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９０章 機械死神，出讓肉身
以魂力幻化成的雪白色月迷離花順著接縫處滲透到機械人的血肉之軀裏，他發出一聲慘厲痛呼，身子劇烈一抖，然而下一個瞬間，依然飛身狠狠一腳踹向剛剛一躍而起的百裏拓。
又是一朵月迷離花淩空如電飆射而至，擊中他腳踝的接縫處，魂力迅速滲透到他體內，機械人一個踉蹌，痛麻從足尖蔓延到左肩，一時間緩不過來，動作一滯。
趁著這稍縱即逝的機會，百裏拓閃身掠開，搶到容遠身邊，抱著他就地疾滾，躲過護衛們無數刀劍夾擊，順便扯掉一個死屍的衣服裹在容遠半赤落的身上。
百裏瞻怎麽也不敢相信，他隱藏了多年從來沒有使用過的六個死神機械人，隨便一個都足以毀滅一切高手的生命收割機，會在冥越的攻擊下吃癟，立即下令遠處趕來的密密麻麻弓箭手們將冥越射殺下來。
冥越的功力已達通玄之境，就算不靠靈鳥，也可以淩空禦風長天而不墜落，他翩然向高空飛去，漫天飛蝗般的箭矢都落了空。
楚淩霜一劍劃開手腕處的動脈血管，打開裝著蠱蟲和巫蟲蟲卵的瓶子，將鮮血滴落進去，然而，血很快就溢出瓶子，那些蟲卵卻沒有在瞬間孵化成蟲子，她不由大驚，急切的念起召喚馭使巫蠱的咒語，依然無效。
這些蟲卵不是可以在她鮮血的滋養下，在最短時間內孵化成功嗎？為何今日不行了？！
形勢危急，她又驚又急，嚇出一身冷汗。
冥越遲遲不見蠱蟲和巫蟲從瓶子裏孵化出來，立即飛掠而來查看端倪，看著鮮血白白的從她血管汩汩滴落，流失了那麽多血，她臉色變得煞白，蟲卵卻沒有一絲變化。
他凝神沉思，看著她已經完全不同於風影的容顏，忽然了悟：“難道是因為你已經變回真正的淩霜，不管是靈魂和肉身，都和影兒沒有任何關係了，所以你的血液也不再具備影兒那種血祭品的功效，無法再作為催化蟲卵的靈藥？”
楚淩霜驚愕的抬頭看著冥越：“師父真的確信我和風影已經完全沒有關係了嗎？”
冥越神情複雜的凝視她半晌，神色瞬息萬變，回想起千年來的無數個和風影緣起緣滅或美好或血腥的畫麵，微微閉了下眼睛，似乎刹那間就經曆了滄海桑田，走到了地老天荒的盡頭，澀然一笑：“你，已經完全不是她了。”
淩厲指風劃過自己手腕，割開血管，將她手裏的兩個瓶子接過來，將自己的血滴落進去。
楚淩霜一驚，伸手去奪：“師父，破天隕矩陣的時候，你已經耗費了大量的魂力，又這麽久沒有服用過我的血，豈能再以自己的血催化蟲卵？你會遭受傀儡術加倍的反噬。快給我！”
冥越飄然避開：“淩霜，你既然已經不是她，我也該走了，還要這血和魂力做什麽？沒有她的塵世，不值得我再留戀。”
他一直都不信她是楚淩霜，總是叫她影兒，就算血沼澤上她變回楚淩霜的樣子，他還是不肯接受她不是風影的事實，可此刻，他終於肯叫她淩霜了。
這，也意味著他終於死心斷念，將對風影的千年迷戀從她身上收回，對她而言，少了他的威壓，自然是萬幸。可是對他而言，是幸，還是悲？
看著他眼底湛湛清波黯然寂滅，隻餘下灰燼般的沉痛和惆悵，她心頭也酸酸的，有些悲傷，哽咽道：“師父……”
冥越收斂起沉痛思緒，淡淡一笑，目光悠遠望向南疆的方向：“不必多勸。師徒一場，我會幫你和你在乎的人化解此次危機，就算是耗盡鮮血和靈力也無所謂，反正不管是湮滅也好，再入輪回也好，我這具肉身，都沒有留存的必要。不過，慕容羽的魂魄還被我封印在體內，若有可能，我希望死後這具肉身完好，這樣他就有可能借我的肉身重生，否則他會隨著我肉身的毀滅而灰飛煙滅。”
阿羽哥哥的魂魄還在？楚淩霜震驚萬分，慕容羽慕容凜爺孫倆對她的好，她一直都銘感五內，可是離開南疆之後，她有多久沒有想起他了呢？
他是為她重生而死，而她，在他生前沒有回報過他的一片深情，在他死後，也有這麽久不曾想起他，她不禁又愧又悔。
可是，若慕容羽的生，要用冥越的死來轉換，她於心何忍？一個是對她用情極深的兄長，一個是對她恩深義重的師父，每一個在她心裏都重於千斤。
她含淚看向冥越：“沒有兩全之法嗎，師父？你擁有近乎神袛的力量，難道不能讓自己和阿羽哥哥都活著？不可以給他找一具適宜的肉身寄魂嗎？”
“不能。為師魂力和鮮血透支太多，受傀儡術反噬太嚴重，已經沒有力量將他的魂魄牽引到別人的軀體之中，想要他活著，就隻能我讓出這具身體。”
“師父，我……”
隨著鮮血的流逝，兩隻瓶子裏的蠱蟲和巫蟲蟲卵都孵化成功，被他從高天上傾灑下來，落向千軍萬馬之中。
以血為生的蠱蟲巫蟲們肆意享受著血腥盛宴，迅速衍變進化，個頭在很短時間內就翻了幾番，殺傷力急劇暴增。
冥越飛到她近前，伸手輕輕揉了揉她一頭參差不齊的醜陋短發，笑道：“難道你不喜歡自己的阿羽哥哥？我知道他對你情深義重，醫術絕世，武功奇高，謀略過人，溫潤如玉又克製隱忍，若他複活，這世上就多了一個足夠強大能守護你的男子，為師便是死，也能心安不少。”
“師父，為什麽還要對我這麽好？我已經和風影沒有任何關係了。”
“我也說不清為什麽，也許習慣了做你的師父。淩霜，你心誌太高，將來要麵臨的凶險隻會比現在更多，突厥帝國不是那麽容易敗滅的，他們的騎兵和暗黑術太厲害，東瀛國更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殘忍嗜血海上強國，海戰能力第一，而且鮫族也在幾年前被他們征服，那些最美麗的鮫人不再是歌喉最美的紅塵外精靈，而是淪為東瀛國的傀儡殺手。”冥越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拭去她臉頰上滾落的淚珠，道：“這些，本不該告訴你，不過，為師決意要走了，也無須再在乎天機不可泄露這種禁忌。你曾經做過芳華齋的走秀仙子和總設計師，想必你在走秀時也留意到了羅先生手下有一個特別出挑的鮫人仙子，她，應該便是東瀛國打入中土世界的棋子之一。”
楚淩霜越來越震驚，到底還有多少可怕的事情是她沒有想到的？師父雖然是不理紅塵俗事的神月宮主人，卻對天下大局洞若觀火。
她驚駭的瞪大眼睛看著師父，淚珠掛在長長的睫毛上一顫一顫的：“這麽說，徒兒回到南疆之後，所要麵對的政治軍事形勢，比在大漠的還要凶險得多？”
“對，大漠這些經曆算什麽？”冥越淡淡苦笑：“為師本想陪你麵對接下來的風雲，不過，你如今成了淩霜，我就必須去陪真正的影兒了。湮滅也好，輪回也好，我都要與她同滅同在。這具肉身，但願能夠完好留給慕容羽，讓他以健康的體魄回到你身邊，在接下來的歲月裏守護你。隻有沈崢和洛傾顏怎麽夠？你不是甘於避世遠隱的女孩，應該有更多的優秀男子做你的保護神站在你的陣營裏，陪你圓夢，成就大業。”
“師父，我隻有一顆心，無法平分給別人，我不想他們為我所苦……”楚淩霜歎氣道：“沐流雲已經被我連累致死，洛傾顏也變成了半魔化的失敗藥靈，身體衰竭瀕死，我真是對不起他們。”
“傻丫頭，這世間多得是求而不得的情緣，能夠遇見，便是美好的，能否走到底，其實並不是最重要的。你並非他們，怎能斷定生命中不曾與你相遇就是最好的？你又怎知慕容羽不想恣意縱情的陪你走一程？過程，遠比結果更重要，我想給他一次重生的機會，彌補他與你倉促交錯的遺憾。”
“師父……”
“哭什麽？你不是一直很怕我，甚至對我動過殺念？我死了，你才不會感覺到難言的壓力和恐懼。”
“徒兒沒良心，不該對你動殺念。”
“我不怪你。別哭了，聽好，剛才那兩朵月迷離花讓我探查出那六個機械人並非純金屬鍛造，而是人與機械合體，我並不清楚血肉之軀如何和機械合二為一，隻知道這樣有利也有弊。”
“有利有弊？”
“是血肉之軀便會擁有人類智慧，靈敏度和正常人一樣極高，而且被百裏瞻選作殺人工具鍛造成機械體，肯定天分過人，可是不是純金屬體的話，就並非無堅不摧。至少，我剛才的魂力便傷了其中一名機械人，然而，也僅僅是輕傷而已。憑你們的力量，根本不是這些機械人的對手，就算合你們所有人的力量，也打不過他們中任何一個，何況他們是六個？”
“這麽厲害？！師父，那我們該怎麽辦？”
冥越笑道：“你忘了自己的明月和烈陽真氣麽？”
楚淩霜眼前一亮：“對呀，我怎麽沒想到？他們既然是半金屬體，便會收到極致高溫或者低溫的影響，不管我用烈陽真氣融煉他們，還是用明月真氣冰封他們，都能收到奇效。不過，要轉化出足夠驚人的高溫或者低溫，得耗損多少真氣呢？我的力量恐怕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