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第158章
陳翠萍被周寶權哄出了柴房，屋外的罵聲斷斷續續響了一陣，逐漸歸於平靜，最後偌大的院子只剩冷風呼嘯。
不知過去多久，昏迷在草堆上的周晚秋醒來。
她虛弱地睜開眼，動了動手，手臂連著肩背，輕輕一扯，整個背部結痂的傷痕便裂了開，血水透著傷口滲出到衣服，不過片刻，衣服又濕了一片。
「啊……」周晚秋手支起撐到一半，疼得再次趴倒在地，臉頰重重撞向地面，沾過血淚的頭髮緊緊貼在臉上，已經被冷風吹乾。
她睜著滿是血絲的眼，無神地望著地面那根抽打過自己無數次的藤條，乾裂嘴唇動了動，重複了兩遍，昨晚陳翠萍說的話。
「你要死就死在外邊，別死在家裡，弄髒了家裡！」
「難道我連死也不配在家裡嗎？」
「竟連死都不配，呵呵。」
周晚秋失望至極地合上眼，滾燙的熱淚融化了干血，兩道紅痕順著臉頰流下。
她可笑地揚起嘴角，牙關瘋魔地撕咬著嘴唇內壁，使出全身僅剩的力氣從地上狼狽爬起來，拿了為數不多的幾件衣裳，打開門，像被抽走靈魂的空殼，一步一步邁向死亡深淵……
次日清晨，周沉魚從噩夢中驚醒，瞪眼看著頭頂，耳邊還響著夢中女鬼凄然的哭聲，女鬼臉上沾滿頭髮，看不清五官，沖著她一遍又一遍地哭喊，好像在向她求救。
「我最近怎麼老做些稀奇古怪的夢。」周沉魚看見窗外射進的白光，確定天亮了，又放心躺在床上眯了一會兒，她才磨磨蹭蹭起床。
她裹著衣裳走到門外，廚房的粥已經在鍋里煮著，咕嚕咕嚕地往外冒著熱泡。
院門被推開，李秀菊提著一籃子洗好的菜葉走進院子，看著她，不甘心地嘆了口氣。
「娘又出去找了一圈，就是不見那隻雞，也不知它是突然死在外邊，還是被那些沒良心的賊偷去吃了。若是真被偷去吃了，那些人也不怕爛了肚子。」
秋收結束后，家家戶戶散養的雞都養在外邊，四處亂串，沒有人看著，跑到人跡罕至的角落，被有心人盯上抓了，也是常有的事情。
「等會兒吃過早飯，我再去找找，興許我能找回來呢？」周沉魚看向李秀菊，安撫了兩句。
李秀菊算起來也找了一日，已經不報希望了，「罷了，天冷，還是別去了。」
周沉魚洗了手，「沒事，反正就在附近轉轉。」
李秀菊笑了笑，「那你去了，找得著最好，找不到就早些回來，別著了涼，把自己弄病了。」
「嗯，行。」周沉魚喝了兩碗熱粥，又吃下一個菜包，填飽了肚子，跟李秀菊交代幾句，就獨自一人上山了。
秋冬季節上山雖然冷，但也有個好處就是蛇蟲鼠蟻少。許多動物都已休眠，雜亂的樹林灌木叢隨便鑽。
「咯咯咯，咯咯咯。」
周沉魚握著根棍子，沿著之前上山那條小路找上去嘴裡一遍發出咯咯咯的叫聲，一邊拍打茂密的叢林。
雞若是藏在裡邊，稍一有動靜，很容易被發現。
可她從下往上走，爬上了半山腰，雞可能去的地方都去了，愣是一點蹤跡也沒有。
周沉魚拄著棍子，愁地向下看著自家屋子，累地喘氣，「我的雞不會真的被別人偷了吧？哪個王八蛋偷的，最好別讓我逮到！」 她罵了兩句，眼睛又朝左右兩邊看了幾眼，不知不覺走到了前幾月撿夏至菌走過的那條路，沿著那條路直走往下，是通往村口大榕樹那兒。
「來都來了，還是再找找吧，萬一就在那兒呢。」
周沉魚再次拎起棍子，緩緩走了過去，走到一半，前方拐彎處冒出個人影。
空無一人的山裡突然冒出個人，起初，周沉魚被嚇了一跳，直到聽見紅梅的聲音，她才迎上去。
「沉魚，你怎麼在這兒啊？」紅梅卸下肩膀那捆柴，趁機歇了歇。
周沉魚皺起眉，「害，我們家有隻雞不見，菜園附近都翻遍了，還是找不到，只能上山看看。」
「噢，原是這樣，我說你怎麼上山了。」
兩人說了幾句閑話，紅梅歇夠了，再次扛起柴。
周沉魚幫著忙把柴搭上她肩膀，拍拍手準備離去，紅梅突然回頭喊住她，「沉魚，我記得你同你們嬸子的小女兒晚秋處地挺好吧？」
晚秋？
周沉魚疑惑看向紅梅，紅梅騰出只手，指著自己剛才走來的方向，「我方才從那兒下來的時候，看見她了。那小丫頭一個人上了山，既不帶刀，也不帶背簍，就帶了幾件衣裳，舉動看著奇怪得很。你若得空，最好跟上去瞧瞧。我怕出什麼事情。」
大冷天帶衣服上山？
周沉魚也覺得納悶，謝了紅梅，猛然想起今天早上做的那個噩夢，頭髮遮臉的女鬼與周晚秋還真的有幾分相似之處。
「不好！」
周沉魚猶如晴天霹靂，立即扔下棍子，順著紅梅指向的方位，一路跑上去。
「可千萬別想不開。」
「人呢？」
周沉魚快步走上山路，中間沒有停過，視線範圍之內都看了，也沒周晚秋的影子，「沒人啊。難道是我多想了？她已經回家了？」
周沉魚累地捂住肚子，找了塊石頭坐下，大約最近被錢如山那個混賬東西接二連三地找麻煩，惶恐不安已經滲透到骨子裡，所以總是把事情往壞處想。
「錢如山！」周沉魚惡狠狠問候了他全家，憤怒地撇開棍子，提起裙擺下山，可就在這時，附近傳來一陣石頭砸地的聲音。
周沉魚心臟猛地收縮，好像被人一下揪住，以前從不會這樣。
她慌地抬眸，找到剛才聲音傳來的方向，那裡沒有路，卻有幾棵樹擋住了視線，「晚秋！周晚秋！」
周沉魚掀起裙擺瘋一樣跑過去，沒留意腳下凸起的樹根，被它絆倒，整個人從那裡滾了下去。
草叢裡有不少荊棘，幾根刺兒扎進周沉魚手掌，她忍痛挑了出來，搖搖晃晃站起，還沒站穩身體，一雙腳赫然出現在眼前。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