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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第一百三十章 駙馬楊慎交

  東都洛陽。


  南市,常安酒館。


  入了夜,掌櫃的吩咐小二去落門,過了宵禁,南市已經靜謐下來,天子腳下,向來是過了宵禁便不許胡亂在街上遊蕩的。


  小二手腳麻溜的收拾了大廳裏的桌椅,抖了抖手上的白色汗巾,一邊打著哈氣一邊去關門。門剛落,小二還沒來得及走,便聽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緊接著,木板門被敲得咚咚作響。


  “誰呀?都過了宵禁了,小店已經落了門,客官還是另尋他處吧!”小二揉著眼睛說,一抬頭,對上掌櫃的陰鬱的目光,撓了撓頭,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輕咳,便聽那人說,“在下是從淮陰過來的,求見掌櫃的。”


  小二微微一愣,回頭看掌櫃的,掌櫃的四十多歲,穿著灰布袍子,他看了眼小二,放下手裏的算盤,從櫃台後麵出來,走到門前,抬手輕輕在門上敲了幾下。


  一長兩短三長一短。


  外麵的人頓了片刻,又敲了幾下。


  三長兩短一長一四短。


  掌櫃的麵上露出一絲詫異的表情,趕忙拉開門,門外站著個年輕人,穿著黑色的交領長袍,頭上帶著鬥笠,露出逛街無胡茬的下巴。


  掌櫃的微微皺了皺眉,“先生是?”


  男人抬起頭,露出一張頗為俊美的臉,兩條墨黑的眉頭斜飛入鬢,微斂的眉眼很沉,麵上無表情,微微抿起的薄唇總給人一種薄涼的感覺。


  掌櫃的在南市這麽多年,是沒見主子接見過這個人的。


  男子微微仰低著眉眼,唇角微微勾起,“在下淮陰的葛一。前些時候不巧經了滄州府,得了一兩樣東西。”說著,從懷裏取出一個用藍綢包裹著的小包袱遞給掌櫃的。


  掌櫃的微微一愣,看了眼葛一一眼,“淮陰的葛一?”


  是的,淮陰的葛一,那個開茶樓的葛一。


  “葛一?”掌櫃的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拉上門,“先生請坐。”


  葛一搖了搖頭,掌櫃的低頭看了眼手裏的包裹,輕輕打開上麵的藍色綢布,裏麵是一本藍色封皮的線裝書冊。


  “這是?”


  葛一抿唇輕笑出聲,俊美的五官仿佛盛開的牡丹,便是個身為男人的掌櫃的,也不由得看得癡了幾分。


  葛一抿唇輕笑,“滄州刺史溫飛,宣州刺史林元洲,宣州縣丞王力,幾天前,宣州刺史林元洲和縣丞王力都死於宣州河道上的一場大火。郭大人恐怕已經帶著證據在回洛陽的途中了。”話音未落,掌櫃的臉色瞬時一白,猛地翻開手裏的冊子,不由得大吃一驚,“你,你是如何得到的?”


  葛一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來,若有所思的看著掌櫃的,豆大的冷汗順著掌櫃的額頭滑落,“啪”的落在腳下的石板上。


  好一會兒,葛一才笑著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好似一瞬間蒼老了好幾歲的掌櫃的,“我對你們主子並無惡意,反而。”他微微頓了一下,附身湊到展櫃的耳邊。


  少頃,掌櫃的麵露詫異的看著葛一,“你。”


  “噓!”葛一將指尖輕輕壓在掌櫃的嘴上,“別說。”


  掌櫃的連忙點了點頭,回頭看了眼後廚的方向,“小豆子,你顧店關門,我出去一趟。”


  小二從後廚探出頭,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葛一,“好。掌櫃的您小心了。”


  掌櫃的沉著臉點了點頭,帶著葛一從後門出去,從院子裏牽了輛馬車,二人先後上了馬車,一路疾馳,直奔玄武門方向。


  ————


  觀德坊,“觀德”一名源自隋代在此設的百官射堋(péng),取“射以觀德”之意。


  全國最大的學府國子監就設立在觀德坊。


  柳中原官拜吏部尚書,宅子正設在觀德坊。柳木生繞過了幾道回廊,急急忙忙的來到柳中原的書房門前。


  書房裏還亮著燈,影影綽綽的映著裏麵伏安的人影。


  柳木生深深吸了一口氣兒,壓下心裏的急躁,走到門前,抬手敲了敲門。


  “叩叩叩!”


  柳中原從桌案上抬起頭,“誰?”


  “是我,父親。”柳木生低聲道,柳中原皺了皺眉,放下手中的筆,把正批改的公文合上,用旁邊的書冊蓋住,而後才道,“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


  柳木生歎了口氣兒,“睡不著,有些事兒,想跟父親談一談。”


  柳中原微愣。


  他這個兒子啊,從來都是吊兒郎當的,被他送進大理寺後,一兩年下來,也無什麽政績,沒想到這次下江南回來,倒是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進來吧!”


  柳木生連忙推門進來,“父親。”


  柳中原指了指書案前,柳木生連忙撩起袍子跪坐下去,少有的一陣正經。


  柳中原歎息一聲,“這麽晚不睡?要跟為父說什麽?”


  柳木生眨了眨眼,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可想了想,還是要說,“父親,關於宣州之事,你可是聽說了?”


  “聽說了。”柳中原淡淡道,麵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您怎麽看?一個堂堂的宣州刺史在河道上被人燒死,這事兒,您不覺得奇怪?還有滄州和宣州河道的登錄造冊,問題有多少,您不會不知道。”柳木生說道,“父親,我在滄州差點被人個滅口了,這裏麵水有多深,您不想想?”


  柳中原抬頭看了他一眼,“你要我想什麽?”


  柳木生一愣,“父親,您明知故問。”


  “我知道什麽?”


  柳木生險些咬碎銀牙,“溫飛是殿下的人。我不信滄州和宣州,包括揚州等州郡水路上出了這麽大的劫船劫貨案子,會沒有一丁點的關係。你這次讓我下江南,難道就沒有一點心思?”


  “啪!”柳中原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目光陰鬱的看著柳木生,“上麵的事兒,自然有上麵的主子做決定,我提前讓你回來,就是不想讓你牽扯過多。殿下,畢竟是聖上的骨肉。”


  “可!”柳木生欲再說,柳中原抬手打斷他,“什麽也別說了,兵符的事兒,你有什麽線索沒有?”


  柳木生皺了皺眉,話到嘴邊,終是咽了回去,“沒有。”


  柳中原不悅的看了他一眼,“算了,這件事兒你不要摻合了。”


  “可是。”


  “木生。”柳中原打斷他的話,從桌案上拿出一張請柬,“這是安樂公主府上的請柬,三日後,安樂公主會在府中舉辦遊園菊花宴,你且去吧。”


  柳木生一愣,不敢置信的看著柳中原,“父親?”什麽遊園菊花宴,誰人不知安樂公主向來得皇上和皇後的寵愛,行事乖張,所謂的菊花宴,不過是她為了網絡才貌男子的設宴手段罷了。當然,許多官家貴女也會參加,若是有那家公子小姐看上眼了,回頭上門提親,最是體麵了。


  他如何不懂父親意思,可他心裏有了人,即便是不能有什麽結果,可這個時候,恁是沒有心思再去想其他的女人了。


  “別說了。”柳中原擺了擺手,“你先下去吧。”


  “可是父親。”柳木生還想說什麽,柳中原已經低垂著頭,再也不肯說話了。


  柳木生摸了摸鼻尖,隻好訕訕的離開。


  回到洞仙閣,管事的已經在門外等了有一會兒了,見柳木生氣哄哄的從回廊另一端走過來,忍不住笑了笑,“少爺,您這又是怎麽了?”


  柳木生剜了他一眼,“哪兒那麽多廢話?”說著,大踏步進了月亮門,管事的趕緊追了過去,“少爺,大小姐在呢。”


  柳木生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他一眼,“大小姐?哪個大小姐?”


  管事的一陣苦笑,“自然是表大小姐。”


  柳木生一愣,“柳慕容?”心中簡直萬馬奔騰而過,他怎麽把這事兒給忘了?白馬山莊一出事兒,江城一死,那妖婆子沒拿到兵符,肯定不會再在白馬山莊待著了,這下可好,洛陽又要熱鬧了。


  管事的連忙點頭,“是的,大小姐已經等你有一會兒了。”一邊說著一邊引著路往前走。


  柳木生看著洞仙閣裏若隱若現的燈光和窗紗上婀娜的身影,突然有種轉身就跑的衝動。


  “回來啦!”


  跑是跑不了的,洞仙閣虛掩的門被推開,柳慕容麵含桃花般站在門口,身後是傾斜而出的燈光,把她身上桃紅色的對襟襦裙襯得越發的飄飄欲仙。


  管事兒的看得癡了,直到柳木生暗暗揣了他一腳,才臉色發紅的避開眼,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表姐!”柳木生訕訕的笑,“你怎麽來了?”


  柳慕容風情萬種的打了個哈氣兒,斜倚著門梁不讓他進,“怎麽?我不能來?”


  柳木生苦笑道,“姐,你就別說笑了,無事不登三寶殿。”


  柳慕容“咯咯咯!”的笑出聲來,一扭身,進了內室,“行了,嘴貧,趕緊的,進來。”


  管事的始終沒敢說話,乖乖的退了下去,柳木生看了眼門內坐在胡床上的柳慕容,幹脆一咬牙,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柳慕容坐在胡床上,聽見腳步聲,抬頭撩眼看著柳木生,“我聽說,你在滄州差點讓人殺了?”淡淡的語氣裏沒有一絲擔憂,好像不過是說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事兒。


  柳木生聽了差點沒噴出三尺血,“你怎麽知道的?”


  柳慕容咧嘴一笑,“你們在宣州的事兒鬧得那麽大,整個東都都知道了。”


  柳木生苦笑一聲,“皇上也知道了?”


  柳慕容點了點頭,“是。”


  “所以?”


  柳慕容眸色漸深,“不要再攪合了。”


  ……


  惠訓坊。


  惠訓坊位於永昌門外,地處繁華,這裏有一半以上的產業都是中宗的嫡長女長寧公主的產業。


  長寧公主為人囂張跋扈,喜歡賣官鬻爵,貪慕權勢,但是對其駙馬卻由為喜愛,曾花費萬金在惠訓坊給駙馬置辦了一處豪宅,又因駙馬喜歡打馬球,結交天下好友,便在惠訓坊建造了洛陽城中最大的一個私人馬球場,中宗高興時,也會帶著皇後和寵臣們來長寧公主為駙馬楊慎交建的馬球場打馬球。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楊慎交白日裏相約了幾個好友去馬球場打了一場馬球,晚些時候,宮中有家宴,長寧公主早早便派人來喚他回府。


  因著前幾日為了長寧公主身邊收了個年輕的男侍,兩人曾口角了幾句,為此,楊慎交有些鬱鬱不快。


  馬球散場後,楊慎交拒絕了長寧公主派來的轎子,吩咐了管事的,自己騎馬從崇德門先回駙馬府,收拾妥當後再去宮中。


  管事的頗為為難,但見楊慎交如此堅持,也隻能作罷。


  中宗年間,唐朝公主下嫁駙馬後,多半是要出宮修剪駙馬府,與駙馬住在一起的。然而長寧公主向來是個特立獨行的女子,這大概也與其母極其受到皇上寵愛的原因,下嫁駙馬楊慎交之後,雖然對楊慎交寵愛非常,也舍得花下打把銀子為其修葺駙馬府,但長寧公主大部分時間是不住駙馬府的。


  長寧公主下嫁楊慎交之前,受中宗寵愛,便在南市修葺了一座金碧輝煌,奢侈豪華的公主府,與楊慎交成婚後,一開始也在駙馬府中住過一段時間,後覺得不慎自由,便搬回公主府,後來,一個月留在駙馬府中的時間不超過半月。


  今日,長寧公主似乎喜歡上了梨園戲班裏的一個叫長生殿的俊俏男子,隔三差五便將人請到公主府中唱堂會,每每熱鬧之午夜,才送人回梨園。


  楊慎交得知此事後哼之以鼻,找人去砸了梨園,將那叫長生殿的俊俏男子打得個麵目全非,再不能登台。


  長寧公主知道後,果真大怒,氣急敗壞的帶人找到駙馬府,當時楊慎交正在馬場與人打馬球,竟是生生被長寧公主著人從馬上拽了下來,親自抽打了一馬鞭才作罷。


  此事不了了之,那名叫長生殿的俊俏男子後來便在洛陽銷聲匿跡,楊慎交覺得長寧公主在友人麵前落了他的掩麵,心中慪氣,便幾日不理會長寧公主。


  楊慎交心裏煩悶,一來厭惡長寧公主的可惡行徑,二來又期盼著兩人之間的關係能有所好轉,畢竟兩人一直這麽僵著,若是真的惹惱了長寧公主,廢了自己這個駙馬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楊慎交騎著馬繞過騎馬場,距離駙馬府不遠處有一條小巷,小巷旁邊的坊牆便是觀德坊,國子監的所在地。


  天色已經漸漸暗沉了下來,出來的時候,楊慎交因著煩悶,便甩脫了隨從,如今一個人咣當在街上,偶爾風一過撩起身後烏黑的發絲,竟然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惠訓坊的治安向來不錯,長寧公主府中有私兵,建府後,曾經撥給了駙馬府一部分,楊慎交留了個心眼,暗自收買了一部分,安插到巡安營中,因此,巡安營巡查的時候便對惠訓坊多加了幾分小心,尤其是駙馬府和馬場附近。


  天色已經暗沉下來,楊慎交的馬身已經過了小巷,才走出不到三丈的距離,小巷盡頭突然發出一聲女人的輕呼,婉轉流連,如黃鶯出穀。


  “芃啟!”


  楊慎交表情一僵,雙手勒住了韁繩,心髒仿佛被什麽重重敲擊了一下。


  “芃啟!”


  女人的聲音在熟悉不過,仿佛穿越了流年,從記憶深處喊出來一樣。


  芃啟,楊慎交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聽人這麽叫過他了,那時候他還不是駙馬,那時候他還沒認識長寧公主,也還沒有置身這繁華的東都,那時候他還躊躇滿誌一心高中,卻沒想多年後,他成了長寧公主的駙馬,雖是想盡了榮華富貴,卻也失去了包袱,離開了權力中心,不能為政,成個了草包飯桶。


  記憶的閘門一下子開啟,他便再沒了往下走的念頭,匆匆勒轉了馬頭,馬蹄踢踢踏踏踩在青石板路上,一路朝小巷行去。


  坊,又叫裏坊,是東都的城市規劃和管理製度,把東都一共分了一百一十個封閉的小區域。


  坊與坊之間有坯土牆,厚四米,若是過了宵禁時間,街上是不許行人到處溜達的,若有翻牆者抓住後通常要杖打七十大板。


  楊慎交來到坯土牆旁邊,翻身下了馬,對著牆另一端喊道,“可有人在?”


  彼端沒有任何聲音,就好像他剛才聽到的聲音都是自己的幻覺。他又喚了兩聲,“文素,文素是你麽?”


  那邊依舊沒有回應,楊慎交晃了晃腦袋,正在他以為自己不過是因著久別思念而產生的幻覺的時候,坯土牆另一端突然又傳來一陣細細的抽泣聲。


  楊慎交瞬時覺得心髒都被抓住了,他瘋了似的對著另一端的人喊,“文素,文素是你麽?我知道是你的,文素,你說話!”


  彼端的人還在抽泣,楊慎交已經急得滿頭大喊,這時,彼端的聲音嘎然而止,楊慎交心一涼,連忙問,“文素,文素你還在麽?你回答我啊!”


  坯土牆外無聲無息,突然,一件物件從另一端扔了過來,“啪嗒!”一聲落在楊慎交腳邊。


  楊慎交微微一愣,低頭一看,頓時愣在當場,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間凝結住。


  那是一枚有些破舊的絡子,上麵墜著一塊質地不算上好的玉佩,玉佩上刻痕清晰,正是他曾經的表字‘芃啟’。


  “文素。”楊慎交驚呼一聲,撿起地上的玉佩,再也顧不得其他,撩起袍袖,翻身跳上坯土牆。


  ————


  東宮。


  小黃門急急忙忙跑到太子書房門前,恭恭敬敬的立在門口,先是小心翼翼的整理了一下形容,才尖著嗓子朝裏麵喊了一聲,“殿下。家宴快要開了,長寧公主那邊開始叫人催了。”


  書房的門從裏麵緊鎖著,好一會兒,裏麵傳來一聲略顯有些低沉的嗓音,“嗯。你先去準備吧!”


  “是。”小黃門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等了片刻,大概是確認了小黃門已經離開,禁閉的書房門才慢慢被從裏麵推開,穿著絳紫色的袍子低著頭的男子從門內出來。


  “葛先生。”李重俊喊了一聲,那人微微轉過身,抬起頭的時候,露出一張俊美得有些妖冶的五官。


  葛一,不是葛一又是誰呢?


  “殿下。”


  李重俊有些不安的問,“你說的,可行?”


  葛一微微抿了抿唇,恭敬的點了點頭,“殿下不必擔心,草民一切都會辦好。”


  李重俊顯然是有些不相信他的,一邊撚了撚右手拇指上的扳子,一邊皺眉道,“滄州和宣州的事兒?”


  葛一忙道,“宣州刺史不是死了麽?至於滄州,我想溫大人會有辦法的。”葛一淡淡的說著,目光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李重俊,不可否認,在李世民所有的後代中,唯有李重俊與他最為想象,隻可惜,論氣魄,論謀略,確是遠遠不及的。


  李唐盛世,早已在曆史巨輪的碾壓下不複盛世。


  葛一不由得心中冷笑,麵上帶著清冷的笑,“殿下放心,殿下所謀之事,必定是天命所歸,無須擔心。”


  李重俊心裏還是沒有底兒,滄州河道之事上,他已經看出了父皇的心思,誰然在柳木生回來後,他並沒有查辦自己,但他知道,有些事兒一旦在多疑的父皇心中紮根,便很難在剔除出去了,更何況……他不由得抬頭看了眼太極宮的方向,那個老女人和他那個貪戀權勢的長姐,她們若是得了他的把柄,是必然會把他往死裏踩得,踩得死死的,踩得他一輩子翻不了身。


  李重俊越想越後怕,目光死死的盯著葛一,葛一微微彎了彎身,看了眼微微沉下來的天色,抿唇道,“聽說今天好是皇上擺設家宴的日子,殿下還是今早準備吧!”一語雙關的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也不看李重俊臉上陰鬱的表情,順著來時的九曲回廊快速離開。


  目送葛一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外,李重俊猛地一拳砸在門框上。


  “殿下。”一直藏在暗處的暗衛轉出來,皺眉看著李重俊的手。


  李重俊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骨節上紅腫一片。他不甚在意的搖了搖頭,扭頭看了眼暗衛,“叫人去查葛一。”


  “是。”


  “等等。”李重俊又叫住他,暗衛一愣,“殿下還有何吩咐?”


  李重俊抿了抿唇,“大理寺已經傳喚了溫飛,你想辦法在途中將他解決了。”


  暗衛一愣,不由得皺了皺眉,李重俊想著葛一的事兒,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繼續說道,“要處理幹淨。還有,那個叫唐次和花涼的,你可是查出了什麽?”


  暗衛點了點頭,“花涼查清了,就是江淮的一個小娘子,之前嫁給一戶大戶人家做小妾,鬧了些事兒,丈夫無故失蹤,後來一直跟在唐次身邊。”


  “啪!”李重俊抬手就是一嘴巴,暗衛被打得臉一外,李重俊道,“廢物,我讓你們查唐次。”


  暗衛瞬時苦了臉,“屬下無能,還未能查出一二,不過。”


  “不過什麽?”


  “據屬下所知,這個唐次身中奇毒,發病時,全身會覆滿薄冰,形同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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