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劍拔弩張
次日，在太和殿內。淩墨染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正式提出迎娶宣國的如月公主，聘禮文書一一送呈當今太子薛少亭。
一時間太和殿內傳來百官的恭賀聲連綿起伏。而薛少陵、薛少衍及薛少亭三人各是神情一愣，百思不得其解。
待百官散去，恢弘的太和殿內隻剩他們四人。
薛少陵早已忍不住，不知這陳太子究竟在想什麽，率先開口問道：“陳太子，你也知道姝兒如今已是活死人，你當真要娶她嗎？”
這話既出，薛少衍及薛少亭紛紛看向淩墨染。
淩墨染站在殿內，嘴角含著一絲明媚的微笑，開口道：“我堂堂陳國太子當然不能娶一個活死人為妻？我方才這麽說不過是說給文武百官聽的。”
“淩墨染，你…”薛少亭聽到淩墨染的說辭不禁怒火中燒，方才他當真以為淩墨染不顧姝兒是這個模樣想要娶她，當時他心中還暗暗感動流淚，卻沒想到他這言辭竟是假的！
淩墨染輕笑著看向薛少亭道：“太子殿下莫要動氣。你也知道姝兒如今的情況，而我身為陳國的太子所肩負的責任重大，恕我要辜負了令公主。”
薛少陵聽到這忍不住竊喜起來，忙問道：“那陳太子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淩墨染撫了撫袖口，抬眸看了看他們然後將目光定格在薛少衍的身上：“我要讓青霄代如月公主遠嫁陳國。”淡雅而肯定的語氣傳在每個人的耳中。
殿內瞬間靜的有些可怕，隻見薛少亭驚訝的目光看著淩墨染，如臨大敵！
“你敢！”薛少衍上前一步緊緊抓著淩墨染的衣領，那煞人的目光中含著肅殺之氣。
薛少陵隻覺得身旁躥出一絲寒氣，不禁打了個哆嗦。他回宮後一直用心於奪位大計，因此並不知曉詠思宮內有位女子名喚青霄還是七皇子心中所愛。
淩墨染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看著眼前這個滿含殺氣的人，輕蔑的語氣中滿是挑釁：“薛少衍，我說過的，你贏不了我！青霄最終還是我的。”
“淩墨染”薛少衍的拳頭還未落下便被一旁的薛少亭緊緊拉住。薛少陵看著這有些失控的局麵，對著門外大喝一聲：“來人，將七皇子帶下去。”
門外的羽林衛紛紛上前，架著失去理智的薛少衍。
“淩墨染你這個小人，你膽敢動她我定饒不了你。淩墨染…”空曠的大殿傳來薛少衍的大罵聲，五六個羽林衛連架帶拖才將失去控製的薛少衍拉出太和殿的大門。
“淩墨染，我萬萬沒有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你這個偽君子，可憐我的姝兒怎麽看上了你這個衣冠禽獸。今日我終於見到了你的真麵目，你所做的一切會遭報應的。哈哈！”薛少亭的心境已是無比的慘淡，他殘留在心中的最後一抹希望悄然湮滅。拂袖轉身，那一襲明黃色的衣角劃出一朵殘花，這讓人惡心至極的人他不想在看到他那副嘴臉！
砰的一聲，太和殿的大門狠狠的關上。殿內隻餘薛少陵與淩墨染二人。
薛少陵訕訕的看完眼前這一幕，本來他還擔心淩墨染與他們暗中圖謀，如今看來他們已然決裂，而決裂的根源則是一個名叫青霄的女子！薛少陵無比的好奇，輕咳了聲才開口問道：“敢問陳太子口中的青霄是？”
淩墨染長舒一口氣看著他輕笑道：“四皇子難道不知道嗎？青霄就是以前易容成江幻音的那個女子，如今她在七皇子的身邊。實不相瞞，我對這個女子早已情根深種，此次也正是為了她而來。四皇子圖謀皇位不是正缺最後的籌碼嗎？想要我陳國出兵製衡宣國的邊關大軍那麽四皇子也是要有誠意才是，你說呢？”
薛少陵打了個機靈，原來他什麽都知道。又聽那青霄竟然是以前的那個江幻音，不禁覺得神奇。想想昔日裏玉兒可是恨極了那個女子，既然這個陳太子這麽想要到不如成全了他。如此一來，這個陳太子不僅成了薛少衍的敵人還會成為薛少亭的敵人。這個局勢對他來說可是有利而無害的！
“陳太子說的是。此事包在我的身上。就算綁我也會將那女子綁上花轎的！”薛少陵拍著胸脯保證道。
淩墨染擺擺手道：“四皇子什麽都不用做，我自有辦法讓她情願嫁給我！”淩墨染說著深邃的眸中劃過一絲神秘。
薛少陵看著他一臉自信的模樣，雖不知他有何妙策但既然他都開口了，便由著他便是。
薛少亭追上薛少衍，喝退一旁的侍衛才拉著薛少衍的胳膊語重心長的說道：“七弟，你趕緊帶著青霄逃出去。以你們的功夫逃離這裏不是問題。”
薛少衍瞪大了雙眼望著他，喊道：“皇兄…”
“什麽都不用說，離開這裏，遠遠的！”薛少亭緊握了握他的臂膀，隨即轉身離去。
淩墨染，淩墨染，為什麽你總要和我過不去？薛少衍暗自咬牙切齒，此刻他真想將此人千刀萬剮！但眼下她要保住青霄，而唯一的辦法就是逃走，遠遠的！
一入詠思宮，薛少衍就吩咐朝安即刻去準備行裝。朝安見他行色匆匆方要開口詢問緣由就見薛少衍疾步朝著寢宮走去，瞬間消失在視野。推開內殿的大門，薛少衍看著房中的人幾步走上前緊緊的將她抱住，生怕自己一鬆手她就會消失！
青霄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了下，待回過神她溫柔的聲音問道：“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薛少衍抱著她，眸中含著一層氤氳的霧色，繼而閉目幹啞的聲音道：“我帶你離開這裏，今晚就走！”
青霄聽著他的話越發摸不著頭腦，甚是疑惑的問道：“究竟發生什麽事了，少衍？”
薛少衍閉口不答，隻是緊緊的緊緊的抱著她不願意鬆開。
門外有微微的騷動聲，隻見朝安來不及稟報便擅闖了進來，看著眼前的情景不禁微微轉頭有些結巴的說道：“外麵，外麵來了許多人，說是，要找青霄姑娘！”
薛少衍一驚，身子變得有些僵硬卻見門外之人已經走了進來。薛少衍一把將青霄拉到身後看著眼前的人。
“青霄姑娘，我家公子想要見你。”說話的正是淩墨染身邊的侍衛星魄。
青霄自是認得他，但見薛少衍這架勢不禁覺得疑惑。
“你回去告訴淩墨染，他休想得逞！”薛少衍擺出殊死一搏的陣勢。
星魄朝著薛少衍微微一禮道：“七皇子，我家公子隻想見一見青霄姑娘，我們並不想動手。如今這局勢你也看到了，若在這裏動手，七皇子寡不敵眾定不是我們的對手！”
青霄聽著他們的談話，心裏已然了然了幾分。看眼前這架勢少衍定是與淩公子結了仇，怎麽短短一日就變成這樣？
青霄不想讓這場麵更加惡化，遂站了出來對著薛少衍道：“少衍，你放心。淩公子的為人我是知道的，他既然想見我想必定是有要事。你莫要擔心！”
“不，你不能去！”薛少衍脫口而出。話音未落，星魄便做了個手勢，隻見手下侍衛的刀刃已經轉向薛少衍及朝安。
“你們這是做什麽？”青霄大喝一聲，臉上閃過一絲怒氣。
“七皇子對不住了。”星魄致歉道，轉頭對著青霄道：“我們不會傷害七皇子，勞煩青霄姑娘跟我們走一趟！”
青霄也不明白為何局麵會複雜到如此難以控製，眼看他們以少衍作為威脅，她此行去不去已然由不得她了！
“青霄。”薛少衍喊著她的名字，他知道自己已經無力阻止。
青霄回他一個安心的笑容，正欲轉身卻聽薛少衍的聲音響起：“你答應我，不要答應他任何的請求。”
青霄回頭看了他一眼，心底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他定是知道些什麽，這件事定然和自己脫不了幹係！青霄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禦花園的涼亭裏，淩墨染負手而立。寒冬瑟瑟，這園中花草盡數凋零唯有幾株冬青與鬆柏的青綠裝飾著這蕭條的寒冬。
青霄邁著生了青苔的青石階，看著他負手而立的背影不禁輕歎一聲。淩墨染聽到微微聲響卻不回頭，隻是清朗高亢的聲音問道：“你不是想讓我解宣國之圍嗎？我答應你，作為唯一的一個條件，我要你代如月公主嫁給我！”淩墨染轉過身看著她滿臉驚愕的表情。
青霄吸了一口冷氣，腦海嗡嗡作響，方才他說什麽？他說他可以解宣國之圍，條件卻是，嫁給他！！！
淩墨染輕輕走進，站在她麵前幾步之遙的距離。青霄還陷在方才的震驚中沒有醒來，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如何？”淩墨染一聲驚醒她。
青霄滿是不可置信的表情望著他，良久朱唇輕齒開口道：“你明明知道，我的心中沒有你。你為何要苦苦相逼？”
淩墨染輕哼一聲，眼風掃了下周圍。突然大聲的說道：“難道你就不知道，從來我愛上的人隻是你！青霄你不想想過去我是如何待你的，難道你還不明白？”
青霄的腦海有些混亂，那些他和淩墨染在一起的畫麵在腦海裏淩亂的拚湊。她突然搖搖頭，在心中開始抵觸，她從來將他當做朋友、親人沒有一絲男女之情。
“不。不。淩公子，你一定是弄錯了，你愛的人分明是姝兒，怎麽會是我？”青霄矢口否認。
淩墨染看著她卻一把將她抱在懷中，不容置疑的口氣道：“我愛的人一直就是你，你想救宣國想救這天下蒼生就必須要舍棄對他的情，接受我！否則，連他都會死在這裏。”
青霄在他的懷中掙紮著，可是在她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卻徒然忘了反抗，腦海隻剩一片空白。
天下蒼生！為什麽，為什麽天下蒼生的性命要用她的幸福來換？這是為什麽？
“放開她！”冷冽殺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淩墨染回頭隻見一襲白衫勝雪的人手中一柄寒光劍，劍刃上還在滴著殷紅色的鮮血。
青霄循聲望去，他泛著血紅的雙眼，提著一柄染著鮮血的寒劍，清冷的風吹起他雪白的衣袍，那眼神有著置人於死地的冷酷和決然。
園中的侍衛早已被他的氣勢所懾，竟然都忘了出手阻止。那道白影飛速的躍上涼亭，寒劍發出一絲哀鳴。淩墨染想都沒想，推開一旁的青霄，翻下涼亭。那白影朝著他追了出去。
星魄眼尖朝著淩墨染扔出佩劍。禦花園中，那是屬於兩個男人之間的戰爭。
一白一黑的身影，劍與劍摩擦出的刺耳聲，招招致命，手不留情！薛少衍與淩墨染之間的仇恨已經爆發到極點。
青霄站在一旁看著劍光飛閃，每一招都帶著必殺之氣。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想看到傷亡，無論是誰！
縱使他們的劍術武功平分秋色，但眼前兩人交鋒已經到了不殺死對方不解恨的地步！青霄不能任由他們在繼續下去，她伸手摸上發髻上的銀簪，用尖銳的一頭抵上自己的脖頸。
“住手！”青霄一聲大喊，卻無人停手！她繼而仰頭看著他們將發髻伸進皮膚劃出一絲血跡：“若不想我死在你們麵前就都給我住手！”
一聲方落，那兩人朝著青霄望去，頓時兩人停下交鋒異口同聲驚呼：“不要！”
青霄泛著淚光的雙眼看著他們，事到如今再也沒有退路。她手持發簪抵著自己的脖頸朝著薛少衍走去，而淩墨染看見她的選擇後眸中染上一層灰暗。
“淩公子，求求你放過我們！”青霄的淚在冬日的陽光下璀璨，那顏色無雙的容顏刻著抹不去的哀傷和最卑微的懇求。
“青霄…”薛少衍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恨自己，恨自己沒有殺了他！
“我決定的事，沒有人能夠改變！薛少衍，這天下黎民蒼生的安危與青霄之間，你隻能擇其一！”淩墨染扔下手中的劍，長袖一揮轉身踏著寒風決絕而去。
青霄手中的簪子驀然鬆落，跌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有些虛弱的身子頹然坐在地上，整個人籠罩著無盡的哀傷。
“青霄。”薛少衍扶著她，俊朗的容顏上亦是散不開的濃濃悲傷。
一滴淚劃在青石路上，驚起一絲灰塵。命運是不可逃脫的東西，曾經他的父皇問他，若是有一日要他在天下蒼生與心愛的人之間做個選擇，他要如何抉擇？那時候他說他無法選擇，可是如今，一語成讖，他依舊無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