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嫌你太髒,毀你不忍
波光粼粼,月輝清幽,花叢中的男子宛如謫仙,清冷高遠,似乎要乘風羽化遠離塵世。
楚淩霜神思恍惚了一下,某些淩亂紛繁的記憶紛至遝來,畫麵久遠模糊,影影綽綽看不分明,隻依稀是冥越和一個纖秀清麗的女孩身影,各種場景都有,最多的是血腥和離殤,她極力想要看清幻象中的情形,卻怎麽也看不清。
也許,是因為她已經不是風影,留存在風影宿命裏的那些記憶,無法呈現在楚淩霜的魂魄裏,一切都已經成了往世雲煙,與她無關。
冥越是不是正沉浸在往世蒼涼的回憶裏?月迷離花有最為強大的致幻和催情功效,他久久佇立在花海中,能受得了這種奇花對意念的侵蝕嗎?
楚淩霜呆呆在站在花海邊緣,望著他的背影沒有上前,也沒有出聲,隻是凝望。
冥越清冷聲音道:“過來。”
“噢。”楚淩霜忐忑的走了過去。
冥越掐了一朵雪白美麗的月迷離花,簪在她的發上,凝視她一會兒,一把摟入懷裏,繼續望著湖麵出神。
她緊張不安的在他懷裏輕輕掙了幾下,掙不開,也就不敢再亂動,乖乖的靠在他懷裏,一顆心怦怦亂跳,暗自祈禱他不要有親熱的念頭。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她剛剛祈禱完,冥越忽然低頭俯身湊近了她的唇,輕輕吻了一下,似乎覺得這味道是他記憶中的,有些留戀,便噙著不放,溫柔親吻廝磨著,輕聲呢喃:“影兒,這些天你想我嗎?”
楚淩霜恐懼的道:“想,我當然想你和迦葉。”
這答案顯然讓冥越很不滿意,他力道加重,她的唇瞬間被咬破,疼得她眼淚差點滾落。
“風影,為師千年的守護,還不如沈崢一世的殺入重要嗎?”冥越眼底殺意翻湧,一片冰雪寒徹:“抬頭看著我。”
我本就不是風影,風影已經被你咬死,魂魄已散,你倆的千年宿緣已經了斷。她在心裏這樣辯駁,卻不敢說出口,因為他此刻渾身的殺氣太重,她隻怕這句話一出口,就是萬劫不複,她和沈崢都會被他碾滅。
她不得不抬頭與他對視,一看之下,她心頭猛地一震:“師父,你瘦了好多。”
眼前的男子,再也不是初見時那冰雪琉璃一般沒有絲毫瑕疵的清冷出塵絕美男子,麵色蒼白,消瘦至極,眼底還多了層難以言喻的悲涼失望。
這麽久沒有吸食她的鮮血,他身體肯定早已經到了瀕臨崩潰的極限吧?她不由道:“師父,請你再吸食一回吧,明天我就要離開南疆,暫時不能再為你提供血液。”
“我說過了,不想再汲取你的鮮血,我隻想要了你。”
月迷離花的作用真是強大,強烈的幻覺和催情作用,讓她有些意識散亂,身子無力。他吻著她的唇,脖子,一點點往下,她渾身漸漸虛脫酸軟,被他放倒在花叢上。
情知不該這樣,卻像是被魘住了一般,從意識到身體,都沒有力量推拒。
當衣衫被解開,露出她脖子和鎖骨處觸目驚心密布的帶血吻痕時,冥越迷離動情的眸光驀然冷凝,身上的燥熱一點點冷卻,嫌惡的掩住她衣襟,霍然起身:“你……你和沈崢也有了這種關係?!”
楚淩霜不敢看他震怒失望的表情,閉著眼睛微微點頭:“是,我特意誘他,師父如果覺得我太髒了,可以殺了我。”
冥越掌心銀光吞吐,凝成一道可以殺人於無形的劍氣,逼近她的心髒。
冰寒刺骨的劍氣隻要再往下幾寸,就能刺穿她的心髒,她不寒而栗,卻不能討饒。她寧願他憤怒下殺了她,也不願意求饒屈從於他。
氣氛空前僵滯,過了許久,冥越終究是舍不下,收斂劍氣,冷冷嗬斥道:“滾!風影,別汙染我的地方。”
“謝師父不殺之恩。”楚淩霜爬起來,將手腕動脈血管遞到他唇邊:“師父,請服用。”
“太惡心了,你以為你還配做我的血祭品嗎?”
“師父,髒的是我靈魂,屬於楚淩霜的靈魂,風影的血是幹淨的。我欠你太多,無以為報,隻能請你服食我的鮮血。”
“既然你如此有誠意,為師豈能拂了你的孝心?”
自己疼惜她有什麽意義?他在這裏遭受傀儡術日益嚴重的反噬,日漸衰竭趨於死亡,她卻在別處和其他男子做那種惡心事,怎可饒恕?!
冥越惡狠狠的一聲冷笑,執起她的手,毫不猶豫咬上血管。
汩汩鮮血迅速順著她手腕處的動脈血管流到他口中,滋養著他被惡靈折騰的千瘡百孔殘破身體,無上力量再次衍生激蕩。
隨著他力量的回歸,楚淩霜漸漸委頓虛軟下來,無力的倒在他懷裏。
有那麽一個瞬間,他惡意的想,不如就吸幹她的血,將她製作成一具精美的人偶,用傀儡術操縱她,宛如活人一般,無限順從的長伴自己身邊,讓她再也不能和別的男人親熱。
可是,看著她毫無生氣的奄奄倒在他懷裏,他的心止不住就是一疼,還是不忍,不忍毀滅她。
無奈一歎,他的唇離開她的血管,為她止血包紮。抱起她離開月迷離花海,回到寢殿。
半個時辰後,楚淩霜恢複了一點力氣,坐起來道:“師父,我對不起你。”
冥越冷冷道:“我舍不得毀滅你,可是也不想再看到你,風影,我沒想到你會變得這麽髒。”
楚淩霜不想多做解釋,反正她和容遠的事情也說不清楚,誰肯相信她和容遠都是無心被人算計的?而她和沈崢,她心甘情願的給他,縱死無悔。
她起身下床:“師父,我可以離開了嗎?”
“稍等。”
楚淩霜心一沉,驚悚問:“師父還有什麽吩咐?”
冥越將一隻金色花紋的精美小瓶子遞給她:“這裏邊是月迷離花的花粉,致幻和催情作用天下無雙,你在蘊沛後宮應該用得上。”
楚淩霜長籲一口氣,她還以為冥越依然想得到她的身體,不料卻是贈送她收集極其不易的月迷離花粉,讓她用以控製敵人自保。
她不禁有些感動:“師父,我一再有負於你,你為何還對我這麽好?”
冥越懶得看她一眼,冷冷一個字:“滾。”
楚淩霜暗自愧疚,低頭走了出去,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他一眼,想要求他,卻開不了口。
他待她,已經足夠情深義重,傾其所有。而她唯一可以報答他的,隻有真心。可是她的心卻給了沈崢,就連身體也是。
她沒有任何可以回報他的,又有什麽資格求他庇佑她的母親?
就在她準備決然離去時,冥越忽然冷冷開口:“不用擔心你母親,你隻要不死在西疆,我就保她平安無事。”
楚淩霜驚喜欲狂,以他的力量和身份,想保她母親,肯定不在話下。她趕緊返身回來在床前恭恭敬敬跪下磕謝:“多謝師父。”
冥越煩躁道:“滾起來,誰讓你給為師下跪?!”
“師父,我真是無以為報,除了磕頭,不知道該如何表示我的謝意。”
冥越一指門口,示意她滾。
她不敢再多說,立即離開。走出寢殿後,不覺興奮得蹦跳不已,終於可以不用為母親擔憂了。
迦葉好奇的問:“風影姑娘,什麽事如此開心?”
“迦葉,我師父真好,我可以無牽無掛的去西疆了。”
“祭司大人本來對你就好得沒話說,是你自己沒良心,沒眼光,辜負了他。你今晚不留下嗎?”
“我想回風府陪我娘。”
“那我送你一程吧,你一個人回去很危險。”
“不用,沈崢在幽若穀等我。”楚淩霜衝迦葉揮揮手:“再見,迦葉。”
寢殿裏靜靜躺著的冥越一聲苦笑,原來,她今晚刻意帶著滿身吻痕前來,就是為了惡心他,讓他放過她。
這小丫頭,他一番付出,千年等待,隻換來“我師父真好”五個字。
一身輕快的離開輪回湖畔冰雪琉璃宮沒多久,隻見遠處草坡上,沈崢靜靜等候著的身影,還有地獄火和胭脂雪。
她一聲歡呼,飛奔過去撲進他懷裏,緊緊相擁良久,她眸光如蜜抬頭看著他,撒嬌道:“沈崢,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好。”
他背著她,步履輕快如飛,她抬頭望著滿天繁星和又亮又圓的月亮,癡癡出了一會兒神,輕聲道:“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好。”
“春又來人已去風煙殘
夕陽晚 櫻花開頃刻散
零亂年光逝韶華落飛絮轉
不堪看路漫漫空夢斷
零亂渡忘川彼岸忘不掉
人長歎古井下月光思念裝滿
櫻花瓣飛過風幽怨水清寒
離傷黯遊絲轉零亂。”
沈崢背著她飛掠前行,靜靜的聽著,良久歎息道“太傷感了,明日是生別,不是死離。換一首。”
“我好困,先睡一會兒好不好?”
“好,你睡吧。”沈崢從馬背上取下一件披風裹在她身上,背著她繼續飛行。
不知道下次再背著她在月光下是何年何月何夕,他隻盼著今晚這一程能夠長一點,再長一點,這樣就能多背她一會兒,多留戀一番她的溫度和心跳。
可是,他忽然想起風府裏正在等著女兒回去的林舒,作為母親,她肯定也非常渴盼這最後一晚的相聚時光。
時間已經不早,他不敢耽擱,加快腳程向帝都飛去。
地獄火和胭脂雪兩匹神駒不解的緊跟在後,不明白主人為何棄置它倆不用,寧願耗費力氣背著女主人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