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中秋之夜（2）
淩墨染從未見過這般模樣的段宛珍，不禁心中有些駭人。“宛兒，你不要這樣。”淩墨染想去扶她卻始終邁不開腳步。
“宛兒？嗬…淩墨染，早知是這樣的結果，我寧願十八年前就死在那場大雪之中。你為什麽要救我，你救了我，我愛上了你可你卻不愛我。這樣撕心的痛楚比死了更加難受！”段宛珍扶著身後的假山石，捂著胸口，眼中的淚似是決堤一般洶湧。
淩墨染的手頓了頓，不，不能心軟。淩墨染說服自己要決絕，他閉著眼睛聽著段宛珍哀怨的哭聲。
“罷了，想來我十八年不過是做了一場夢。這玉佩我留著還有何用？”段宛珍說著拿起手中的玉佩朝著一旁的青石路上摔去，隻聽一聲清脆的聲響，好端端的玉佩碎做幾塊，散落的滿地皆是。“淩墨染，我欠你的已用了這十八年來還你，以後我們便是陌路。你一定會後悔你今日所做的一切！”段宛珍閉著眼不在去看他，心中的決絕和恨意已經吞噬了她。
淩墨染卻不曾想她竟這般決絕，他以為這些都是她說的氣話。可是畢竟是自己負了她十八年的等待，今日他如此決然的拒絕了她，在待下去隻怕會更加難以收場。他輕歎一聲，看著段宛珍道：“我知道我在說什麽也是無用。對不起！淩某，先告辭了。”淩墨染執手微微一禮，轉身而去。
段宛珍驀然睜開雙眼看著淩墨染離去的身影，她突然緊緊握著一旁的石角，似要將指甲嵌進去。
“我早說過他不是你的良人，你偏不聽。”有微微蒼老的聲音傳來。
“我要得到屬於我的東西。我不會放過他們，絕對不會！”段宛珍握著石角的手指滲出一絲血跡，看著有些驚心。
“這就對了，你要記住，你是為了仇恨而活的！”有女人柔媚的笑聲漂蕩在寂靜的庭院，遠遠望去這後院裏除了段宛珍竟再也沒有任何人。
淩墨染從朝雲觀走出，整個人似是憔悴了不少。他也不想傷害段宛珍，可是事情若不說清楚隻怕會害她更深，他這麽做完全是迫不得已，隻有快刀斬亂麻才能斷去她的後路。他不想傷害任何人，但是總有些事情是由不得自己的。
江幻音被琉璃宮內的宮女伺候梳妝更衣，換上一件湖藍色撒花軟羅煙裙，廣袖上繡著盛放的海棠花，金絲線繡的荷葉邊。發髻挽成繁瑣的飛仙髻，以金海棠步搖點綴配以寶藍點翠珠釵。額間貼著梅花花佃，眉若遠山，秋眸生姿。
薛少衍看見如此盛裝打扮的江幻音，不禁愣了愣，平素她向來穿著宮女的服飾，卻從未見過她如此裝扮。原來她這般打扮下竟是這麽明豔照人。薛少衍卻突然有些期待，如果她褪去了江幻音的容貌，以青霄的身份站在這裏隻怕，就隻怕這全天下的人都會傾倒在她的裙下吧？
想到這薛少衍不禁輕輕捂著嘴笑了笑。
江幻音看著他有些怪異的模樣不禁打量了下自己，疑惑的問道：“你笑什麽？我穿成這樣難道很奇怪嗎？”
薛少衍斂了笑容輕咳一聲，撫著鼻子正色道：“沒有。你這個模樣很漂亮。”
江幻音抿唇，眸中含著一絲笑意。薛少衍執起她的手道：“走吧，別讓他們等急了！”
江幻音點點頭隨著薛少衍一同朝著觀月台的方向走去。一年一度的中秋晚宴，即是家宴也是國宴。尚雅宮內薛敬辰賜宴百官，接受朝賀後才會趕往後宮的觀月台。
觀月台是宣國建國之後專為中秋賞月所建的露天闕台，觀月台後乃是宣國最高的閣樓九重樓。意為九重天闕之意，是前朝供皇帝妃嬪用來觀賞峻陽城美景所修建的，站在九重樓頂有將天地萬物盡收眼底的感覺，故前朝的君主素來喜歡登樓遠眺，一覽天下。
江幻音撫著自己有些緊張亂跳的心髒隨著薛少衍在桌前坐下。此時觀月台上一眾人等皆以到齊，隻等薛敬辰從尚雅宮回來。
坐在薛少衍對麵的乃是四皇子及四皇妃。文靜玉看著薛少衍旁的江幻音，眸中劃過一絲冷冽，繼而化為一個柔媚的笑容看著薛少衍道：“七弟，皇嫂在此先恭賀你即將大婚。”說著舉起酒杯又對著江幻音道：“七弟妹，早些時候我們之間有些誤會，望弟妹莫不要放在心上。以後我們都是一家人，你說是嗎？”
薛少衍輕笑一聲，端著酒杯回敬道：“多謝四皇嫂。”江幻音亦舉起酒杯盈盈一笑道：“四皇妃言重了，以前的事，幻音早忘記了！”
文靜玉低眸將杯中的美酒飲盡，放下酒杯撫了撫袖口，才抬眸露著一絲詭異的笑容看著江幻音道：“那我就先恭祝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薛少衍看著有些怪異的文靜玉，不禁眉頭一鎖，繼而輕笑道：“多謝四皇嫂。”
江幻音抬眸看著一臉詭詐笑容的文靜玉，不知道她又在打什麽主意？正疑慮間，薛少衍卻突然握住她的手，江幻音回眸看著他。薛少衍微微搖頭示意她不必在意，江幻音點了點頭，不在看對麵的文靜玉。
薛少陵飲著酒微微附耳在文靜玉耳旁說著什麽，文靜玉撫唇一笑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因是家宴，陳國太子淩墨染自是不在宴席之上。薛靜姝有些無聊的坐在一側，看著他們個個都是成雙入對的，心中不禁有些委屈。
太監尖銳的叫聲劃破夜裏的安寧。“皇上、皇後娘娘駕到。”
眾人紛紛離席站在觀月台中央，待薛敬辰及皇後娘娘蘭慕秋在禦座上坐下後皆齊刷刷跪下道：“給父皇（皇爺爺）母後（皇奶奶）請安！恭祝我宣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薛敬辰朗聲笑著撫著胡須虛抬著手道：“都起來吧。”眾人謝過各自回了自己的位置，隻有薛少衍與江幻音還跪在那裏。
薛敬辰皺著眉看著地上的兩個人，還未發話便聽薛少衍埋頭道：“兒臣向父皇請罪。”
薛敬辰抬眸表情有些詫然問道：“你有何罪？”
薛少衍深吸一口氣回道：“抗旨不遵！”
薛敬辰端著眼前的茶盞，輕撇了眼薛少衍才道：“罷了，不過你答應我的萬萬不能反悔。”
薛少衍怔了怔，他自是知道薛敬辰這話是什麽意思，隻不過眼下卻不是反悔的良機。“兒臣明白。”薛少衍頷首應著。
薛敬辰頗為滿意的點點頭又轉眸看著江幻音道：“幻音，你的事我已經聽說了。能舍命救吾兒可見你對他也是一片真心，我既已賜婚與你們那從此以後便是我們薛家的人。你身子方好，不要跪著了，你們都起來吧！”
江幻音聽著薛敬辰的話心中微微一鬆，拜謝道：“謝皇上！”
薛少衍扶著江幻音站起來，微微一禮：“謝父皇成全！”
薛敬辰點頭示意他們到一旁坐下。才對眾人道：“今日是中秋家宴，不用拘泥與禮節，你們盡情暢言暢飲便是。”
說話間觀月台上的絲竹之月響起，有舞姬翩翩起舞，一輪明月下映照的大紅燈籠，觀月台上暢談聲、笑聲、酒杯交錯聲四起，其樂融融好不熱鬧。
薛靜姝跑來與江幻音喝了一會酒，江幻音瞧得出薛靜姝似是有心事便在她耳邊輕聲問道：“公主可是想淩公子了？”
薛靜姝撇著嘴端著酒杯長歎一聲回道：“七皇嬸，你都馬上要和七皇叔成親了。是不是你成親後也是站在我父皇那邊，反對我和墨染？”
江幻音張了張嘴，這她都能猜想到，真不知道她的小腦袋裏整天裝的是什麽？江幻音枕著頭端著手中的酒杯回道：“你放心吧，你既然叫我一聲七皇嬸，我怎麽能不幫你呢？不過，這件事關鍵還是在淩墨染，他若不去求婚我們在幫你也是無濟啊！”
薛靜姝點點頭，揚著指頭一雙精靈的眸中不知在盤思著什麽。“你說的沒錯。來，我們幹一杯！”薛靜姝說著端起酒杯敬著江幻音。
江幻音偷偷笑著舉起酒杯與她的杯子相碰。
“你忘了以前答應我的事了？你身子剛好，少喝點。”薛少衍靠在江幻音耳邊勸道，臉上有些不高興。
江幻音訕訕的笑著看著薛少衍道：“你放心吧，不過幾杯醉不倒我的。”
薛靜姝不屑的撇了撇薛少衍道：“七皇叔，你太不地道了。現在你的眼裏、心裏就隻有七皇嬸，以前你可是最疼姝兒的。”薛靜姝說著露出一絲委屈的模樣。
薛少衍不被她這個模樣所誆騙，反而一臉自在的回道：“現在我的姝兒可是有大哥大嫂疼愛，還有一個陳國的太子護著，哪裏還需要我這個七皇叔啊？”
江幻音聽著薛少衍的話吃吃的笑著，回眸看著薛靜姝。卻見薛靜姝咬咬牙對著他們氣哄哄的道：“你們欺負人，不理你們了！”說著對著他們扮了個鬼臉起身離去。
江幻音樂的合不攏嘴，明媚耀眼的秋眸中含著醉人的笑意。薛少衍看的有些迷住了，滿眼寵愛的目光盯著她。
江幻音斂著笑容看著薛少衍灼灼的目光，這時一道燦爛的煙花突然在夜空中燃起，襯著這上好的月色燦爛奪目。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薛少衍不由分說的拉起她的手，朝著觀月台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