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玉件
賀青浣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她今天身上沒怎麽帶玉，唯一一件玉，就是帽子上的那塊玉牌。
這塊玉牌不算貴，和田玉，值個三百多兩銀子。普通的農人家庭，一輩子都攢不下這麽多銀子，但在賀家這種世家，此等小玩意兒，隻夠拿來給小孩兒當當帽子上的點綴。
元貞幾步來到賀家人麵前，賀年平早已站了起來，先對元貞行禮。
“免禮！”元貞道：“你是東海賀家人？聽說你們賀家家學淵源，作賦是極好的，不知賀大人今天來參加文會，可曾準備了春賦。”
賀年平剛要回答，卻見旁邊的賀青浣忽然問了一句：“爹爹，你吃核桃麽？”
賀青浣手中不知何時握了一枚核桃，四下顧盼，似乎在找什麽砸核桃的工具一般，卻遍尋不著，忽然露出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一把揪下來頭上的帽子，看了看上麵的玉牌，露出幾顆雪白的小米粒牙齒，得意的甜笑著。
哢擦！
被賀青浣握在手裏的玉牌和核桃撞在一起。
核桃沒碎，玉牌硬生生被撞成了兩截。
“爹爹，核桃好硬呀。”賀青浣抬頭看看賀年平，展示手上的碎玉給他看，小臉上都是懵懂，甚至手側一遍都被碎玉刮紅了。
元貞到哪兒，人群就跟著到哪兒，一眾人剛嘩啦啦圍過來，還沒看到賀年平跟三皇子互動，便先看了賀青浣現場表演的玉石砸核桃，麵色各不相同，心裏怎麽想的都有。
“怎麽會這麽貪吃？”
“這孩子真蠢。”
“ 有點兒天真爛漫的意思。”
“難不成她是受了賀大人教導，特地這麽做，好吸引三皇子注意？哼，看來這賀家也不是什麽真正的清貴世家！”
不管別人怎麽想，賀青浣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宿主棒棒噠，任務完成啦！宿主，抽獎吧！這次應該不會是美顏丹了。】係統高興的說道。
賀青浣頂著眾人的目光，淡然的在腦海中完成了抽獎，這次的獎品，還真的不是美顏丹，而是一套雕刻的精美無比的極品羊脂玉九連環。
賀家的貴重東西，都有登記在冊，賀青浣抽到的這種物品，會直接出現在賀家庫房，被係統運用金手指，記在賀青浣名下冊子上，連來曆都編纂的天衣無縫，她需要的時候，讓下人去取就可以了。
隻不過抽到的大部分實物獎品，賀青浣都不需要拿出來用，賀家哪會缺了她的吃穿用度。
“怎麽這麽調皮，想吃核桃，回家讓嬤嬤給你用夾子取仁兒。”賀年平露出個溫柔的笑容。
賀青浣沒了帽子，露出來一頭鴉羽般的亮麗烏黑頭發，賀年平伸手摸了摸，對元貞說道：“殿下，小女儀容不整，唐突了殿下，下官告罪，帶小女去換一身衣裳。”
元貞看了看賀青浣，真瞧不出來，她竟然是女孩兒。此子相貌真是平平，沒有得到賀大人容顏上的真傳，有點遺憾。而且，她腦子是不是也有點問題？居然拿玉牌砸核桃，虧她想得到，誰家的玉會比核桃硬。
賀青浣被賀年平抱著，露出一口小白牙，手中還握著那枚核桃，離開了文會。
回到外麵馬車上，賀年平大鬆口氣，終於出來了。他都躲在一邊了，怎麽三皇子還是主動走來和他說話。方才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已經很不對了，虧得阿浣忽然來了這麽一出，讓他及時脫身。
“阿浣，阿沛，你們接下來想到哪裏去？”賀年平不打算回去文會，也不打算這麽早回家，索性帶孩子們去別的地方轉轉。
“吃好吃的。”賀青浣眼睛一亮。
“好吃的，跟姐姐吃好吃的。”賀青沛是個姐控，不管姐姐說什麽，都第一時間舉起小肥手支持。
“好，阿浣要吃什麽好吃的。”賀年平問道。
“我前些日子看了本遊記，上麵寫了京城有個叫三水居的地方，做的梅花酥肉很是不錯，現在京城春梅正開得好，我們去那兒吧。”賀青浣鼓著小小的包子臉，一本正經的說道。
賀年平開懷大笑。別人都說三皇子聰慧，其實他這個女兒才是真聰慧呢。自三歲起，家裏娘子開始教她識字，不過一年時間，賀青浣就可以自己看書了。女孩兒家不許科考出仕，家裏就由著她喜好自己讀書，小小年紀，已經裝了一肚子的話本遊記，真個是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方才她忽然摔玉，說不定也是發現了他的窘況，所以故意解圍。
“好，那就三水居。”雖然賀青浣也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還是讓車夫一邊打聽，一邊去尋。
三水居所在的地方比較偏僻，已經快要出城了，就在一條連接了護城河的小溪流旁，建了青磚灰瓦的房舍三兩間，院子裏種著翠竹，挖了荷塘，除此外，還有數個大水缸，蓄著清水，養著各色錦鯉，幾乎是一步一景。
若不是賀青浣提出來，賀年平還真不知道寸土寸金的京城也有這樣閑雅的地方。進門的時候，聽店家說，這裏還是百年老店，手藝父傳子、子傳孫，已經傳承了好幾代人。
賀青沛拍著肉乎乎的小手，在院子裏一會兒捉蜻蜓，一會兒看錦鯉，賀青浣陪著弟弟，在外頭一陣瘋跑。
屋裏麵，賀年平已經點上菜了。
今天的客人不算多，原因是菜的價格著實不便宜，隻賀青浣點名要吃的那道梅花酥肉，粉牌上標明了十兩一份的價格。要曉得，按周朝物價，外頭半兩銀子，能辦一桌酒席了。可是賀年平不差錢，便把時令鮮花招牌菜都點了一遍兒，隻要兒子、女兒喜歡就好。
店裏今日上的酒是釀了三年整的梅子蜜酒，色澤金黃，入口綿甜，就著店家先送來的小菜，賀年平笑著喝了一杯。任京城如何風起雲湧，他隻管守住本心，帶好一兒一女，過了這幾年，便又能回到東海逍遙自在，豈不美哉。
在迎春文會上，沒了賀年平父子三人，元貞又變得無聊起來。看他一直神思不屬，一名文官想到自己打聽到的小道消息，湊上前來，巴巴說道：“二位殿下，今日文會沒有準備食物，眼看快要中午了，下官知道一處地方，尤其清雅，以鮮花入宴，不如請二位殿下移步，去品鑒一番，如何？”
聽到以鮮花做菜，元貞眼睛一亮。他活到十歲，還是頭一次出宮，宮廷菜一般都味道厚重，而且用材很平庸。用鮮花入菜，他還真的隻是在古人的書籍上看到過，卻沒有嚐過呢。於是，他看向大皇子，希望大皇子同意。
大皇子本人並不嗜吃，見弟弟喜歡，便頷首應允，帶著弟弟離開，順手點了幾名方才聊天時比較看好之人作陪，一行人浩浩蕩蕩，打著儀仗，朝三水居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