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謎中之謎
數日後,杭州。
白玉堂覺得,他果然還是喜歡風景優美又同樣繁華的地方,一進杭州城就立刻興奮起來,一會兒要去西湖泛舟欣賞景致,一會兒又打算去吃西湖醋魚,下一秒更是想去品龍井茶——
看他這興奮勁兒,展昭無奈地搖頭,這隻老鼠該不會一路上盤算的都是這些吧?
想來一路上從江寧到此,這一遭,雖然有所斬獲,但對於案情的進展仍然沒有什麽頭緒。雖然風姓本來就是個少見的姓,但戶籍上所登載的風姓家庭卻沒有一個符合禦醫提過的女子。
也許,那女子不過也是個遊醫。
線,又斷掉了。
“前麵有家酒樓,吃了飯再走吧。”看到前麵酒旗招展,白玉堂說,“也聽聽最近杭州有什麽新聞。”
“也好。”微微一笑,展昭覺得白玉堂說的有理,酒樓飯館往往是市井消息新聞奇事傳播最快的地方。
兩人走進了一家名為“桂雨樓”的酒家。
“客官,裏麵請!”見進來兩位器宇不凡的公子,小二忙跑過來,滿臉堆笑引兩人坐下,擺上茶杯斟上茶,“客官,您來點兒什麽?”
“你們這有什麽拿手的好菜做幾樣來,還有來兩壺好酒!”白玉堂吩咐。
“好,小的這就給您準備去!”小二一甩手巾,布菜去了。
酒樓裏永遠是鬧鬧哄哄的,尤其是樓下的散座。圍坐在一桌前觥籌交錯的人們談論著市井傳聞。不過今天似乎話題都差不多。
“周老板怎麽會遭此毒手,真是太慘了!”
“是謀財害命吧,生意做大了錢多了也不是好事啊。”
“劫財也不用殺了人家全家吧?太狠了吧!”
“該不會是得罪了什麽人?”
“不像啊,周老板一向為人老實厚道,樂善好施,夫人又是慧質蘭心,心靈手巧,夫妻都是好人,不像會得罪人到讓人殺全家的樣子。不過誰知道呢?有時候可能得罪了什麽大人物自己也不知道吧。”
“唉——”
“客官,菜來了!”小二托著三個菜兩壺酒走過來放下,“二位先用著,有什麽要求再叫我。”
“小二哥,我且問你,剛才那些人談論的‘周老板’是怎麽回事?”展昭開口,不忘給小二托盤裏放上幾文錢。
“二位是外地來的吧?”小二點頭稱謝,笑著說。
“我們今天剛到杭州城。”
“這就難怪了,現在杭州城街頭巷尾談論最多的就兩件事,其一就是這周老板全家一夜慘遭滅門的案子。”他說,“這周老板本是杭州城有名的綢緞商,他家的綢緞成色、樣式堪稱杭州第一,就是為宮裏進貢的采辦有時候都會來他家采買。可是不知怎的,三天前忽然一夜之間全家被殺得雞犬不留,那叫個慘啊!周老板一直是杭州城的大善人,竟會發生這麽慘的事,唉!這不,府衙正懸賞緝拿凶犯呢!”
“那麽另外一件又是什麽事?”白玉堂問,“這杭州城最轟動的兩件事我們怎麽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呢?該不會也是什麽懸案吧?”
小二笑得比剛才還要開:“這第二件事可不是什麽慘事,而是有人重開了西湖上的雀仙舫。”
“雀仙舫?”
“關於這雀仙舫的事情,我也是聽上了些歲數的人說的。那是十多年前的舊事了,這雀仙舫本來是‘江南第一舞妓’風孔雀的花船,不過自風孔雀隱退之後就一直停在西湖邊上沒人用了,放了這麽多年也有些破敗朽爛,這不前段時間不知道哪個大戶來了興致,將此船買下來修繕一新,說是近日就要開業了。”
“風孔雀?”展昭心頭一動,太敏感了麽?
“一艘船有什麽用不用的?”白玉堂問。
“公子你有所不知,這西湖邊上有個說法,上了這雀仙舫就表示哪位姑娘舞技比得上當年的風孔雀,否則任那舫子自爛也不會有人動。”
“哦?還有這麽有意思的事情?”白玉堂點頭,“沒有你的事了,去忙吧。”
“還有什麽需要的客官請吩咐小的。”小二搭起毛巾忙別的去了。
白玉堂看了一眼展昭,見他也在看自己,心裏知道兩人想到一處去了。“你說會是巧合嗎?”
“現在還不好說。”如此巧嗎?真的一到杭州就多出如此多的線索?
吃完飯,問了小二那周家大院的所在後,兩人出了“桂雨樓”,先找家客棧歇腳。
白日裏,周家大院還有衙差巡邏,剛出了人命案的地方更不會有人願意靠近,所以夜裏顯得更加清冷慘淡,陰風陣陣。
展昭和白玉堂略施輕功跳入院內。隻見院內一片焦土,空氣中彌漫著各種燒焦的味道。
“殺人滅口還毀屍滅跡,有什麽非要藏得這麽深?”白玉堂看著周圍,“看來這個周老板還真是得罪了什麽了不得的人物,我們分開四處看看。”
“好,凡事小心!”展昭點頭,向院子右麵查去。
白玉堂走進被燒毀的房間,借著明亮的月光四處查看。還真是燒得一幹二淨,不過還是能從僅存的一些牆上看到刀痕和暗色的血漬。周圍看起來亂七八糟,看起來像被強盜洗劫了一番的樣子。
不過,白玉堂在開封府混了這麽久,也看得出這是故意為之。“不知道貓兒發現了什麽沒有?”這邊實在沒有什麽值得的線索發現,白玉堂轉身去找展昭。
他在一處燒得半塌的庫房裏麵找到展昭,展昭正借著月光檢視著什麽。
“發現了什麽?”白玉堂湊過來。
“你看這上麵是什麽?”展昭掏出一塊看來是缸或者瓦罐之類的碎片遞給白玉堂。
“這是——”白玉堂湊近,瓦罐上麵上滿是鮮紅色的色塊,即使凝結也仍鮮紅耀目,仿佛血一般,“這不就是染料嗎?有什麽好希奇的,他是個綢緞商,家裏有染絲線的染料挺正常的吧?”
“你看背麵。”展昭一邊說一邊還在灰堆裏麵找著什麽。
白玉堂把瓦片翻過來,見上麵依稀可以看出一個“寧”字。
“這是江寧織造貢品雲錦的絲線專用的密製染料,隻限織造雲錦的作坊使用。”展昭說,“在江寧的時候我曾聽說幾年前曾經丟過一批專門織‘血錦’專用的紅色染料,但是官員們怕擔責任就以倉庫倒塌染料缸損毀敷衍過去了,還好自打皇上大婚之後宮裏沒再要這種紅色宮錦,也就沒有繼續追查下去,沒想到會在這裏。”
“你在找什麽,貓兒?”
“既然盛染料的罐子還在,證明那些染料被用掉的時間不長,那麽那些染成的絲線又做什麽用了?還有,這些染料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用來織錦。”
展昭點點頭:“如果是一般謀財之徒,即使殺人放火,拿走的也肯定隻是金銀珠寶,這偏僻的倉庫波及的麵積應該最小。可是看過來,火卻是從這裏燒起來的,顯然放火之人不想讓人知道這裏有什麽或者少了什麽。”
“難道這家老板因為仿製宮錦被滅口?可是那人要這紅色宮錦做什麽?”白玉堂看看周圍,“總不會是想學皇帝老兒辦喜事吧?”
“不管如何,為此區區織物就殺人全家,實在無法無天!”
“雲外聞簫嘯玉樓,西湖歌舞幾時休。七彩虹錦信手取,帶入梧桐做羽裳……”白玉堂想起了那首留詩,“貓兒,還記得今天店小二提到的那個舞妓嗎?風孔雀——你說這事有那麽巧嗎?”
“那丟失的霽虹錦量不多做不了什麽,不過如果當年丟失的染料都在此的話,幾年的功夫下來,這血錦倒是——”展昭思考著,但是可能嗎?為了區區一件錦裳……
“光在這裏皺眉,把你這對貓眉毛都縮到一起那些綢子也不會自己蹦出來的。”白玉堂拍著展昭的肩膀,“不就是艘花舫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