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 同船渡
開陽城外一座豪華的莊園內，須發皆白的主人家以完全不符合他身份年紀的速度一路小跑進後院，才停在院子正中的小樓門外，彎腰長揖道：“姬護法，晚輩鄭先預求見。”
如果開陽城其他人看到這一幕，大概會震驚得眼珠子掉一地。
鄭先預乃是開陽城內鼎鼎有名的地級五層靈師，身兼天工盟和天器宗的長老，整個大寒界，聲望地位比他高的，絕不超過十人。
這樣的人，在自家的產業裏，竟然如此卑躬屈膝，不免讓人好奇小樓裏的人到底是什麽身份。
小樓的檀木雕花大門應聲打開，一名紫衣老者走了出來，這名老者一邊將鄭先預迎入樓內，一邊已經忍不住問道：“如何？天工盟那邊有什麽消息沒有？”
鄭先預麵現難色，道：“就晚輩剛剛得到的消息，天工盟此次準備的星曜甲已經派發出去接近九成，三日後，天工盟的‘牽星艦’就要啟程前往古戰場遺址，可我問遍了天工盟相熟的長老執事，他們都沒再聽聞過劉先的消息，甚至有人猜測，他們師徒很可能已經落在武隆宗手上，這回是來不了了……”
“我要的是確切的消息，不是猜測！你去將所有星曜甲流向何處，為何人所得一一查探清楚。”樓內傳來一名少女的聲音，動聽卻帶著居高臨下的冷漠疏離。
鄭先預一聽這女子的聲音，連忙低頭躬身，戰戰兢兢道：“是！是！屬下無能，這就去辦。”
他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暗暗叫苦，這點時間想搞清楚全部星曜甲的最終下落，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但這女子的命令他又不敢拒絕，當下隻能轉身告退離開。
待他走後，紫衣老者才道：“蓧兒，現在離牽星艦起航隻剩三日，鄭先預就算跑斷腿也不太可能在這短短時間內查探出所有星曜甲的下落，而且那劉先若是朱家的人，天工盟更有無數法子可以避免他的消息走漏。還不如讓鄭先預在牽星艦和古戰場遺址的各處入口布置人手……”
樓內這兩人正是姬蓧和姬旦眷，他們抵達開陽城比夏皎他們還要早半月，鄭先預正是姬家在上界的探子之一，可惜他這半個月來用盡了力氣還是沒能探聽出更多關於劉先師徒的事。
這讓姬蓧不禁大感惱火，此刻讓姬旦眷一提，才明白自己方才有些亂指揮了：“你剛剛怎麽不提醒我？”
姬旦眷正色道：“蓧兒你遲早將是我姬家的掌舵之人，若是族裏隨便一個長輩就可以當著下屬麵前駁回你的命令，這成什麽話？！出自你之口，便是錯的也是對的，那鄭先預沒能完成，就是他無能。至於我方才所說，留意牽星艦和古戰場遺址入口之事，另外派人去辦就是了，我姬家不缺幾個跑腿之人。”
姬蓧皺了皺眉頭，隨即便明白過來，姬旦眷這是在教她如何樹立權威，如何當一個真正的上位者。這些事情她並不陌生，也不覺得有什麽難以接受，點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也沒必要在此停留，盡快出發前往古戰場遺址吧。聽聞那裏有直通煉獄界的空間通道，據說煉獄界流傳著一些特殊的煉器手段，如果有機會，我也想親眼看看。”
開陽城內，尉遲和霍推常很晚才回到客棧，兩人在武聖殿裏各自有所感悟，可惜外界武者想在武聖殿停留的時間有諸多限製，他們隻好先回來再說。
清雨見人齊了，便道：“我們白天在最記遇上了紹師叔，他說明日一早我們就乘坐武隆宗的界船前往古戰場遺址。”
尉遲奇怪道：“天工盟不是也有牽星艦可乘嗎？怎麽要調動武隆宗的界船？”說實話，他因為美女師父的關係，對紹氏父子沒多大好感，不太想承他們的情。
清雨看了看夏皎，道：“牽星艦上耳目眾多，夏師妹不願暴露她就是劉先的事，天工盟的盟主朱先生建議，我們最好還是自行前往，所以紹師叔便決定調動武隆宗的界船……”說著她把最記的所見所聞簡單說了。
其他人對於這樣的安排沒有什麽異議，當下便各自回去收拾準備。
尉遲忍不住伸手揉揉夏皎的腦袋，笑道：“嘖嘖！少掌教對你顯然另眼相看啊！”
夏皎哼道：“那當然，我這麽有用。”紹邁看上的也就她這點利用價值了。
她的東西大部分在影照天宮，也沒什麽可準備的，回到房間後便將神識探入其中，確認裏頭的重要住客——江爺爺、元陽如意、阿福、小幻和阿聖都狀態正常，又看了看影照界各處生靈的情況，便放心地休息去了。
一夜無話，次日清早，一行五人抵達開陽城外紹邁約定的地點。
夏皎一見紹邁身後站著的郝宥，不禁有些頭疼，上次兩人見麵的可稱不上愉快，如果不是阿故突然出現，她大概就被這家夥抓走了。
郝宥見到夏皎，態度倒平和得緊，還禮貌地向她點頭示意。
彼此見禮之後，郝宥和尉遲等人互相通名報姓。這次行動紹邁敢讓他參與，證明他就是他真正的親信了。
紹邁和郝宥帶著他們五人走進附近一個小小山穀，這個山穀看著平常，以夏皎的感知卻發現至少隱藏了五名地級強者的氣息。
在上界，地級強者也不是大白菜，如此修為在任何宗門至少都能當上長老之職了。這麽點地方卻藏了整整五人，絕對是大寒界戒備最森嚴的幾個地方之一。
大概隻有天器宗、天工盟這樣的大勢力總部內，才會有一兩個類似的禁地。
他們的目的地在山穀下方地底深處，那裏有一個規模不小的傳送陣，陣內停放著的正是武隆宗的界船。
所謂界船，就是可以在虛空中航行，往來於不同小世界之間的特殊交通工具，這種玩意隻有大宗門才供養得起，本身造價昂貴不說，每次航行要花耗的靈石都是一個恐怖的數字。
這艘界船並不大，長不過五丈，正中央是相連的兩個船艙，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紹邁示意眾人上船，郝宥走進船艙內，手按其中一個機關，界船船身微微一顫，整個傳送陣爆發出耀目的白光。
船上其他人都被白光影響，再無法視物，隻有夏皎和清雨兩名靈師憑借精神力，感覺到下方的傳送陣化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不過片刻就將整艘界船吞沒。
白光消失，眾人放眼望向周圍，發現自身已經處身於一片無垠星空！
就算夏皎上輩子看過不少宇宙太空的圖片影像，真正身臨其境，那種震撼的感覺是言語無法形容的。
尉遲他們借用傳送陣穿梭各界的次數也不少了，可像今日這般漫遊於虛空之中，還是頭一回，一個個忙著四下觀望，隻覺得一雙眼睛都不夠用了。
郝宥從艙中走出來，指指身後一個巨大的、籠罩在濃霧中灰白斑駁的球體，對夏皎道：“那就是大寒界。從大喊界到古戰場遺址，大概需要十日。我宗在遺址邊緣有一個專門的港口。”
“古戰場遺址的出入口有多少？都歸不同的勢力掌握？天工盟怎麽確保大家會老老實實把在遺址裏的收獲分給他們啊？”夏皎好奇地反問道。
人家好聲好氣說話，她也不好板著臉，而且上次武隆宗那個地級靈師要對付她，郝宥還開口為她說過情。
“出入口有許多，但普通人級武者能夠平安通行的就隻得兩個，一個在天工盟手上，一個由我武隆宗控製。大部分得了天工盟星曜甲的人，都是從天工盟的入口進出，像你們這般從我武隆宗入口進出的人，天工盟自有記錄。那一身星曜甲可以記下你們接觸過的寶物氣息，隻要把星曜甲回收，天工盟不難知道你們在遺址內有何收獲。”郝宥知道夏皎背後也許有天級強者撐腰，再加上她自己的靈術也足以傲視同儕，所以對她的態度格外客氣溫和，沒有半點地級強者、真傳弟子的架子。
“就沒人賴賬？”夏皎訝異道。
“自然有的，不過賴賬之人會被加入天工盟的黑名單，上界絕大部分煉器師都不會再為他們提供任何幫助，也罕有人肯與之交易煉器相關的材料了。”郝宥臉上露出凝重之色。
天工盟在上界的勢力不小，就算武隆宗輕易也不肯跟他們為難，這就是靈師的影響力。
夏皎吐吐舌頭，卻聽紹邁道：“這十日我們分成兩班，輪流休息和操控界船，郝宥你與霍推常、餘馳、薛梅娘一班，我與清雨、夏皎一班。你們先去休息。”
反正都是一條船上的，尉遲和霍推常還惦記著昨日在武聖殿的感悟，薛梅娘更是恨不得時時刻刻修煉，所以都沒有提出異議。
紹邁帶著夏皎和清雨進入界船靠前的控製艙，兩女都是靈師，界船也是靈器，紹邁隻演示一次，她們對於操控之法便心領神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