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第203章
暗夜裡，一輛停在唐府後院的馬車，傳來侍女顫抖的聲音。
玢兒心疼地看著一言不發的小姐，小心翼翼伸手過去，摸到她幾乎快要凍僵的手臂，懇求著勸道:
「小姐，您從濟仁堂回來就待在馬車裡，一直坐到了現在。夜深了，天兒冷，小姐還是快下馬車，跟奴婢進屋子吃些東西、取取暖吧？」
唐清玉怔了半晌，悠悠地轉過臉，往日那雙清麗動人的眸子卻是蓄滿了眼淚:「好，我們回去。」
玢兒高興一笑，準備下馬車。
唐清玉咬了咬唇，抓住她的手，「玢兒，再……再給我備些酒來，我要府里最烈的酒。」
「最烈的酒？」玢兒又是一愣，瞧見小姐失魂落魄的模樣，什麼也顧不上，慌亂地點頭，「好，小姐說什麼是什麼。想喝酒，咱們就喝酒。」
玢兒走下馬車，靜靜等在門前。
唐清玉短暫地闔上雙眼，拂去眼角的淚痕，緩緩走出馬車外。
玢兒立馬上前扶住，「小姐，小心腳下的路。」
唐清玉抓緊侍女的手臂，挪著凍僵的兩條腿，一步一步朝內宅。
而此時，內宅早已亂成一鍋粥。
幾個小廝慌亂地跪在地上，看著鮮少發怒的馮初禮，害怕地驚出一身冷汗。
「您們幾個廢物，連小姐那麼大個人都找不著！如今已然宵禁，還能上哪兒找人去？！」
馮初禮黑著臉，看了一眼夜色，立刻起身，卻被身旁的隨從攔住，「總管，外頭宵禁了，萬萬不能再出去。」
「閃開！」
馮初禮眼神一道冷光射過來，嚇得小廝立即退到一旁。
時間緊迫，馮初禮掃了一圈屋子裡的人，隨即撩袍踏出房外，就在這時，廊上兩個步履緩慢的身影落入眼中，他腳步頓住。
「總管，是三小姐回來了，是三小姐回來了。」
馮初禮眼睛一動不動看著遠處的人，焦急跑出去，險些打滑摔倒。他飛快走到了跟前，看著面前的唐清玉，沖身後的幾個侍從怒罵道:
「混賬東西，你們把小姐帶去哪兒了？」
玢兒嚇得身子一顫，委屈的眼淚溢出來。
身後幾個侍從紛紛跪倒在地，「馮總管，饒命啊。」
唐清玉看著侍從瑟瑟發抖的樣子，推開玢兒的手，抬起淚眸，望了望跟前人，「初禮哥，不關她們的事，是清玉執意要出去，你就別罵她們了。我餓了，快去給我備些酒菜吧。」
酒菜？
馮初禮目光掠過清玉的臉，看著她反常的神情，待她走遠之後，攔住貼身的侍女，「玢兒，我問你，你們今天出去發生何事了？」
玢兒難受地抓起手，「回總管，是……是楊班頭。」
「楊犀？」
馮初禮心口一顫，眉頭緩緩皺起，怒意收了回去，「玢兒，你們今日到底發生了何事，全部一字不落地說於我聽！」 玢兒瞧著小姐傷心落寞的模樣，把今天在吉祥樓和濟仁堂看到的所有事情，通通都交代給了馮總管，沒有半句隱瞞。
「稟馮總管，小姐原本出去時還好好地，正是遇到這些事情，才彷彿變了一個人，剛才下馬車時，她還說……還說要喝酒。」
馮初禮沉重地嘆了聲，轉過身，望著對面屋子裡的人，寬袖一揮，語氣低喃道:
「我知道了，這裡不用你們伺候了，你們都給我退下吧。」
「是。」
隨後，廚房備好飯菜，陸續端到房中。
馮初禮看著一桌子菜晾在那兒，沒有動過。
他走進屋內，對匕首發呆的少女，輕聲安撫道:
「清玉，丫頭們說你從晌午到現在，一直沒吃過東西。我已命府里的人將晚飯做好，你快吃些吧，別餓壞了身子。」
「噢。」唐清玉失神地應了聲，拿著匕首走出去。
馮初禮驚慌地掃一眼，寸步不離跟在身後，走進桌子，看著泛起熱氣的雞湯，拿碗盛了一勺，「清玉，天氣冷，先喝點熱雞湯，正好暖暖身子。」
唐清玉看著一桌子飯菜，唯獨沒有她想要的酒，她悶悶地坐在原地，好不容易忍住的淚水又溢出，說話聲帶了點顫意，委屈又憤怒罵道:
「初禮哥，我的酒呢？」
「清玉，你……」
「不，沒有酒，我什麼也不吃。」
馮初禮見她這樣，無奈放下碗，給了陪侍在一旁的侍從一個眼神，侍從趕緊把暖好的熱酒拿上了桌。
唐清玉瞥了酒壺一眼，立馬拿過杯子，將其斟滿。
馮初禮攔住，「清玉，你打小沒喝過酒，當心嗆著嗓子。」
唐清玉睜著紅眸，憋著一股氣，說了句我能喝，頃刻仰頭喝了一口酒進嘴裡，僅僅只是一口，烈酒潤過嗓子，瞬間嗆得劇烈地咳嗽起來，巴掌小臉嗆得通紅。
馮初禮看見她難受，也禁不住輕皺眉頭，欲奪過杯子，「清玉，還是不要喝了，好不好？」
「不！我還要喝！」唐清玉推開馮初禮的手，咳嗽未停，忍著難受也要把剩下的酒喝了下去，喝完之後邊咳著，又給自己滿上一杯，仰頭一飲而盡。
可是這一杯酒下肚，她並未覺得痛快，只換來更為劇烈的咳嗽，咳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漸漸跟嘴邊溢出的酒水混合在一起，看著分外狼狽。
馮初禮不忍看見她自輕自賤的模樣，一把奪過杯子，一併將酒壺讓人拿走，呵斥道:「清玉，夠了，別再喝了！」
「初禮哥……」唐清玉睜著眼睛愣在那裡，溢出的眼淚在眶里打轉。
馮初禮看著她欲哭又止的神色，忽覺語氣過重，趕快遞了張帕子過來，於心不忍道:
「清玉，我知道你難受，想哭便哭出來吧。」
唐清玉聽著這番話，臉上紅暈未褪，微醺的酒意再次勾出了眼淚，當著馮初禮的面，滾燙的淚珠啪嗒啪嗒地不停落下來，像只在林子找不到路的小鹿。
「初禮哥，原來楊犀大哥他……他早已有心上人了，我該……怎麼辦才好？」
聽著她的哭聲，馮初禮臉上不禁也露出難受的神情，「清玉，別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