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１７章 扣君十指，決絕自毀
煞狐壯著膽子道：“老大，那小子一雙眼睛雖然沒有洛傾顏的漂亮，可是也是千千萬萬人中難覓的絕頂美少年，如果老大不想要，不如救活了，賞給兄弟們玩玩？就這樣死了蠻可惜。”
“他未必願意讓兄弟們享用。”修羅王笑了下，看了看床上的少年，聲音透著無奈和不甘心：“傾顏，別做傻事，等我。”
繼而低聲吩咐煞狐：“寸步不離看好他，有什麽需要都要立刻滿足他。”
“老大放心，你掏心掏肺最在乎的人，兄弟們就算不要自己性命也會順著他，保住他！”
修羅王踢了他一腳：“胡說什麽？爺在乎他，也在乎兄弟們，誰都不準出事！”
說罷帶著孤狼和幾個兄弟去了夢魘房間，一眼看去，修羅王就是一驚，床上渾身無數道深淺不一傷口嚴重化膿的少年，臉色灰青，眼窩深陷，原本清瘦但骨肉勻稱線條絕美的身子如今殘敗衰朽得像一具腐屍，屋子裏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腐肉味道。
雖然對這廝無感，可是也曾在他身上填補過空虛，紅蓮城救洛傾顏的時候他也曾舍命相助，而且身手那麽好，陰狠桀驁如他，落得這樣可憎可怖的鬼樣子，修羅王心裏不能不震撼，還有一絲可惜。
他質問守在門外不敢進來的軍醫和宮女：“不施救也就罷了，為何沒有給他最起碼的護理？”
軍醫戰戰兢兢跪下道：“老大，不是兄弟們不救，是他不接受。”
宮女也趴在地上連連叩頭：“主人明鑒，攝政王不肯服用退燒藥，也不肯接受救治，就連敷藥或者清理淤血膿血也不準。他武功太高，警戒心也驚人，就算是在昏迷中，我們一靠近他就立馬驚醒，拿劍指著我們，我們實在是不敢再走近他啊。”
也是，夢魘能夠做到殺手裏的王牌，不管是武學修為還是對生人的靠近，都會有條件反射，整個滅世兵團，恐怕沒有一個兄弟能夠悄無聲息靠近他而不被他的第六感察覺。
修羅王冷眼觀察著夢魘，見他似乎連呼吸都停了，心髒也幾乎沒什麽起伏，大概已經是個死人，冷然道：“屍體腐爛成這樣，沒有資格實行天葬喂狼，就抱出去埋了吧。”
他轉身要走，床上卻傳出微弱嘶啞的聲音：“老大……”
修羅王停下腳步：“你還活著？聽好，讓軍醫先給你刮去身上的腐肉膿血，等身體清理幹淨敷藥包紮好了，爺便履行承諾，為你取出身體裏的佛珠。不過，你承受得了這種種疼痛嗎？”
夢魘艱難的吐出幾個字：“沒問題……”
修羅王使了個眼色，軍醫立即進來取出各種冰冷小巧的刀子剪子鑷子，麻利沉穩的清理腐肉膿血。
修羅王瞥了一眼宮女：“還不快去煎一副退燒藥？！”
“噢，是，主人！”宮女忙不迭的領命而去。
盡管這具身體多處的肉都趨於壞死，感官近乎麻木，可是大麵積的剪切清刮著各處傷口，夢魘還是疼得渾身一陣陣抽搐，冷汗淋漓，死去活來。
饒是修羅王嗜血殘忍至極，平生殺過的人不計其數，也沒有見過比這廝更能忍的漢子，就算是他自己，也未必比得上。
對他，他不覺生出三分欽佩，在床邊坐下，握住夢魘死死抓住床板的一隻手：“夢魘，你要真是條漢子，就給爺撐住，活下來！”
“夢魘可以一直做替代品嗎？”夢魘吃力的與他十指相扣。
“爺隻想要他，除了我的兄弟們和他，身外的一切都可以賞給你。”
夢魘苦笑，不再出聲，強烈的求生意念瞬間淡去。
除了任務，除了賣命，他這十七年的生命不曾有過任何意義！如果說在組織裏的時候，他力求成為第一殺手是為了活命，那麽打入滅世兵團內部之後，迷戀上修羅王之後，他人生的重心便已經偏移，隻想得到修羅王的眷顧，就算有時候要與組織交代的使命相悖，他也在所不惜。
喜歡上一個人，就再也不恐懼死亡，隻害怕賭上一切，卻依然得不到一絲眷顧。
感覺到夢魘的手指漸漸鬆開，修羅王狠狠握緊他，厲聲道：“你的命便這麽賤麽？不是為組織賣命，就是無下限的想做爺的玩物，你就沒有屬於自己的人生樂事？！夢魘，爺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你並不比傾顏差，除了你的眼睛沒有他的漂亮，他處處不如你，挑食，傲嬌，潔癖，自戀，醫術雖然了得，武學修為並不如你。你不用總是拿自己和他比，用不著比，爺就是認定了他，他缺點再多，我都覺得可愛，不管是你，或者別的任何人，爺都沒有興趣再多看一眼。如果你不介意到頭隻是一場空，爺不再反對你留在我左右。”
夢魘振奮了一下，死死咬牙忍著越來越疼痛的療傷，不吭一聲。
等清理完身上這些壞死的腐肉膿血，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夢魘痛得昏厥過去很多次，卻始終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揮手讓軍醫出去，修羅王仔細查看夢魘身上的傷，約莫出那幾顆佛珠的嵌入的位置，用手輕輕按按：“是這些地方麽？”
“是……”
“忍著點，爺現在給你取出來。”修羅王在紅蓮城下時，曾經想過要殘忍的用小刀將那些珠子生生剝出來，好好給他點教訓，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對他心存奢望。
可是，看著奄奄一息卻堅忍到一聲不吭的少年，心底莫名湧上一股欽佩和心疼，他改變了注意，決定耗費內力將珠子逼出來，而不是活生生的用刀子一一剜出來。
圓溜溜的珠子深入骨肉，想剜出來肯定非常滑溜費事，就怕將他折騰死，也未必能將珠子弄出來。
查探好了每顆佛珠的具體位置，用至強真氣探測出深淺，修羅王手掌放在他身體與珠子相反的一麵，催加功力，猛然勁氣一吐，一顆沾滿鮮血的佛珠從他肩胛骨激射出來，落在地上。
夢魘虛弱的一笑：“謝老大。”
“撐下去，就是謝爺了！”修羅王凝聚起全身內力，一顆一顆，將那幾顆珠子都給逼出來，太耗費功力，讓他出了一身汗。
承諾過的事情做完，他正要起身離開，昏迷中的人卻死死攥住他的手不放，他忍了忍，繼續坐著，將退燒藥強行給他灌下去。
夢魘昏迷著不知道吞咽，他便用內力送到他喉嚨裏。然後讓宮女打來清水給這廝清洗身子，換上幹淨衣物，小心翼翼重新將傷口敷藥包紮。
夢魘昏昏沉沉想醒醒不過來，想睡又睡不踏實，始終不肯放開他的手，眼見已經到了下午，修羅王坐在這裏心煩起來。
正在這時，孤狼大驚失色的奔了過來，氣喘籲籲道：“老大，不好了！洛傾顏他、他……”
修羅王心一沉，猛地起身一把甩開夢魘的手：“何事？！”
“那小子說口渴，趁煞狐轉身去桌邊倒水，一時注意不到，就用劍狠狠劃傷了自己一張臉，要不是煞狐聞到血腥氣感覺到不對勁，眼疾手快阻止得及時，他連自己的雙眼也給剜了。”
不等孤狼說完，修羅王已經瘋了一般衝出去，一口氣奔到洛傾顏的寢殿，果然見洛傾顏滿臉血淋淋的，一張傾國傾城的臉縱橫交錯著十幾道傷口，每一劍都傷得很深，有些甚至可以看到骨頭，而他眼角也有一道比較淺的劃痕，想來是正要剜自己的眼睛時，被煞狐及時阻止，來不及將劍刃紮進眼睛裏，隻傷了眼皮。
一見到老大的身影，一向不拘小節的煞狐也禁不住臉色煞白，噗通跪下：“請老大治罪，煞狐看護不力！”
其他宮女護衛更是心驚膽戰，嚇得跪了一地，一疊連聲的求饒。
修羅王手足無措的俯身看著他，想要捧著他的臉，血卻流得他滿手都是，想摸卻怕觸到那些深深的傷口，好半天，他才聲音暗沉發顫的問：“傾顏，何苦這樣？”
洛傾顏微微抬眼，冷笑看著他，一臉譏誚。
“不疼嗎？”修羅王小心翼翼避開傷口，輕輕撫著他的臉：“如果你實在不能接受，我可以不碰你。軍醫！軍醫呢？！”
幾名醫術最好的軍醫都趕緊應著小跑過來，想要為洛傾顏處理臉上的傷，他卻淡漠道：“老子就是當世名醫，用不著你們這些庸才。我修羅城的療傷生肌藥膏神效無比，可以避免日後落疤，不過，如果這些疤痕消失了，老子會再割上幾十道！”
修羅王身子一震：“傾顏！”
“你不就是喜歡老子這張臉和這雙眼睛麽？你敢救治，老子就再毀一次！”洛傾顏冷冷一笑：“下次，不但是眼睛，老子也會剜出這顆心給你，這不都是你最想要的？”
“傾顏……”修羅王沉痛挫敗的看著他，好半天，黯然道：“你想毀容便毀容吧，不過最起碼，讓軍醫幫你止下血。好好養傷，等你養好了，爺帶你去蒼鷺救她。”
洛傾顏本以為見到他一臉傷口的鬼樣子，他會嫌惡他，或者暴怒，卻不料他眼底隻有不可遏製的疼惜悲怒，甚至此刻有一絲微不可察的淚光。
修羅王也會哭？盡管這哭的意味很不明顯，隻是眼眶發紅，並沒有淚珠滴落，可是他顫動的唇，還有戰栗的身子，死死緊握的拳頭，都透露出刻骨銘心的痛苦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