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昆侖變
吳門泛月，曉秋楚岸涵霜。雨過連天弄碧，雲開映日浮光。
半凝彭蠡瀟湘，瀟湘。落霞孤鶩，佳致不凡常。
水雲長，酒興與詩腸。世路俱忘，宦情客思，異域殊方。
“宋軍偷襲啦！”昆侖關內，反應過來的壯軍奔走呼告著，提醒還在夢鄉中的兵卒們，趕快拿起武器抵抗。但無奈之前的壯軍被表麵現象麻痹，軍隊過於鬆懈，而儂軍原本就是一些販夫走卒組成，若說之前還占有天時地利人和，可以與宋廷的正規軍隊一較高下甚至取勝，但現在在麵對已經把昆侖關情況摸得一清二楚的狄青所部，又遭偷襲，卻是一點兒優勢都沒有了。
很快，儂軍倉促組成的防線就再度被宋軍衝破，而向後退卻打算棄守的士兵又發現，這個以險峻著名的南越雄關，現在反而成了孤立無援的死地……
狄青一馬當先，“各路將士聽令，務必把儂軍此部圍在昆侖關之內，不要放走一人！”
“是！”
展昭和白玉堂策馬追隨在狄青左右，天色昏暗，他們所能記住的隻有保護好狄青，擋開一切向狄青撲來的刀劍弓矢，兩人皆沒有時間去關注對方的情況，但在心中，卻有一種感覺相互牽引，相互信賴。
興無涯，懷古閑愁供寫，落日那浴寒鴉。浴寒鴉，退潮初罷，千年往事堪嗟。
古今人也，古今人也，宦情嚼蠟，世事若摶沙。
空歎如斯逝者，渭水磻江也臨波人畫，嗚咽雜悲笳。
孫元規從外麵應酬回來，他在外麵一直在以元帥還在休息的借口拖延各部，但這主官不在，自然下麵軍官的敬酒都到了他這裏，讓他著實有點兒招架不住。
他進了狄青的帳篷，看小爐上的茶炊裏還溫著妃雪精剛才調的解酒藥，便拿過來一口灌下去。“看來這解酒藥是準備得對了，”妃雪精一邊彈琴一邊笑著說，“孫將軍想必很辛苦吧。”
“那是當然，元帥他自己跑去沙場快意去了，留我在這裏周旋，”孫元規坐下來喘口氣，“就快到三更了，元帥說如沒意外，昆侖關應該已經拿下了。”
“但願吧。”妃雪精說，此時，《流水》已近尾聲，他忽一改弦，《流水》接起《古怨》，頓時暢快的樂聲轉換成縹緲之音。
紅映處，日初生。浮綠處，晚雲中。
世事難評，細聽晝夜江聲，誰辱又誰榮。
悠悠赤壁，王業成功，急急烏江，霸圖嗬那無定。
“錚——”琴上忽傳一聲長音，頓時冰弦崩斷。
“這——”孫元規正坐在一邊閉目養神，聽聞這個不和諧的聲音，不由得睜開眼睛。
“……”凝視著麵前的親，妃雪精緊皺眉頭。雖然琴弦崩斷不是什麽罕見的事情，可能是近日天氣幹燥，或者琴弦調得太緊，又或是彈琴的時候用力過度，但是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斷響，讓本就擔心正在遠方戰場上拚殺之人的他更加心緒不寧……
舒情晚對洞庭，量闊縱橫。雁浮魚落，聊語平生。
與誰爭，桑田滄海頻更，時事花落風燈。
流水也，滔滔不還，那更無情。
在初被偷襲的混亂過後，殘餘的儂軍退守到昆侖關的一處險峻懸崖之上的堡壘負隅頑抗。因為地形險峻，隻有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通向堡壘之前。宋軍的小隊試圖靠近堡壘，卻因為隻有那麽一條小路而被堡壘上居高臨下的弓箭手的箭雨逼了回來。一連試了幾次，宋軍都損失慘重地退了下來。
“這麽膠著下去不行！”看著前麵退下來的受傷將士，白玉堂說。
“而且再拖延下去，難保有落網的儂軍士兵去關外報信，”展昭說，“若是引來援軍，我方勢單，此次的偷襲必然前功盡棄。”
“元帥，”白玉堂對狄青說，“末將請命，從側麵攀上敵軍營壘，從內突破，力求盡快結束站打偶！”
狄青點頭，他知白玉堂功夫在身，既然請命必定有幾成的把握。而且，現在的情況不容許他在思前想後地權衡得失，“白護衛不帶兵士麽？”他隻問了一句，既佩服白玉堂的勇武，又擔心他一人難於應付。
“我一人足矣，”白玉堂正說，見展昭也走到狄青麵前，“展昭請元帥下令，準我和白玉堂同去破敵。”
“二位多加小心！”見兩人請命，狄青心中也略放心下來，命人為二人準備了繩索鉤爪，並吩咐一些兵士隨行，以策應二人。
兩人領命，帶著幾個兵士趁著正麵佯攻的時機，將佩劍交予他人保管，脫去會反光的一切物件，塗黑臉龐，借著夜色悄悄靠近堡壘下邊，確定沒有異常後，便小心地把繩子綁在腰間，咬著匕首小心翼翼地爬上巨石壘成的城垣。
他倆的動作都很緩慢，每一步都踩得穩當了才繼續行動，生怕一不小心蹬落一塊碎石而引來儂軍注意。白玉堂要比展昭爬得快一些，偶爾還回頭看看跟在後麵的展昭，但夜色太黑，他們人又做了偽裝，很快他便看不真切，隻能憑著感覺確定展昭大概的位置。
就在狄青組織兵士繼續攻擊堡壘正門的時候，忽然從堡壘內傳來一聲巨響——絕望的儂軍殘兵引爆了存放在堡壘內的炸藥，頓時火光衝天，碎石亂飛。
展昭感到隨著聲響而來的便是一陣強大的衝擊波把他身下的石頭掀了起來，而此時他也看到不遠處的白玉堂如同石頭一般墜向深穀之中。
“玉堂！”他的喊聲被淹沒在巨大的爆炸聲中和山穀中呼嘯的風聲中。
很快，他便也感覺身子忽然往下一墜……
“這些儂軍居然寧死不降。”看著衝天的火光，狄青說，隱隱中有一絲失落。他計劃周密，甚至連自己人都蒙蔽了，沒想到卻是如此個結局，是勝利，卻不是他覺得滿意的勝利。
“可是將軍，展護衛和白護衛他們還在那裏……”有軍士提醒狄青。
“什麽？”狄青聽後，大吃一驚，他沒想到事情會突然變成這樣，“趕快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