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第168章 責任我們佔九成，你就沒有一成
第168章 責任我們佔九成，你就沒有一成？
此刻，各大星球底層社會存量槍械有多少，這些年之中，自己又供應了多少槍械，這個數量，韓陽心中大致是有底的。
這段時間，各地警衛局總計收繳了多少槍械，韓陽同樣能估計個大概。
距此推算，韓陽得出了「要到第四艘飛船的軍火到達，才能將警衛局資金耗光」的結論。
但沒想到，第四艘飛船還沒到呢，警衛局就已經先頂不住了。
暗地裡收集了一些公開的信息，分析了一下，韓陽恍然，心中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
事情的真相是，每一批被收繳而來的槍械彈藥，原本應該是全部被銷毀的。但每一次銷毀，總會有一批槍械被截留，偷運出去，交給充當黑手套的黑幫或者混混，再次送到收繳點那裡去上繳，光明正大的套取警衛局此次專項行動的資金。
資金套取來之後，上下分潤，雨露均沾，大家一起發財。
積少成多，自該計劃執行以來，韓陽粗粗估計一下，至少有2000萬條槍械被重複上繳，套取走了差不多七八百億的資金。
於是，還沒等第四艘軍火運過來，劉凱就已經頂不住了。
對此，韓陽也只能深深的嘆息一聲。
「計劃是個好計劃，奈何，一邊是源源不斷的流入，一邊是內奸的偷偷截留重複上繳，另外還有小黑作坊偷偷生產——單個作坊數量雖然不多，但頂不住總量多啊，再加上瘋狂的走私……幾方面因素綜合起來，這個計劃要是還能成功，那就見了鬼了。」
只是，這樣一來，第四艘飛船運來的六萬餘噸軍火，就有些多餘了。
市場消化不了，再運回去平白浪費運力。
韓陽想了想，乾脆再次降價促銷，務必要讓市場之上各類型軍火充裕無比，讓反抗軍們能做到隨處都能補充槍支彈藥才行。
「本次貨物清單：槍支500萬條，每條1000塊，子彈20億顆，一顆兩毛……」
韓陽直接將價格打到了腳底板，直接傾銷到了各顆星球之上。
「未來，警衛隊的控制力將會進一步降低。經過這些年的抗爭和發展，各反抗軍實力也出現了較大增長。嗯，還是要做一些大事才行，唯有如此，才能讓馬倫丁意識到人類的反抗力量，主動做出讓步。」
此刻距離整個計劃成功只差最後一步。
便在韓陽暗中思考謀划之時，地球警衛隊總部，總隊長辦公室。
沃爾夫嘆了口氣：「劉副總隊長，我之前已經給過你機會了。可惜，你又一次失敗了。」
劉凱緊緊的咬著牙，低著頭，一言不發。
他倒是想說些什麼，但什麼都不敢說。
「副總隊長的位子，你是肯定不能繼續坐下去了。這幾年來警衛隊應對反抗軍不力的事情，需要有人來承擔責任。」
沃爾夫平靜道：「伱去監獄之中呆幾年吧。等你出來后，我會給你一筆錢，安安心心去做個富翁吧。」
劉凱猛然抬起了頭。
他想過沃爾夫對自己的處置方案是什麼，他想了許多可能性，原以為最差最差，也是將自己降職到某個市的警衛局擔任主管，自己的身家好歹能保留下一小部分，下半輩子無憂。
他無論如何想不到，沃爾夫竟然這麼狠！
撤職、開除，然後坐監獄？
自己過去得罪了那麼多人，進了監獄，還想著出來？
做夢！
活不了三天自己就得死！
必須要找到自己的價值！有價值才能活下去，沒有價值的人，後果便只能是死路一條。
劉凱的大腦開始了瘋狂的運轉。瞬息之間，一個念頭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總隊長！事情發展到如今這樣，不全怪我……不，不是，是不全怪我們警衛局！」
劉凱心中清楚沃爾夫對自己的處罰為什麼如此之重。
因為這件事情不僅影響到了自己，還牽連到了沃爾夫，讓沃爾夫在馬倫丁總督面前也丟了面子。
那，能不能想辦法將沃爾夫的面子稍微找補回來一點？
果然，沃爾夫表現出了一定的興趣：「哦？」
劉凱大腦一邊瘋狂運轉，一邊快速道：「復興……復興集團也有責任！」
他終於理清了思路：「總隊長，您想必還沒有忘記，在數年之前，我曾經謀划著讓復興商城全面提價，從而逼迫反抗軍勢力不得不暴露出來的方案，但是因為復興集團背景深厚，最終未能成型。
此刻我們可以再復盤一下這件事情：當時槍支泛濫的局面還沒有如此嚴重，各地警衛局對於叛軍也保持著高壓碾壓態勢。如果那個時候，復興商城肯配合我們，說不定那時候我們就能將叛軍一網打盡，哪兒還有後面這麼多事情！
況且，這幾年叛軍勢力能發展到如此壯大，除了那名神秘軍火商之外，復興集團就沒有責任嗎？沒有復興商城的充裕物資供應，叛軍勢力能發展的這麼順利這麼大？
所以，拋開事實不談，哪怕我們的責任佔了九成，復興集團的責任就沒有一成？」
劉凱心中暗暗發狠。
他知道，自己這一套說辭其實說服力並不怎麼強。但有什麼關係？只要能將復興集團拉下水，幫警衛隊分擔一些責任，沃爾夫的面子能好看一點，自己的處置也會輕一點。
沃爾夫默然不語，細長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像是在沉吟什麼。
劉凱一顆心怦怦直跳。
良久，沃爾夫緩緩道：「一個月後，總督府會對我們警衛隊處置叛軍不力一事展開質詢。在質詢開始之前，把復興集團扯我們後腿，資敵的事情，坐實。」
劉凱心中一喜，立刻大大的鬆了口氣：「是！」
他知道，在絕境之中，自己終於爭取到了一線生機。
只要能坐實復興集團的責任，自己的處置也會輕一點，說不定就能爭取到市級警衛局主管的位子養老！
而要做到這件事情也絲毫不難。
復興商城分店開了這麼多，生意那麼火，叛軍組織通過復興商城獲取補給的證據簡直一抓一大把，都用不著特意去搜集。
當韓陽通過一些渠道得知這個消息，知曉劉凱打算將一部分責任推卸到復興集團身上之時，韓陽忍不住嘆了口氣。
雖然是自己一手主導了扶持叛軍這件事情，並最終導致劉凱陷入絕境，但從明面上來說，復興集團還是跟這件事情完全無關的。現在劉凱竟然執意要牽扯復興集團，只能說是病急亂投醫了吧。
如果責任落到復興集團身上，哪怕僅僅只是10%的責任，復興集團也很顯然會遭受到重大打擊。
說到底復興集團也只不過是一個商業集團而已。如果不是這些年自己費盡周折，弄出了個「為冥王星大開發戰略死而後已」，「絕對忠誠於馬倫丁總督」的人設，算是有了幾層護身符，想要弄死復興集團，劉凱僅僅只需要一句話而已。
但韓陽並未因此而做出任何應對。因為他清楚，不需要自己去做什麼，會有人幫自己把事情做了的。
人類文明政策研究院，在政策研究處處長衛良的命令之下，數個調查小組離開地球，奔赴水星、金星、火星、穀神星等星球。
衛良本人更是親自帶領著一個小組來到了金星之上。
政策研究院算是一個智庫組織，負責為地球政府的決策提供參考。平常時候，對於一些政策的執行效果、制定方案等也會進行調查。
此刻，政策研究院便接到了來自地球政府，或者說總督府的命令，要求政策研究院對近幾年來，地球警衛隊打擊叛軍勢力不力的事情做出調查，看看究竟是哪方面的原因所導致，以此為之後的質詢會做出判決依據。
調查小組所乘坐的飛船停泊在金星港之上，看著下方那顆被濃重霧氣所掩蓋的星球，衛良心中微微有些感慨。
當初，自己對於冥王星大開發戰略的執行便提出了一些反對意見，認為這個戰略是好的，但時間太過緊湊，力度太大，很容易在底層激起強烈的反對。
現在，果不其然。各顆星球反叛軍勢力愈發強大，竟然連警衛隊都壓制不住。
但沒有辦法，事情已經發展到了現在這個樣子，戰略中途而廢，損失更大。自己能做的，也只有查漏補缺，儘可能的提出具備可行性的方案，在確保戰略繼續執行的前提之下，儘可能找到撫平底層反抗情緒的辦法。
懷著一絲使命感和責任感，衛良一行人來到了金星地表。
他的考察第一站，選擇在了一處銅礦開採中心。
厚重的空氣之中，有無數車輛和穿著宇航服的工人以及特製機器人在其中忙碌。
在金星車裡看了一陣，他穿上宇航服，來到了金星地表。
金星地表是暗紅的顏色，溫度極高，甚至比飽受太陽炙烤的水星的溫度還要高。
因為金星的大氣層質量是地球大氣層的90多倍，其95%以上都是二氧化碳。這導致了災難性的溫室效應，直接導致地表溫度高達460多攝氏度。
不穿宇航服，在這種環境之中，一秒鐘不到就會死掉。就算穿著宇航服，在這裡行動也極為困難。
金星地表的空氣密度比地球地表的空氣密度高出六十多倍。在這裡的空氣之中活動，頗有一種在水中活動的感覺。
一陣微風吹來，穿著宇航服的身體便會控制不住的搖晃。
空氣密度實在太高了。
同樣因為空地密度太高，雲層過於厚重，大部分陽光都被反射走了，金星的天空是極為昏暗的。
昏暗的天空，沉重的空氣，暗紅色的地表，這一切綜合起來，共同營造出了這如同烈焰地獄一般的世界。
衛良感慨道：「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工作，工人們的心理壓力應該很大啊。他們的薪水是多少？」
「平均月薪一萬人類幣。」
衛良點點頭。
這個薪水還算不錯。但他已經在心中悄然將這個數字打了個對摺。
工人實際拿到手的，能有個五千就不錯了。
在自己面前這些工廠管理者是什麼尿性，衛良清楚的很。
查看了一番工人們的工作環境，與工人們攀談一陣，衛良又來到了工人們居住的地方。
在自己面前，工人們十分拘謹。詢問收入，便是月薪一萬。詢問勞保，便是工廠包吃住，包氧氣包宇航服，什麼都包。
衛良嘆了口氣，放棄了繼續在這裡調查下去的心思。
第二天時候，衛良直接「失蹤」了。
他甩開陪同者，直接來到了貧民區。
「這位老哥，多大年紀了？」
隨便找了個窩棚，看到裡面坐著一個腿部殘廢的老者，衛良直接上去開始攀談。
老者有些拘謹的笑了笑：「136啦。」 基於科技的進步，哪怕生活環境惡劣的底層，不遭遇意外的話，平均壽命都能達到150歲左右。
至於那些養尊處優，可以接受最先進基因療法的富豪，活到500歲都不奇怪。
「老哥腿是怎麼回事？」
「銅礦幹活，出了意外，能保住命就不錯啦。」
「哦？老哥之前在銅礦工作啊，一個月薪水多少？」
「還可以吧，三千多塊。」
衛良吃了一驚。
他原以為打對摺已經夠狠了，沒想到現實情況連五折都不到。
「三千多塊……也還行吧，每個月能攢下點錢。」
畢竟工廠包吃住勞保什麼的，工人應該沒什麼花銷。
老者笑道：「攢什麼錢啊，吃穿住行，買氧氣，交設備費人頭費，哪個不要錢？一個月下來不欠錢就是好的啦。」
衛良再度吃了一驚。
這些東西都得自己花錢？
他轉而問道：「老哥你這算是工傷吧？沒點補償？」
老者滿臉慶幸：「當初工廠沒追究我損壞設備的責任就不錯啦，哪兒還敢要補償。」
衛良默然。
「老哥靠什麼生活？」
「揀點垃圾，一個月賺個兩三百塊錢，總能對付著活下去。幸好最近治安員來得少，抓人頭費抓的不嚴，要不然我可交不起啊。」
「兩三百？吃飯都不夠吧？」
「夠啊，不是有復興商城嘛。買便宜的，一天幾塊錢就能支撐下來。哎，幸好有復興商城啊，要不然，老漢我早就餓死啦。」
……
默默給老者留下一張百元鈔票，衛良心情沉重的離開了這裡。
雖然知道冥王星大開發戰略的執行給底層帶去了沉重的負擔，但他沒有想到，這負擔竟然沉重到了這種地步。
尤其是，無數貪官污吏在其中上下其手，更是加重了這些負擔。
他也真正見識到了底層社會之中，槍支泛濫嚴重到了什麼地步。
幾乎可以說，任何一個能買得起槍的人，都會買一把槍帶在身上。
出門時候，錢包可以不帶，槍不能不帶。
黑幫衝突，暴力仇殺，四處可見。
「怪不得警衛隊壓制不住……這種情況下，就算警衛隊的人再多十倍都沒有用處。」
他暗暗嘆了口氣。
在貧民區之中走訪了幾天時間，衛良終於來到了無數窮人口中常說的地方，復興商城。
這裡人頭攢動，到處都是衣衫襤褸的窮人。復興商城之中的商品，也讓衛良大開眼界。
各種貼合窮人需求的東西，簡直只有想不到，沒有買不到。
不知道多少窮人在復興商城廉價商品的充足供應之下，才能艱難的活下去。
沒了復興商城，他們根本活不下去。而一旦人活不下去了，會做出什麼事情，可想而知。
走訪良久，衛良終於結束了自己的行程，心中也有了結論。
「冥王星大開發戰略必須要堅定的執行下去。這是人類復興的根本，哪怕有這樣那樣的負面效果，整體來說也是利大於弊。
為了人類復興，犧牲一代人或者兩代人，都是值得的。
只不過，在確保戰略執行的大前提之下，一些細節，並不是沒有改良的可能性。
哎，我所能做的，也只有勉力提出一些改良意見，儘可能的兼顧底層利益，讓冥王星大開發戰略的阻力減小一點吧。」
回想起上一次「光明會」聚會之時，自己與好友王輕所爭論的那些內容，衛良微笑著搖了搖頭。
光明會是一個立志於在伊塔人幫助下實現人類復興的非官方組織，內部網羅了來自太陽系各地的人類精英。
大家抱著共同的理想和信念，經常聚在一起探討理論，探討政策，探討對於不同事件的看法。
在聚會之中，衛良和東亞州警衛廳副主管王輕成為了好友，兩人經常會討論一些事情。
在這之中，衛良感覺到，王輕是一把劍，但，過剛易折。
王輕堅持冥王星大開發戰略必須不折不扣的執行，不能打一點折扣，自己存在的意義便是為該戰略保駕護航，從精神上或者肉體上消滅一切反對者。
衛良則認為，大的方向不能變，細微處卻可以做出一些調整改良，儘可能減少戰略執行過程之中的陣痛。
兩人爭論來爭論去，經常不歡而散，但過不了多久又會聚在一起。
「王輕，這一次你們警衛廳鎮壓反叛軍不力，這已經足以證明，一味強行鎮壓，不可行。
我會向總督府提出建議，適當懷柔，適當改良政策，這樣一來看似拖慢了戰略執行的腳步，但整體來看卻比之前更快。
這一次有了事實作為證據，我看你還怎麼和我爭。」
返回地球人類文明政策研究院總部，衛良奮筆疾書，一篇調查報告一氣呵成。
提交上去之後，十分意外的，衛良竟然也接到了地球警衛隊就鎮壓叛軍不力一事的質詢會的參會邀請。
質詢會開始之前半小時，韓陽提前入場。掃了一眼會場，他便看到了衛良的身影。
衛良臉上帶著微笑，友好的向他點了點頭。韓陽也回以微笑。
是的，韓陽也是光明會的會員之一。
當初王輕被吸納加入光明會之後，轉而將韓陽也介紹了進去。於是，韓陽便不得不每過幾天便分出精力去參加勞什子的討論會和分享會之類。
幸好都是線上舉行的，倒是不必舟車勞頓的去跑。
不過加入光明會也不是沒有好處。韓陽在這裡認識了許多身居高位的精英人類，進一步完善了自己的關係網。
衛良便是他的關係網之一。
正因為有衛良在，韓陽才如此篤定。
時間慢慢的流逝。片刻之後，地球警衛隊副總隊長劉凱滿臉陰沉的到來。
偌大的會議廳之中漸漸坐的滿滿當當。
時間準時到達十點。投影儀亮起，主席台之上，主持此次質詢會的總督府高級參事的身影立刻出現。地球警衛隊總隊長沃爾夫的身影也通過投影出現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簡單的開場之後，劉凱首先闡述。
「我是劉凱，現任地球警衛隊副總隊長。鎮壓叛軍相關事務由我統籌。
近幾年來，叛軍活動日益猖獗。地球警衛隊雖然全力鎮壓，但並未收到良好的效果。時至今日，叛軍仍舊活躍在各顆星球之上。對此，我要承擔第一責任。」
劉凱乾淨利落，直接坦誠主要責任在己。
「我辜負了馬倫丁總督的期望，辜負了沃爾夫總隊長的託付，延誤了冥王星大開發戰略的進行，對此，我深感愧疚。」
劉凱的坦誠，立刻贏得了陪審團和評議團成員們的好感。
無論如何，勇於承擔責任，絕不推脫，這個態度都值得稱讚。
韓陽眼睛微微眯起。
他知道，劉凱在地球警衛隊副總隊長的位子上坐了幾十年時間。
鎮壓叛軍的事情，一直是他在負責。
藍軍在他的打壓之下，始終發展艱難，不知道有多少人犧牲。
這其中也包括自己的父母。
藍軍的覆滅，更是此人一手締造。
如果不是自己橫空出世，藍軍覆滅之後的反抗組織，也早已被此人清剿乾淨。
對於人類文明來說，這個人是有罪的。且，罪孽深重。
只可惜，伊塔人當政，身為一條好狗，要幹掉劉凱並不容易。
而此刻，韓陽知道，一個絕好的，可以光明正大幹掉劉凱，為如同自己父母一般，在警衛隊打擊之下慘死的戰士們復仇的機會，已經呈現在了自己面前。
如果劉凱不是非要將一部分責任推卸到復興集團上，非要將自己也拉下水，韓陽還等不到這個機會。
但此刻既然機會到來，韓陽當然沒有不把握住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