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３５章 火漫前生，寒獸凶戾
輪回劍法發揮至第九重，配合著明月真氣，帶來一股清涼之氣，豁然將火海劈開一道裂口，楚淩霜一把拉住沈崢，向高空飛去。
隻是硫磺爆裂騰起的毒霧迷煙，還有滾滾火海，以及岩漿般的熱浪，瞬間就將楚淩霜灼傷，她眼前一黑，胸口一陣悶痛，氣促眩暈，支撐不住，身不由己跌回火海。
沈崢一把攬住她腰肢，一劍狠狠下劈，轟然一聲，狂烈的劍氣將洶湧火海再次斬開，借助反作用力，足尖在空中淩虛一點，身子霍然一旋，硬生生再度掠起十丈，劍尖搭在牆壁熒玉和磚縫之間的銜接處，這裏略微疏鬆。利用這一閃即逝的緩衝，他拔劍而起，一點牆麵，再度飛掠向上。
火勢和灼熱的氣浪如怒龍翻卷，轟然一聲，飆高幾十丈，瞬間又將飛向高空的沈崢和楚淩霜吞沒。
生死交睫之間，楚淩霜靠在他臂彎裏，雙臂摟著他的脖子，輕輕一笑：“這樣也很好。”
“你是不是想起我了？霜兒？”
“你是……”楚淩霜神思茫然，看向翻卷的彌天烈火，渾身的衣服和頭發，都在滋滋焚燒，腦子裏似乎想起很久以前，那場同樣很猛烈的大火，她獨自一人在火中靜坐，手心裏緊握著一枚青鸞佩。
她不想有負誓約，不願意嫁給另一個男人，在婚期即將來臨之際，不惜縱火自焚，隻為兌現那晚對溪邊那個少年的承諾，可是在最後一刻，想要再見他一麵的執念，抵過了對皇上逼婚的憂懼，她衝到窗口跳了下去。
腦子裏一片混沌，她要為誰自焚守著誓約？皇上又是誰？不敢多想，頭又開始劇烈疼痛起來。
就在他倆都要被火海吞滅時，一條銀色細鏈嘩啦一聲垂落下來，冥越清冽的聲音也穿破轟鳴的爆破聲傳來：“抓住！”
沈崢手腕一轉，將銀鏈繞了幾圈，冥越動作快捷絕倫雙手交互，眨眼間就將他倆拉了上去，這時火勢也蔓延到了百丈之高的頂端，冥越將水袋撕開，清水嘩啦一聲，全部倒在楚淩霜和沈崢頭上。
隻有不到兩斤的水量，卻在冥越內力貫穿的巧勁下，將他倆頭上和身上的火及時澆滅。
不容多想，冥越抓起墨熏和阿古拉，沈崢抱著楚淩霜，林池仗劍斷後，向斜上方飛掠而去。
鳳火路的盡頭，是層層疊疊的巨型雕刻，因為被下方近千丈範圍的火海烘烤，這雕刻的石壁上也是灼熱得幾乎要燙掉眾人的皮肉，一片火紅之色。
冥越冷眼眺望過去，這一眼望不到邊的雕刻，是循環勾連線條極其流暢的牡丹花海。
鳳穿牡丹群雕！西疆大漠的天朝後宮最恢弘華美的建築，竟然是東土天朝的國花牡丹造型。看來，那位帝後是身份尊貴的中原女子，也或者是仰慕中原文化。
就在沈崢他們遇到洛傾城的時候，修羅王他們麵臨的，卻是茫無涯際的寒水。
寒波粼粼，色澤深暗，暗沉無涯中透出點點赭紅。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水中遊弋，梭巡。
腥氣和寒氣一陣陣撲麵而來，讓人膽戰心驚，就連昏厥的洛傾顏，也被這異樣的酷寒和腥氣驚醒，他察覺到自己在修羅王懷裏，掙紮著想下來，修羅王冷聲嗬斥道：“別動！”
“修羅王，能不能別讓我如此恥辱？！”
“恥辱？爺的懷抱有這麽髒嗎？傾顏，爺喜歡你，想保護你，這有什麽錯？五個月了，爺到底有沒有真的強了你？”修羅王眼睛血紅，聲音暗啞：“我也知道對一個男人有這種心思太不正常，可我就是忘不了你，戒不掉你。傾顏，別這麽抗拒我，我盡量克製，在你不情願的情況下，我絕不會做那種對你來說覺得很髒的事情。”
洛傾顏麵紅耳赤，無地自容的閉上眼睛。
身子越來越虛弱，隨著魔化的進度，他的精力越來越不濟，功力似乎也在減弱，也許，真像秘典中所言，完全化身成為藥靈後，他會失去生命，成為冰冷透明的一大株銀藍色藥草。
死對他來說，並不恐懼，他從小就無數次自殺過，這麽多年，所求不過一死，而且是最慘烈的那種死法，能夠讓洛九天深深震撼，悔不當初的那種。
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瘋狂的念頭，也許，最慘烈的死，也比不過最恥辱的死，更能夠震撼洛九天。有那麽一瞬，他想不顧一切的讓自己墮落，如了修羅王的願，變成最肮髒可恥的人，那樣洛九天是不是會更失控抓狂？
他眼底驟然迸發的決絕悲痛亮光，讓修羅王一驚：“小子，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麽？你毀滅自己，就能改變你想改變的人嗎？死是最沒有出息的逃避！”
洛傾顏羞憤道：“我沒有出息？”
修羅王毫不留情的戳穿他：“不是嗎？你看看你平時最常做的事情，除了自虐自殘，你都做過什麽？！簡直像最幼稚的小孩子！你死了，不在乎你的人，照樣會不在乎，心疼你的人，會痛不欲生，你究竟想毀滅給誰看？想讓漠視你的人當做笑話，還是讓在乎你的人心痛如絞？”
這個問題，洛傾顏從來沒有想過，他隻想狠狠刺傷洛九天。看他抓狂，愧疚，自罰，他會覺得解恨。可是洛九天辜負他母親的源頭，是漠櫻。他不管死得再慘，真正覺得痛快好笑的人，其實還是漠櫻吧？
自知楚淩霜所愛的人，從始至終，唯有沈崢。他爭不過，便想為她付出一切，包括生命，企圖用自己的死，讓她永遠忘不了他。這樣對她，真的好嗎？她在意他的死嗎，是覺得好笑？還是痛悔自責？
他無力的低聲辯解道：“我想讓自己變成藥靈，將自己的心髒留給醜八怪治愈她這些天所受的傷，也想將自己的頭顱送給我娘，醫治她的瘋癲，然後將我的血給冥越，讓他不用再以風影為血祭品，這難道不對？”
眾人都是一震，修羅王心髒猛地一陣緊縮，喉嚨幹澀疼痛，一把捏住他單薄瘦削的肩膀，惡狠狠道：“你覺得，他們三人會接受你的犧牲，取用你的心髒、頭顱和血液？！”
“我會在喪失最後一分意識時，將自己肢解，安排人手給他們送去。”
“你敢？！”修羅王嗜血的目光狠狠盯著他：“你敢這麽做，爺就挖出風影的心髒，割掉你母親的腦袋，放幹冥越的血！”
“你……我難道連死的權利都沒有？！”
“活著就能解決的事情，為何非要搭上你性命？！”
“如何解決？醜八怪現在像白癡似的，什麽都記不起來，我娘也瘋癲了將近十八年，冥越隻能以風影的血為祭。”
“你母親的瘋，是心病，隻要你爹對她多點關心，就有可能好轉，風影有可能是腦損傷失憶，若你喜歡她，就不用在乎她是白癡還是天才，更不要在乎她愛的是誰，喜歡就不惜一切搶過來，反正她也不是不能接受你。至於冥越，”修羅王狠戾一笑：“不行就設法殺了他，還怕他再吸風影的血嗎？”
洛傾顏神色複雜的看著他，他用力捏了捏他的臉：“小子，別這麽看我，爺想得到你，更想讓你活著，你想要的，我都會幫你留住，包括風影。”
“你特麽有病！”
“誰讓你這麽誘人，爺樂意。”修羅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握刀飛身掠向水麵。
暗沉無涯的寒水嘩啦一聲濁浪滔天，一道暗紅色的細長鞭影啪的狠狠甩過來，力道之快之大，在空氣中摩擦出無數火星，水麵浪花四濺。
修羅王身形猛然一錯，避開淩厲無比的鞭影，寶刀霸烈無比的砍過去，當當當一溜脆響，就像砍在百煉精鋼上。
他的寶刀乃是削鐵如泥的絕世名器，除了與他的兵刃旗鼓相當的少數幾把名劍和寶刀，從來沒有任何一把兵器在他全力一擊下，能夠完好無損，而眼前這暗紅色的鞭影，顯然做到了。
沐流雲等人顯然也看出了凶險，全部第一時間衝向水麵，他們的身影剛剛落在水麵上，就聽啪啪啪又是幾道暗紅色的鞭影從水底甩出，帶出絲絲電光和巨浪。
他們幾人除了厲冉，其他三人的刀劍，都是傳世幾百上千年的絕世神器，在兵器譜上排名最為靠前，不料砍在那鞭影上，都是當當作響，難以損傷分毫。
一番激戰下來，眾人無一幸免，都被那鞭影狠狠擊中好幾下，傷口深可見骨，寒痛入骨，讓他們牙齒打顫，眉毛頭發汗毛都結了冰，動作變得有些遲緩。
洛傾顏身體衰竭，本不該出手，他卻不願意像個廢物似的隻在岸上觀戰，瞅準時機，他借著那紅色鞭影落下又揚起收回之際，施展玄妙無比的輕功足尖一點那鞭影末端，順勢沒入水底深處，循著鞭影用天下無雙的縱水術哧溜一聲，追尋到鞭影的源頭。
掌心按在尖利卻滑溜無比的鱗片上，他才猛然一驚，這哪是什麽鞭影，分明是水獸的尾巴！
尾巴就刀劍不入，布滿鱗甲的身體就更不用說。
不顧奇寒徹骨，洛傾顏如最滑溜的遊魚，避開水獸的擺尾和血盆大口襲擊，閉著一口氣猛然沉到了水獸的下方，計算水流的阻力和水中的折射偏差，一劍狠狠刺向對動物來說通常最鬆軟脆弱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