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９章 絕不以夫為天
洛傾顏冷冷問：“醜八怪，你先我先？”
“還是你先吧。”
“也好，若你湊不出詞句，就早點認輸，免得浪費本少爺寶貴時間。”洛傾顏不屑於看她一眼，免得汙了自己視線，他抬頭看著萬裏碧空，還帶著幾分孩子氣的臉上泛起濃濃惆悵憤恨，輕輕一歎，道：“有了，詞牌就用‘醉花陰’
，醜八怪，洗耳恭聽吧：
雲絮悠遊林罅湊。
半畝方塘皺。
正穀澗流銀，弦月沉鉤，掬手荷香嗅。
娑婆竹影風聲驟。
點破相思咒。
把湛露塵緣，浮夢人生，一一都參透。”
“好詞，好詞！洛公子，你真是滿腹詩書驚才絕豔啊！”方禦天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讚不絕口。
茯苓也拍手道：“我雖然不懂什麽詩詞，可是聽了也覺得很美，就是有些哀傷了。洛傾顏，難道你也有傷心事？”
“好詞嗎？”厲冉是粗人，對文縐縐的東西半點都不感冒，不過，隨便那麽一聽，竟然也記住了其中一句：“好像是不錯，什麽點破相思咒，什麽都參透，似乎蠻有深意餘韻綿綿的樣子。”
沈崢和慕容羽對視一眼，也都由衷的喝彩道：“的確妙絕，好詞！”
洛傾顏哼了一聲，傲然問：“怎麽樣，醜八怪，還要獻醜嗎？”
“小公子真是才思過人，淩霜欽佩至極，不過，不戰而降不是我的風格，我隻能獻醜了。”楚淩霜微笑道：“我的詞牌名字是‘滿庭芳’，不妥之處，還請賜教。
北鬥移杓，南箕揚簸，迢迢河漢微茫。
烏升兔墜，又是隔年芳。
更迭陰差陽錯，因緣淺，在彼遐方。
向誰訴，無邊潮湧，雪月付雲章。
……
剩心腸冷淡，難為物用，未濟時康。
問靈鵲於飛，孰與橋梁？
獨自天涯明滅，發如雪，心念成霜。
縱千古，寒光不減，滄海已生桑。”
眾人驚歎喝彩不絕，沈崢和慕容羽更是驚疑不定，深深凝望著楚淩霜。
五年前，他倆一前一後都曾遇到那個才思敏捷、靈動又桀驁的漂亮女孩子，非常心折於她的驚人才學和錦繡胸懷，這麽多年都念念不忘。
而昨晚和今早，楚淩霜琴藝和詞曲上的出神入化造詣和胸襟氣度，更是讓他倆驚羨。
慕容羽已經知道他心儀思慕多年的小女孩就是今日毀容的楚淩霜，沈崢則依舊沒有辦法斷定，這個醜女是不是他尋找多年的那個她。
“獨自天涯明滅，發如雪，心念成霜。縱千古，寒光不減，滄海已生桑。”洛傾顏喃喃重複了一遍最後這兩句，輕視倨傲的神色蕩然無存，側頭仔細看了楚淩霜一眼，深深拜服道：“醜八怪，你果然好才思，不愧六歲時就驚豔天下，被稱為四國第一才女，我洛傾顏今天心服口服。”
楚淩霜回禮道：“你的醉花陰也句句錦繡，你我這一局，應該算是平手。”
洛傾顏歎道：“你是養在深閨的女子，年紀還小我一歲，而我自以為飽讀詩書，又遊曆天下多年，本該胸襟開闊，見識勝你一籌。可是昨晚比試音律我輸於你，今天作詞也沒能扳回一局，僅僅平手，不管怎麽說，我都不如你。醜八怪，這輩子，我從來沒有服過誰，你是第一個讓我自歎不如的人，這株血霧花，我沒有顏麵再爭。”
他說完就閃身出屋，一陣風般飄然離去，隻餘身上百花的清香，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楚淩霜不由微微一笑，這美少年雖然有些孩子氣，也傲嬌自負了一點，卻的確美貌多才，而且年紀在在場諸多男子中最小，魅力其實一點都不遜色於這些當世才俊。
縱然他一再對她出言不遜，不屑一顧，她卻並不怎麽討厭他，覺得他真性情，外加幾分孩子氣，其實蠻可愛的。
看她悠然有些神往之態，厲冉咳嗽兩聲，不滿提醒道：“王妃，別忘了自己身份，你是王爺的人，怎能對離去的洛公子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楚淩霜一笑，轉身看著他：“厲侍衛長，我心如死水，也如磐石，這輩子不會對誰再動心，你大可不必擔心我辱沒沁王妃的名分。我不會做出有辱這個身份的事情，王爺最好也不要招惹我，井水不犯河水。”
“大膽！你是王爺的女人，王爺想怎樣就怎樣，你不知道出嫁從夫嗎？”
“女子以夫為天？這隻是你們自以為。”楚淩霜嗤笑一聲，環顧了在場男子一眼：“難道女子的生死榮寵，就隻能寄托在男子身上？一旦所嫁非人，或者紅顏衰減被辜負被拋棄，就隻得認命在角落裏淒慘的苟延殘喘？”
厲冉理直氣壯道：“對！這就是女人的命，萬世以來莫不如此，你不服不行。”
“如果依附男人隻有這樣的結局，那我寧可終生禁絕男人。”
厲冉充滿同情的瞥了她一下：“禁絕男子？沒錯，你就該有這種覺悟。你這副鬼樣子，怎麽可能有男人對你感興趣？我們王爺才不會碰你，有的是傾城絕色向王爺邀寵。”
“如此最好。”楚淩霜重新坐回窗邊，認真翻看醫書，不再理會厲冉和其他人的目光。
見她對自己的毀容和日後處境沒有任何憂慮焦心，慕容羽唇角泛起淡淡一絲笑意，不再為她擔心，便放心的去自己書房靜心配製解藥。
沈崢端坐白玉小幾邊，靜靜的品茗，偶爾看一眼窗下的楚淩霜背影。
厲冉侍立在他身後，一動不動，不再多說一句廢話。
方禦天無聊透頂的打著嗬欠：“這裏太靜了，沒有任何娛樂節目，還沒有美酒，這日子怎麽熬？”
茯苓一邊給沈崢斟茶，一邊好奇的問：“方少俠，你覺得蓬萊洲不好玩？”
“對呀，幽靜得像墳墓，不，像牢籠，太無趣。”
“外麵的世界很好玩嗎？”
“那當然，要什麽有什麽。”方禦天微笑道：“想看看外麵的世界，那就拿酒來，哄得我開心了，我帶你出去開開眼。”
“想交換條件？沒門。”茯苓偏頭看向沈崢笑嘻嘻：“沈大哥，你帶我離開蓬萊洲好不好？”
“不好。”沈崢一口回絕。
追慕他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她們眼波一動他就知道她們想幹什麽，這個茯苓看他的眼神太迷戀太熾熱，又天真大膽，要是被她糾纏上，那肯定很麻煩，他不想給她留絲毫曖昧和幻想的餘地。
茯苓失望又不甘：“為什麽啊，沈大哥？你幹嘛對我冷冰冰的？我不漂亮不可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