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一個意外
心情激蕩之下,趙慶宗也沒留意夏皎話裏的小問題。
“他們是江爺爺的朋友,幫我搶令牌的人,他們很厲害的!你讓我見見江爺爺好不好,我會給你令牌的,不騙你!”夏皎哭得稀裏嘩啦,努力模仿小女孩的語氣,盡力示弱,同時又擺出一副無知婦孺認死理的姿態。
趙慶宗被她哭得心煩,尤其想到,自己的身份隨時有泄露危險,更是煩上加煩。
早知如此,他還不如走遠一點,到其他地方去,花點心思哄騙收買一批毫無關係的亡命之徒,替他闖進夏家奪寶殺人呢!
他想過自己動手,但是他在夏家住過一段日子,夏家能認出他容貌聲音體形的人必然不少。
以秘術改變形貌,需要耗費大量真氣。下界靈氣稀缺,真氣耗盡又沒有足夠的靈氣吸收補充,他的實力會大打折扣。到時候,幾個後天境界的鼠輩,就能把他收拾了。
這險他當然不敢冒。
滿以為夏江和夏皎沒見過他,由他們出麵去夏家動手,能夠轉移夏駢的注意力,沒想到這臭丫頭找來的幫手,也不是省油的燈。
“好!我帶你去見夏江,你最好不要騙我,否則,你們兩個都要死!”趙慶宗冷森森道,他現在騎虎難下,全是為了那塊武隆宗的酬字令牌,這寶貝弄不到手,他怎能甘心?!
夏皎馬上收了眼淚,用力點頭道:“你帶我見江爺爺,他平安無事,我一定會把令牌給你的。”
趙慶宗冷哼一聲,正要從石碑上跳下來,突然臉色一變,惡狠狠盯著夏皎道:“臭丫頭!你敢找人來?!”
“我沒有!”夏皎也嚇了一跳,她十分在意夏江的性命,連付辟都打發走了,確實沒有找任何人在附近打埋伏。
趙慶宗看她的樣子不似作偽,而且眼下酬字令牌著落在她身上,殺了她就再也找不著令牌了,所以他隻能咬牙切齒,手一伸就想提起夏皎,先離開此地再說。
他的手伸到一半,突然感覺一股奇特的壓力,從四麵八方向他洶湧而來。他整個人像突然被塞進一團韌性極強的棉花中,距離夏皎短短一點距離,卻是咫尺天涯,無從跨越。
趙慶宗大驚,匆忙收手,隻不過他發現不對已經太遲。
連夏皎都感覺到,仿佛掉進了一個滿是透明粘膠糨糊的池子裏,本來簡單的動作變得無比艱難,一舉手一投足都似有無數阻力。
最可怕的是,連體內的真氣都變得凝滯起來,幾乎完全無法調動。
這樣的情況下,她完全無法觸發靈符,隻能束手待斃。
發生了什麽事?!夏皎意外至極。
“靈陣!”趙慶宗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他的見識比夏皎多得多,一轉念已經知道問題出在哪裏——這個山穀,竟然被人事先布下了先天級別的靈陣!
雖然隻是非常初等的先天靈陣,但要在下界布下這種陣法,絕非一兩天能夠完成。
該死的!他自以為足夠小心,沒想到連連失算。
昨天來的時候,竟沒發現這個山穀中,還藏著一個這麽大的麻煩。
“夏皎,總算讓你落在我手上了!你說,你把我的令牌藏到什麽地方去了?!你老實交代,我可以考慮給你一個痛快。”說話的人出現在山穀穀口,兩眼通紅,神情怨毒,正是夏紈。
在她身邊,站著夏家的三長老、五太爺和另一個樣貌陌生的老者。
這個老者乃是夏家供奉的兩個靈師之一,夏家人都尊稱他韓大師,他癡迷陣法,極少出門,夏皎這麽多年也就遠遠見過他兩次,如果不是腦子裏那塊芯片記憶力太過強大,她根本認不出這老頭是誰。
四個人目光冰冷地打量著夏皎和趙慶宗。
夏皎心裏著急,這幾個人怎麽會找到這裏來?!真是糟了個大糕!
白衣神秘人心有顧忌,輕易不會對她出手,還能談談條件。
但夏紈等夏家人,恨不得將她抽筋扒皮,她落在他們手上,絕對比落在白衣神秘人手上更慘。
就算她僥幸逃脫,與白衣神秘人交換人質的事,還能繼續下去嗎?江爺爺怎麽辦?!
夏皎來之前,想過無數種可能,唯一沒想到的是,夏紈他們竟然有能耐這麽快找上門來,正巧壞了她的事。
以夏家人一直以來的拙劣表現,夏皎絕不會想到,他們忽然會變得這麽厲害,簡直如有神助!
夏紈用吃人的目光死死瞪著夏皎,臉上露出陰狠的笑容:“你以為搶了我的令牌就可以遠走高飛?令牌上有韓大師留下的標記,你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我們也能把你找出來!你老老實實說,你把令牌藏在什麽地方了?你就算不說,我們花點時間,一樣能找到,不過到時候,你就別想死得太痛快了。我要一刀一刀將你千刀萬剮,為我娘報仇!”
夏皎不說話,隻是看著趙慶宗。
夏紈他們是追著令牌來的,剛剛抵達就匆忙開動法陣,並未注意到,這背對他們的白衣人,是個“熟人”。
夏皎可以當眾喝破他的身份,但是於事無補,她與夏家的恩怨,不可能因為她是被脅迫的,就一筆勾銷。
既然如此,倒不如保持沉默,說不定這白衣神秘人,能夠帶給她一個驚喜。
好歹他是先天境武者,不至於這麽弱吧?區區一個下界的靈陣,就能困住他了?!
夏皎焦急無奈之際,心裏不期然升起強烈的荒謬感覺,剛剛她還在心裏盤算著,如何陰死這個白衣神秘人,轉眼她竟然指望這人,為她帶來活路轉機。
夏紈見夏皎不語,完全無視她,隻盯著身前的白衣人,更是火冒三丈,側頭身邊三人道:“小賤人不見棺材不掉淚,先殺了她的幫手,再看我慢慢收拾她!”
她的幫手?!白衣神秘人嗎?!
如果不是因為處境堪憂,夏皎幾乎想放聲大笑。
三長老與五太爺點點頭,雙雙望向韓大師,道:“韓大師,勞煩了。”
韓大師矜持地擺擺手道:“夏家祖上設下的沉水陣確實非同小可,今日有幸親手操控,我是求之不得的。”
夏氏傳家數百年,中間也曾出過個別先天境強者,其中一人就在這夏家祖墳所在的山穀中,設下了這樣一個沉水陣。這種法陣在上界不是什麽稀罕的東西,隻要能給得起靈石,許多大商號都有陣盤出售,將陣盤按照要求安置好,就能自然成陣。
沉水陣的威力也不算大,布陣安置陣盤也要花好些時間,先天人級境界的武者或凶獸,它隻能勉強製住片刻。
不過比鬥搏殺之中,隻要讓對手有片刻的反應不及,就足以徹底改變戰果。
再怎麽說,沉水陣也是能夠對付先天境強者的法陣,三長老他們自覺拿來對付夏皎和她的“同黨”,完全是殺雞用牛刀。
所以韓大師啟動陣法後,他們都認為萬無一失,可以安心擺布兩個“獵物”。
他們根本沒料到,困在陣裏的兩個,其中一個就是先天境的。
韓大師專研陣法,夏家這個沉水陣,乃是他接觸過的最級別法陣,雖然未曾研究透徹,但早已熟悉無比。
他手持三長老送上的靈石,手法精準地拋入陣眼,同時雙掌舞動,結出一連串繁複的手印。
大陣中的空間頓時變得更加粘稠窒悶,雖然主要攻擊目標不是夏皎,卻也讓她難受得兩眼翻白,幾乎無法呼吸。
趙慶宗身上承受的壓力更勝她十倍百倍,隻不過他的實力卻勝過夏皎千倍。
韓大師專心操控法陣,滿以為趙慶宗應該當場窒息而亡,渾身骨骼連同五髒六腑,都被擠壓破碎,死狀慘烈無比。
沒想到他不斷加壓,對方卻還是好端端杵在陣中。
三長老最先發現不對,隨即五太爺也看出問題了,隻有夏紈完全外行,依舊瞪大眼睛等著看夏皎和那趙慶宗的下場。
剛才趙慶宗心裏閃過無數念頭,包括趁著身份未被揭露,趁亂殺死夏皎,然後馬上離開。
就當一切並未發生過,他得了夏江身上的財物,也勉強夠本了。
可是當韓大師操縱法陣,想先將他重創甚至殺死,他再多的想法,都隻剩拚命這一條路了。
區區幾隻螻蟻,想憑著一個該死的法陣,就置他於死地?!簡直就是做夢!
今日他幹脆就把這幾個姓夏的統統弄死,橫豎把人死光了,他的秘密也不會傳出去了。
趙慶宗下定決心,嘿嘿一笑,一手扯下身上臃腫可笑的白色鬥篷,肆意釋放出身上屬於先天境強者的威猛氣勢。
“先、先天境!韓大師,攔住他,不能讓他出陣!攔住他!”三長老目瞪口呆,一手拉住夏紈,轉身就跑。
五太爺也反應很快地掉頭飛奔。
至於操控法陣的韓大師……大難當頭,誰還顧得上他?!
韓大師心裏把這三個夏家人罵了個狗血噴頭,問題是他如果撤手,陣裏那個煞星立馬就能衝出來,他就是多長幾條腿,也跑不過先天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