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不是她的唯一
唐哲陰沉的望著她,做筆錄的警官小心插話:“她確實有不在場的證據。”
“你先走吧。”
那名警官對劉嫂揮揮手,劉嫂哭哭啼啼的走了。
其實艾琳也相信,劉嫂不會謀害沈老爺,她一個純樸的婦人,沒有必要做這種事。
“唐先生,根據我們一個早上的調查結果看,你外公確實是自尋的短見,陽台附近隻有他一個人的指紋,法醫鑒定的死亡時間應該是淩晨2點到3點,而這個段不管是往前推還是往後移,小區的監控都沒有出現任何可疑的人物。”
“所以我外公就這麽死得不明不白了?”
“這……唐先生,已經確認為自殺,怎麽會是不明不白……”
“你告訴我,他自殺的理由是什麽?”
“不是每一個自殺的人都會留下他自殺的理由。而且當時你外公的房門是反鎖的,這足以證明,沒有人進過他的房間,更不可能將他推下樓。”
“你們的調查結果就這麽片麵嗎?”
“當然不是,我們已經核對過,您的外公真名叫沈萬昌,此人在三十幾年就已經被列入失蹤人口,我們現在想知道,他是什麽時候被找到的?這三十幾年他又在哪裏,是否有得罪過什麽人?如果唐先生需要我們深入的調查,我們當然不會推辭,請你把你知道的線索都告訴我們,我們會根據這些線索逐一排查。”
艾琳心裏驀然有些緊張,如果唐哲說出沈萬昌是被唐立勳關起來了,不知唐立勳會不會有麻煩,雖然不承認那個人是她父親,可親情不是承認與不承認就能被否認的事實。
唐哲緘口不語,當然明白此刻艾琳心中在想什麽,他很清楚,即使他抖出唐立勳的罪行,憑他的勢力也可以擺平,可一旦這樣的行為被曝光,即使逃得掉法律的製裁,也逃不掉股市的動蕩。
深深的撇一眼身旁的妻子,他作個深呼吸:“算了,就這樣吧。”
兩人出了警察局,艾琳諾諾的問:“真的就這樣算了?”
唐哲眉頭緊鎖:“他們這些人能力隻有這麽大,再怎麽查也查不出什麽有用的信息。”
艾琳還想說什麽,可是看到唐哲臉色很不好,便也不再煩他了。
下午二點,江韻從英國趕了回來,一同回來的,還有唐致遠。
在醫院的太平間,江韻的哭聲撕心肺裂,她哭了很久,最後衝出太平間,一把揪住兒子的衣領,憤怒的質問:“為什麽?我不是讓你照顧好外公,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事,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你到底有沒有對你外公盡到一點責任!!”
唐哲也不解釋,任由她把自己當成木偶一樣推來搡去,艾琳一開始默默的忍著,到最後實在忍不下去了,奔上前勸阻:“媽,你冷靜一點,唐哲已經盡力了,發生這樣的事,我們大家都很難過,也不想看到,可它已經發生了,你再責怪唐哲又有什麽用?”
“他盡力了?他盡什麽力了?我那麽相信他,把外公留下來給他照顧,我以為他就算不認我這個母親,至少也會把外公當成自己唯一的親人來對待,沒想到我錯了,他就是個六親不認的人,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唐哲的臉色愈發陰沉,但還是一句解釋的話也不說。
“你說話啊?你說啊?你怎麽不說話了?你承認自己沒有對外公盡到責任了是不是?我江韻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兒子,你把外公還給我!!”
江韻哭的上氣接不了下氣,把心中所有的怨氣都一股腦兒衝兒子宣泄,艾琳突然失控的推了她一把,“夠了,什麽叫沒有盡到責任的照顧?給他安排專業醫生定期檢查身體不叫盡責任嗎?一個星期去看望他三次不叫盡責任嗎?每一餐吃什麽都仔細的請營養師調配好不叫盡責任嗎?夏天熱了不能吹空調運冰塊降溫,冬天冷了讓保姆用碳晶取暖,這些都不叫盡責任嗎?如果這都不叫盡責任,那你告訴我什麽才叫盡責任?像你這樣把人丟下來不管不問才叫盡責任嗎?責任不是嘴上說說的,是用行動來證明的,我想知道媽你自從去年離開後到現在,你為外公做什麽了?是回來看他一次了,還是打電話詢問過他的近況了?你什麽都沒做,你現在又有什麽資格在這裏罵唐哲沒有盡到責任?!”
艾琳一番犀利尖銳的話駁得江韻啞口無言,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唐致遠默默的看完這一切,然後,默默的轉身離去。
這是別人的家事,他無權插手過問。
——
沈萬昌的葬禮低調而消沉,他原本就是一個失蹤了很久的人,在江城這片土地上,認識和記得他的人幾乎寥寥無幾,況且,唐哲和江韻也不想用葬禮這樣的方式來喚醒別人已經遺忘的記憶。
江韻在夢園住了兩日,此間艾琳盡量避免和她見麵,無論是新仇還是舊恨,她認為,她和這個婆婆永遠都沒有辦法融合到一起了。
第三天傍晚,江韻親自下廚做了豐盛的晚餐,艾琳誠惶誠恐,待唐哲一回家,她便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著他問:“你媽不會在飯裏下毒吧……”
唐哲拍拍她的手,淡淡的說:“我會先吃的。”
艾琳有點頹廢,她原本是想跟他開開玩笑,因為自從外公意外死亡後,他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看來效果甚微。
“唐哲。”
江韻坐在餐桌上,輕輕的喚兒子一聲。
他抬頭,等著母親說下去。
“如果這次不是外公去世的話,你會讓我住進這個家裏嗎?”
“你想住就住。”
“想住多久都可以嗎?”
艾琳警惕的望她一眼,她這是什麽意思啊,難不成要留下來了?不要啊,婆婆要留下來,媳婦還能有好日子過?
“恩。”
唐哲點頭。
艾琳心中一陣悲涼,完了,外公的死,已經讓他深受刺激,完全喪失了記憶,他難道忘記了自己和婆婆之間發生過的矛盾?這樣輕易就答應,也不想想她的立場有多艱難……
“那好,我明天就回英國去,這次回去,我會把那邊的事情全部處理好,唐鶴天已經知道我在江城有一個兒子的事實,他說我若想與兒子相認就與他離婚,若不離婚就一輩子不許再踏入江城這座土地,我昨晚想了一夜,我還是決定留在你身邊。”
艾琳很吃驚,她等著唐哲表態,唐哲沉吟片刻:“你想好就行。”
“我已經想好了。”
母子兩人達成了共識,艾琳很失落,都沒有人問問她的意見……
晚上,她躺在床上不說話,等著唐哲來問她怎麽了,左等右等沒等到他來問,隻好沒出息的去問他:“你怎麽了?”
唐哲站在臥室的窗前,一根煙接一根煙的抽,聽到她的詢問,他搖頭:“沒怎麽,就是再想外公的事。”
她當然知道他在想外公的事,難不成還在想她的事。
“外公的事有哪裏不對勁嗎?”
“你認為外公真的是自殺的嗎?”
唐哲反問。
她愣了一下:“我不知道,可警察不是已經說了他是自己想不開。”
“這是最沒有可能性的。”
“為什麽?”
“你仔細想想,外公被你父親關了那麽多年,過著非人的生活,都沒有想過尋死的念頭,為什麽現在脫離了苦海,反而要想不開了?”
這也是艾琳一直糾結和想不通的問題,潛意識裏,她也覺得沈老爺死得很蹊蹺。
可是因為沒有具體的線索,所以也就沒保持了沉默。
“一個人若是經曆了漫長的痛苦折磨,他的求生欲望絕對比平常人要強烈的多,最後一次我去看外公,他的狀態很好,完全沒有一絲輕生的征兆。”
“那你的意思……他真的是被人謀害的?”
艾琳不是很確定的問,她也越來越相信,沈老爺的死非比尋常,猶記得曾經耿叔也跟他說過,一個人在困境中堅持活下來,他會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生命,他若不能親眼看到自己的仇人遭到報應,他即使死了也不會瞑目。現在,沈老爺的仇人唐立勳還活得好好的,他怎麽可能會輕易的結束自己的生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如果真的是被人謀害的,那我們麵臨的問題,就不是婚禮當天收到一隻死鴛鴦那麽簡單了。”
“你是懷疑唐立勳嗎?”
除了他,艾琳也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想要沈萬昌的命。
“不。”
唐哲堅定的搖頭:“我認為不可能是他。”
“那你……”
艾琳很驚訝,不是唐立勳,那會是誰?
“唐立勳若想謀害他,不會等到現在,以他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我外公藏在哪裏,我了解他,他若想害一個人,一定會千方百計的尋找,找到後也會毫不猶豫的解決,若是拖到現在,那不是他的行事作風。”
“你的意思,我當初把你外公藏在威海,他其實也是知道的?”
“你以為他後來停止搜查,是因為查不到才停止的嗎?如果你這樣想,那你就大錯大錯了。”
艾琳揉了揉額頭:“我真是越來越糊塗,把一個人關了幾十年,卻又突然放過他,到底是為了什麽嘛?”
“我想,這可能是一個秘密,一個永遠也不可能再被發現的秘密。”
外公已經死了,他活著的時候都不能開口,死了就更不可能再開口說話。
“那你現在懷疑誰?”
反正她是想不出唐立勳外的第二個人了。
“很茫然,因為茫然,所以答應了母親要住下來的請求。”
“這跟你母親住不住下來有什麽關係?”
唐哲轉過頭,視線盯著她的臉龐細細端詳,“人活著不怕有敵人,怕就怕,不知道那個敵人是誰。艾琳,如果我哪天有什麽意外,就讓我母親好好照顧你,她雖然以前不喜歡你,可我對你有信心,你是這麽可愛,單純,善良,總有一天,她會發現你的好,間接喜歡上你。”
艾琳一時沒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時,一腳踢到他腿上,怒不可遏的吼道:“你再胡說八道什麽?!你有什麽意外?你什麽意外都不會有,唐哲我警告你,你再敢說一句這樣不吉利的話,我馬上跟你離婚,絕不食言!!”
她的胸脯起伏的厲害,是萬萬沒想到,唐哲會說出這樣令她害怕的話,她從來不敢想象,失去唐哲她會怎麽樣。
一屁股坐到床沿,眼淚便忍不住掉下來,唐哲哭笑不得:“好了,我就隨口說說,你倒好像我真出什麽事了一樣,到底是哭不吉利,還是我說的話不吉利?”
“你說什麽不好,你要隨口說這個?這種話是隨便可以說的嗎?還有,誰要你母親喜歡啊,我一點都不稀罕,她繼續討厭我好了,越討厭越好。”
“好了,別哭,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我掌嘴。”
唐哲正要打嘴巴時,艾琳一把抱住了他,他遲疑了幾秒,也緊緊的抱住她。
安靜的臥室裏,兩顆心緊緊的貼在一起,隱隱都感覺到有股惡勢力再向兩人慢慢的靠近。
第二天,兩人起床時,江韻已經走了,之後的數日,生活回歸了平靜。
一個星期後,花店正式開張,經曆了外公死亡的陰影後,花店開張也算是喜事一樁,艾琳特別開心,當天唐哲還特許芸芬和瘋子不用到公司上班,直接在花店給她打下手。
三個人忙得不亦樂乎,到了傍晚,幾乎店裏所有的花都被銷售一空。
瘋子趴在吧台上數票子,一邊數一邊糾結:“我要不要也辭職開個花店,專門弄倆美女站在大門口,比基尼一穿,POSS一擺,這男人還不爭先恐後的往店裏跑……”
艾琳沒好氣的白他一眼:“是,用不了多久,你就成百萬富翁了。”
“肯定呀。”
“再用不了多久,報紙上就會出現大大的頭條,某賣花男假借賣花之名非法營業,以被受害者家屬亂刀砍死。”
“……”
花店的生意自開張後便一直很好,唐哲想替艾琳請個店員,她卻不同意,認為自己一個人照應的過來。
這天,她早早的收了店門,準備回家給唐哲準備晚飯,早上出門時,唐哲說想喝她煲得湯了,她答應晚上煮給他喝。
從步行街繞到菜市場,買了些煲湯的素材,經過重鱗門時,突然,聽到有個人喊:“小姐,等等,等等。”
她回轉頭,看到一個擺著地攤給人算命的精瘦老頭再向她揮手,她狐疑的指著自己:“叫我?”
“是的,就是你,你印堂發紫,不久的將來會有極大的禍事纏身,快過來我給你破一破。”
艾琳心咯噔一聲,便徑直走了過去,並非她迷信,而是這個老頭讓她想起了很久以前那個替她占過卜的瞎子,那個瞎子,他是真的很靈。
雖然,這個人不是瞎子。
但或許正是因為不是瞎子,才有可能看得更為透徹。
“我有什麽禍事?”
她走到他麵前問。
“你先抽個簽。”
艾琳蹲下身,從竹筒裏抽出一支便簽遞給他,算命老頭打開:“你家裏前不久有一位老人辭世。”
她心又是咯噔了一下,卻沒有顯露出驚訝,而是佯裝隨意的問:“然後呢?”
“你前段時間為感情的事煩惱過,在你丈夫的生命裏,你不是她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