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修羅場(二)
第33章 修羅場(二)
何姒剛舒了口氣,卻見孫淺又站了起來,瞪大眼睛看著他。
「怎麼了?」那目光看得何姒心裡一陣發怵。
「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認識姜淮!」
「這……僅僅是認識。」
「哎呀何姒,」孫淺聞言一個箭步跨過來,抱住了她的胳膊,「我超喜歡他,要不你幫我圓了這個追星夢吧。」
「不太好吧,也就是認識而已。」
「我要的不多,就一個簽名。」孫淺說著豎起一根食指,兩眼發光,「他最近剛好在這附近有校園活動,你看哪天有空,幫我求一個唄。」
何姒不知該怎麼推脫,心下為難,手機適時響起。
屏幕上亮起一個陌生的號碼,大概率是推銷電話,放在平時何姒是不會接的,可如今這通電話恰好為她解了圍。
「等等再說,我先接個電話,」她不好意思地朝孫淺指了指手機,跳下床往陽台走去,「喂,哪位?」
「何小姐,不好意思打擾你,我是姜淮。」
「誒?」
「有些事,我想找你聊聊。」
何姒一頭霧水,下意識地問道:「什麼事?」
「我知道酒店的事,起初不是孩子玩鬧,後來也不是房間失火,對吧?」姜淮用的是問句,但語氣卻篤定得很。
「我不懂你是什麼意思。」
「何小姐,你這套說辭也太老套了,一聽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何姒被戳中軟肋,只好在電話這頭保持沉默。
「我有事想請你幫忙,你先別急著拒絕,這件事與酒店無關,是我自己的事。」
「你說,若我能幫一定不會推辭。」
「我們節目組發生了很奇怪的事,我想,只有你和那位老先生能幫忙,可我想盡辦法,也只從酒店打探到了你的聯繫方式。」
知道姜淮口中的老先生必定是秦鑒,若是需要他幫忙……
何姒對他口中那樁「很奇怪的事」突然好奇起來,她問道:「電話里不方便說嗎?」
「倒也不是,只怕說不清楚,你什麼時候有空,我來接你可好?」
「要不,你先說說。」何姒心中忐忑,嘴上卻不鬆口,只是轉過身對還在房間等她的孫淺笑了笑。
「我們節目組的導演黃哥昨晚和大家一起用過晚飯後就不見了,因為這大學城有他的……呃,小情人,所以大家也沒有在意。誰知今早工作人員去密室準備道具的時候看到了他,被發現時雙目流血,衣衫盡破,血肉模糊,已經咽了氣。」
電話那頭的聲音逐漸遠去,眼前的畫面也在一片白光中變得模糊,何姒只覺得一陣眩暈,幾乎站不住身子。
她想起自己在夢中看到的最後一個場景——漆黑的水面下,一個面容扭曲雙目滴血的男人靜靜地端詳著她。不知為何,那雙滴血的眼睛突然隨著這個電話滾動起來,原本乾涸的血跡再次蜿蜒而下,幾乎奪走她的呼吸。
「那不是夢,那竟然不是夢,那果然不是夢……」何姒握著手機失了神般喃喃自語。
「何小姐,何小姐,何姒!」
何姒在那遙遠的呼喊聲中握緊了自己的姓名牌,涼氣入體,白光淡去,窗外的景色在何姒眼中漸漸聚焦。 一、二、三,她數著梧桐樹上僅剩的幾片樹葉,借著那一抹清新綠意趕走腦中的殘忍幻象,努力收斂心神,終於緩過神來。
「我在聽呢。」
「何姒,你沒事吧,你怎麼了?」
「我沒事。」
「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沒有。」
「那你剛剛……」
「我剛剛有些被嚇到了。」何姒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姜淮的話。
「不好意思,是我考慮不周,」姜淮放緩語氣,「你在哪裡,我能不能去找你。」
「找我做什麼,難道不該報警嗎?」何姒冷淡地拒絕道。
「何姒你!」姜淮忍不住提高了嗓門,覺得不妥又立刻壓低了聲音,「我們當然已經報警了,可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何姒不會應付這種場面,乾脆再次沉默著不答。
「酒店裡那件事你明明是知道的,如果開始的時候沒有遮瞞,高嵐或許能活下來。現在異事又起,黃哥的死可能只是開始,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死亡事件再次發生嗎?」
何姒心裡明白,高嵐亡故與最初咖啡廳的鬧劇不是一回事。
那場鬧劇源於壁畫上的骨粉,而高嵐的厄運則是從穿上那件素紗襌衣的仿品開始的。即使當時她沒有隱瞞,恐怕也救不了高嵐。但這裡面彎彎繞繞關節叢生,她不能說出來。何況姜淮說得並不全錯,那點骨粉化作熒光,是為了引她去那片荒地,那個古廟,那口水缸,而那其中恰好就藏著一具白骨,然後——
何姒心裡突然咯噔一下,眼前閃過秦鑒被鮮血洇濕的衣袖。
或許事件的矛頭並不是我,而是借我將秦鑒引去,然後再借白骨傷他。
我們起初以為那具白骨是袁圓,可現在袁圓鮮活得很,反倒是白骨消失得無影無蹤,變故似乎也是在我們要探查白骨時發生的。所以,那天見聞必有反常,荒地、古廟甚至水缸皆為幻象,那具白骨既然能傷到秦鑒,會不會也是某種幻象,甚至……是類似的古物?
何姒心中風起雲湧,在姜淮聽來,卻像這個女孩因為他的指責而陷入了內疚的沉默之中,又出言安慰道:「不好意思,我沒有資格指責你,你也沒有義務救誰的命。只是……這事情處處透露著詭異,和之前酒店的經歷太像,我昨天恰好又遇見了你和那位老先生,便厚著臉皮想來試試看,那些人畢竟都是我的朋友。」
何姒依舊沉默,姜淮使出了殺手鐧:「你之前說過,若能幫到一定不會推辭。」
「那是因為你最初和我說,這次是你自己的事。」
姜淮聞言一愣,他起初會找上何姒,其實是抱著私心的。他知道能救他命的是那個老朝奉,但總覺得這個女孩是最易攻破的一環。沒想到何姒看著不聲不響,似乎很好拿捏,實則內心清明得很。兩人繞了這麼一大圈,她始終如一,平平淡淡,一開口便是毫不留情的拒絕。
「這次確實是我自己的事情,」姜淮停了停說道,「我這兩天獨處時總能聽到異響,但查探過幾回都見不著人,這幾日異響更甚,恐怕和黃哥這件事脫不了干係。」
「異響?可能是你的粉絲吧,怎麼會牽連到這件事?」
何姒也不拉扯,直擊疑點,姜淮知道無法再隱瞞下去,索性和盤托出:「今晨我起床后,後背疼得厲害,照鏡子時才發現,背上多了一條極長的傷痕,睡前肯定沒有,醒來卻已經結痂了,中間全無記憶。我擔心我夜間夢遊,做了不該做的事。」
「你在哪,我去找你。」
姜淮心中忐忑,問出了真正關切的問題:「老先生會來嗎?」
何姒抿抿唇,下定了主意:「我自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