第一百三十六章：話很長（一）
鄭若書給孩子們打好飯後，才坐下來吃，發現在一邊的沐璟辰仍然是魂不守舍。
“卿原！”她輕輕地搖了一搖沐璟辰的身子，叫醒了他。
“你怎麽又在發呆了？你今天到底怎麽了呀？”鄭若書皺著眉頭，緊張地問道。
沐璟辰放下碗筷，反問道：“若書，你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嗎？”
“好人！”鄭若書笑著回答。
“好人？”沐璟辰自己都覺得可笑。
“到底出什麽事了？”鄭若書都快要急死了。
“聽我講個故事吧。”
“嗯，好啊。”鄭若書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話很長……”
在一個很平常的早晨，陽光很好。
兩個姐姐坐在桌邊，白嫩纖細的手指拿著金屬製的刀叉，在陽光下閃過幾道刺眼的白光。
兩雙手不約而同地首先切下一小塊火腿放進嘴裏，動作同步得形同照鏡子一般。
吃到一半，沐璟辰下樓來了。
沐影霏染上甜美的笑容看著他，打了一聲招呼說道：“璟辰，早啊！”
沐璟辰連個餘光都不屑於給她，仿佛自己的這兩個姐姐根本不存在一般，直接走到了對麵，拉開了椅子坐下來。
“璟辰，”周嬌的神色變得出奇的慈愛，“快來吃早餐啊！”
沐璟辰突然出現了個可愛的笑臉，臉上的肉可愛地嘟起，眼睛被擠成了一條線：“奶奶早！”
“哎，”周嬌慈祥地笑著，愛撫著他的小腦袋，“早！真有禮貌！”
沐影霽早就不爽了，沉著臉問他：“有禮貌嗎？那麽請問你聽見自己的姐姐在跟你說話了嗎？”
沐影霏發覺了姐姐的怒火，不由得擔心起來。
沐璟辰眼睛斜到一邊，作著思考狀，自問說：“我有姐姐嗎？”
沐影霽被徹底激怒，聲音的分貝明顯增大，“你說什麽？……”
“姐姐……”沐影霏趕緊勸阻，“別這樣……”
周嬌把餐具狠拍在桌上，沐影霏被她嚇了一跳，隻聽她怒斥姐姐道：“你瞪誰呢？一個女孩子家的，一點教養沒有！”
“我……”
“夫人啊，”廚房裏傳來保姆的聲音。
“啊？怎麽了？”周嬌朝廚房的方向問去。
“您快過來看看這個。”
“哦，來了。”
眼看著祖母離開，沐璟辰的乖巧之色猶如見了陽光的冬霧一般，瞬時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倏忽間，他舉起了手中的杯子，將裏麵的牛奶往兩個姐姐狠狠潑去，帶著滿臉的怨恨和厭惡。
“啊——”幾乎同步的驚叫，白色的溫熱液體將姐妹倆的頭發浸濕，濃黑的密發染上一道道白色，又劃過視線順著她們的臉頰滑下，讓衣服都濕了個徹底。她們如同可愛純潔的天使被肮髒之物給玷汙。
“你幹什麽啊？”沐影霽怒吼，瞳孔閃出可怕的火光！
“喊什麽喊啊！”沐璟辰卻對她這態度很是不滿，“你有資格衝我這麽喊嗎？”
“好端端的，你拿牛奶潑我們幹嘛？”
沐璟辰冷笑，一副狂妄得意的樣子回答：“我喜歡，怎麽樣？”
“你……”沐影霽的眸中一道寒光，想要衝上去好好理論一番，卻又被一隻手給阻止住。
她回過頭，的確又是這個單純心軟的妹妹！
“算了姐姐……”沐影霏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怨氣，仍舊是露著輕鬆的笑容。
“你沒事吧？”沐影霽擦拭著妹妹臉上的牛奶，微微蹙著眉問她，“有沒有被燙到啊？”
“沒有……沒事的……”沐影霏平靜地笑著回答，沐璟辰翻了個冷冷的白眼。
看著妹妹，沐影霽的眼中閃過無數的心疼憐惜。曾經的顧欽若，如此的率真、爛漫，像隻小獅子一樣凶悍卻又可愛至極。但此時的她，根本就是一隻乖巧順從的綿羊，完全沒了氣勢。
“走，我們去收拾一下，換件衣服。”
“裝什麽好人啊！當自己是聖母瑪麗蘇呢！”沐璟辰看著她們上樓去的背影，憎惡地感歎道。一個白眼，他看到了姐妹倆座位上的那兩份早餐，都隻吃過幾口而已。他注視著，黑眼珠咕溜一轉，一抹邪魅的笑意染上。
“張嫂……”
“啊？”張嫂從廚房出來，“怎麽了少爺？”
“姐姐吃完了，幫她們收拾了吧！”
“哦，好。”張嫂答應一聲，將姐妹兩的早餐收拾掉後回去廚房。
姐妹倆換好衣服下樓來了的時候，自己的座位上已是空蕩蕩的光潔一片。
“哎？”沐影霽疑惑地問，“我們的早餐呢？”
“張嫂收拾掉了！”沐璟辰挑眉，嘴裏還津津有味地嚼著一塊麵包。
沐影霽驚惑，正巧張嫂再次從廚房出來，沐影霽叫住她，“張嫂，你把我們的早餐收拾了嗎？”
張嫂比姐妹兩個更加疑惑，“你們……不是走了嗎？”
沐影霏解釋：“我們隻是去樓上換衣服了，沒有走。”
“啊？”張嫂大驚，“可是少爺跟我說你們吃完了已經走了啊！”
沐影霽怒瞪向他，“又是你！你到底想幹嘛？”
沐璟辰的眼神有嘲弄的光，笑著回答：“耍你們嘍！不覺得很好玩嗎？”
“你這小子真是……”沐影霽實在是忍無可忍了，差點衝過去抓住他的衣領。
“怎麽了怎麽了？吵什麽呀？”這時，周嬌從廚房出來了。
“奶奶……”沐璟辰立刻彎下了雙唇，委屈地叫著跑到她身邊。
“哎喲，怎麽了啊寶貝？”這個孫子一直是自己的心肝寶貝，這個悲傷的表情足以讓周嬌心疼得不得了了。
“姐姐好凶……”沐璟辰哭喪著臉，雙眼裏閃著脆弱的淚光。
“啊？姐姐凶你啊？”聽到這話的周嬌，心痛立即變成了惱火，“沐影霽！又是你！你在外麵打別人，在家裏連親弟弟也要打是不是？”
“奶奶，”沐影霽回駁，“他故意讓張嫂把我們的早飯收拾掉！”
“我沒有故意，我以為你們走了……”沐璟辰用哭腔回答，抽泣得身體都一顫一顫的。
“你明明知道我們是去換衣服的！”
“好好的換什麽衣服啊？”周嬌好似覺得理一下子足了，更抬起了眼神大聲訓斥，“衣服太多了是不是？”
“不是這樣的……”沐影霏聲音壓得低低的，她始終不忘要尊重長輩的規矩。
“是他把牛奶潑到我們身上了！”沐影霽毫不管什麽規矩禮貌，理直氣壯地說。
“我沒有！”沐璟辰迅疾反駁道。
“你再敢說……”沐影霽氣不打一處來，真想好好地為自己和妹妹辯駁，無奈話沒說出口就被祖母的一記重重的耳光打斷。
在一邊的沐影霏嚇得用手本能地捂住差點驚叫出的嘴。
清脆的巴掌聲音久久地回蕩在整間餐廳裏……
待沐影霏回過神來，急忙過去抱住姐姐，心中痛至極點，鼻子一酸，暗動的淚水險些流下來。
“沐影霽……”張嫂也心疼得過去看她有沒有被打傷。
幾絲發都散了下來，沐影霽疼得忍不住用手捂住臉。
“昨天的賬還沒跟你算呢！現在居然還敢在這裏跟我滿嘴胡話！還冤枉璟辰！”周嬌憤怒地斥責，沐璟辰在她背後暗暗喜笑著，有一縷縷抑製不住的細微笑聲漏出來。
張嫂轉身對周嬌說：“夫人，孩子還小，您有話好好說，動什麽手啊！”
“你別管！進去忙你的！”周嬌一句話駁回她。
張嫂不放心地看了看姐妹倆。
“快去啊！”周嬌加大了分貝。
無奈之下，張嫂隻有回去了廚房裏，自己隻是個保姆，沒理由太多管主人家裏的事。
“你們兩個，現在就去上學去！別在這裏礙我的眼！”周嬌說著連連白眼。
沐影霽白皙的臉上明顯地印出了五道紅腫的手指印，拉住了妹妹的手，手心那未減的溫度安慰著她。
沐影霏微怔，疑惑地轉過頭看向她！姐姐臉上那顯眼的痕跡，讓她感覺上麵的一絲絲血液仿佛是從自己的心底流出的。
“我們走！”她的臉上呈現一股決絕的傲氣和倔強的堅忍。
“可是……”
沐影霽用手抱住她的肩，半拉半抱地將她帶走。
看到沐影霽臉色的周嬌又重燃起火氣，“這死丫頭！你還甩臉！你甩臉給誰看啊！別弄得你們是受害者一樣！”她已經氣得差點就衝出去，把這姐妹兩個追回來狠狠地打一頓了……
“奶奶……”沐璟辰嬌柔稚嫩的聲音叫住她，擦掉眼淚說，“算了吧，我沒事的。”
周嬌看見他又在一秒鍾間重新恢複了笑臉：“嗯。到底還是我們璟辰懂事啊！”
沐璟辰開心地笑著……
“不像那倆丫頭！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周嬌沒好氣地又白了個冷眼，眼裏的凶光依舊滲人，“你那爸媽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家裏已經有一個賠錢貨了，還要把另一個又接回來！真是！錢多得沒處花了還是怎麽樣！？”
“奶奶，沒關係，我長大以後一定好好照顧您！好好照顧爸爸媽媽！”
周嬌的臉上被一股暖意包圍住，慈愛地洋溢笑容：“好！我的乖孫子！幸好奶奶還有你！”
沐璟辰笑得有些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