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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第103章 言靈之戰

  第一百零二章 言靈之戰


  「喲,都說好啦。」范宇看著再次回到室內的兩人,從鐵質椅子上站起來,晃晃手中的安眠藥說,「這下不用藥也能睡著了吧。」


  老朝奉背著手不說話,何姒紅著臉無話可說,又恢復到了兩人慣常的模樣。范宇仔細瞧了瞧,放下心來。


  「曾斌就在你隔壁,鄧林還沒來,要不你先試試?」


  何姒深吸了一口氣,消毒水的味道直衝腦門,滿目的白色讓她毫無睡意。算了先試試吧,她想著,拖著小碎步來到床邊,坐了上去。


  范宇坐在椅子上大喇喇地看著她,老朝奉也找了張椅子坐下,眼神不自覺地追逐著她的動作。何姒壓力倍增,明明坐在床上,卻如坐針氈,拘謹著身體,別說睡眠了,連放鬆都做不到。


  「你們這樣我怎麼睡啊?」何姒輕聲抱怨著。


  「你還沒躺下呢,當然不能睡。」


  「你們這樣盯著我,我怎麼躺下?」


  「那眼睛往哪放,這房間空蕩蕩的也沒處落眼啊,要不我和秦叔先出去?」范宇想了想說,「門外守著你可以吧?」


  「也好。」何姒剛說完又覺得後悔,沖著范宇的背影說,「別了,你還是把安眠藥給我試試吧。」


  「你先出去吧。」


  這次范宇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聽身後的老朝奉發出了指令,自然也就不用轉身了,他將手中助眠的藥物往後一拋,穩穩落到何姒的床頭,徑自出了病房的門。


  老朝奉也不看眼前人了,從兜中將手機掏出,靠著椅背開始專註地打消消樂。


  何姒又坐著觀察了一會病房的構造,確定就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單人病房,而正在打消消樂的老朝奉已經變成了小郎君,顯然是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要在這病房裡陪她入眠了,何姒只好認命地躺下。


  她側身躺著,身體蜷縮,將整個人全都藏在同樣是白色的病號被子里,才找回了一絲安全感。


  可一閉上眼睛,周圍就異動紛紛。一會是樓頂上布滿皺紋的人臉朝她咧嘴一笑,一會是背對著她的後腦勺轉過來還是個後腦勺,一會又是巨龜將碩大的腦袋伸到她面前,逼得她只能睜開眼睛確認自己身在何處,然後再翻個身重新尋找舒適的位置。


  如此幾個來回,何姒終於聽到不遠處的秦鑒輕輕嘆了口氣,她乾脆坐起來,拿著床頭的杯子準備去倒茶。


  「你做什麼?」


  「接點水吃安眠藥啊。」


  「我來吧。」


  「哦。」何姒本以為秦鑒的意思是要幫她倒水,可誰知那養眼的男人走了過來,卻沒有接過她手中的水杯,只是毫不客氣地在床邊坐下,又拍拍床鋪,示意何姒再次躺下。


  何姒一臉懵懂地看著秦鑒。


  「躺下來,枕在我腿上。」


  「這樣不太好吧。」何姒說完,發現自己全身上下只有嘴巴在拒絕,可話已經出了口,又不好再收回,猶豫間,就聽秦鑒說道:「有什麼不好的,小石頭平時睡不著,我都是這樣哄他的。」


  「哦。」竟然是小石頭啊,何姒心中剛起的一點點期待全都落了,連忙點點頭依言躺下,將頭枕在秦鑒的腿上。


  修長有力的手指輕柔地撫摸著何姒的頭髮,清幽的檀香逐漸覆蓋了無處不在的消毒水味道,何姒知道有一雙清透的眼眸溫柔的注視著自己,這目光令她身下冷硬的床板變得柔軟而溫暖,彷彿外婆家中曬過一整日陽光的棉花被,全是家的味道。


  何姒的眼皮越來越沉,進入睡眠前的最後一刻,她突然想到秦鑒那雙看上去骨感有力的大長腿,沒想到枕在腦袋下面的質感還挺不錯的。


  何姒這幾日頻繁地換地方,現實事多,夜間又噩夢連連,睡眠缺乏,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朦朧間,忽然聽到有人叫她。


  「阿姒。」


  像是秦鑒的聲音,聽著悠遠,像是在夢境之外的呼喚。何姒不想理會,翻了個身,在夢境中嘀咕著——做什麼擾人清夢。


  「阿姒。」


  那聲音又響起了,確實是秦鑒,比剛剛近了些,聽語氣沒什麼急事,寵溺中帶著逗弄。何姒將醒未醒,依舊眷戀被窩,乾脆把被子一拉蓋住腦袋,還是閉著眼睛。


  「阿姒,口水流到我褲子上啦。」


  這次的聲音太近了,彷彿是秦鑒趴在自己耳朵邊上說的,唇間的氣息吹到何姒脖頸上,酥酥麻麻。何姒打了個激靈,睜開眼睛,本能地揉揉嘴角,手背真的感受到一絲潮濕。


  「沒騙你吧?」秦鑒笑意盈盈地看著她,語帶揶揄。


  「怎麼……怎麼天都黑了。」何姒避開這甜得拉絲的視線,假意看向窗外的天空,暮色四起,華燈初上,「我睡了多久了,鄧林還沒有來嗎?」


  「你再看看。」


  何姒聞言環顧四周,除了窗外夜色,一切都與她睡去時看到的一樣。不對,她正猶疑,忽然看到了小九的眼睛,金色的光芒毫無保留地從它的目光中透出,而在現實中,小九的眼睛總是黯淡的。


  「這是,我的夢境?」


  秦鑒點了點頭:「走吧,去隔壁看看曾斌。」


  「范宇呢?」


  「從蓍草到夢境,這一系列計劃都是我們的猜測而已,讓他在現實中守著,對你我來說更安全。」


  「嗯。」何姒點點頭,率先走到門邊,可她剛想推門,突然聽到一陣混亂的腳步聲,門外有人驚呼:「著火了,著火了。」


  何姒正疑惑,秦鑒已經一把摟過她疾退幾步,也不推門,火從他袖中湧出,木質大門直接化為灰燼,空蕩蕩的走廊出現在兩人眼前。門外逃竄的腳步聲四起,可卻偏偏空無一人,不見火光沒有濃煙,可卻偏偏有濃烈的焦味傳來。


  莫須有的火勢瀰漫的很快,何姒被看不見的濃煙嗆了一口,才發覺周圍冰冷的空氣中湧出熱浪,將她的臉映紅。


  怎麼回事,她忍不住又後退一步,凄厲的慘叫也在此刻在走廊響起,彷彿有人被烈火灼傷,摔倒在地。何姒依舊看不到人,只是心裡發毛,反手握住秦鑒的手。 「不用怕。」秦鑒的手溫暖乾燥,一點清涼被放入何姒掌心,何姒意識到這是蓍草。


  「這是你的夢境。」秦鑒再次強調道。


  「我可以讓火消失嗎?」


  「我還不知蓍草的能力,也不知鄧林的深淺,不如不要與他對抗,讓蓍草保護我們在火場行走即可。」


  「好。」何姒覺得有理,握住蓍草在心中默默祈願——願我和秦鑒火場行走,如履平地。


  手中似乎有碧綠的光閃過,心中的念想才結束,熱浪就消散了,呼吸變得順暢,秦鑒朝她點點頭,牽著她走向房外的走廊。


  曾斌的房門依舊是被秦鑒一把火燒掉的,兩人往裡看了一眼,默契地搖了搖頭,屋內人已經不在了。


  「上天台吧,雖是你的夢中,但這把火卻不是因你而起的。」


  何姒心中瞭然:「他還是要把曾斌逼上樓。」


  電梯在閃爍,雖然有蓍草的預言能力,兩人卻不敢託大,在周圍憑空出現的慘叫聲中,沿著樓梯往上爬去。


  醫院不似之前去過的民居低矮,何姒從六樓爬到三十六樓,已是形象全無、氣喘如牛,反觀秦鑒,仍舊一臉的雲淡風輕,甚至還慢悠悠地放了一把火,把通往天台的門燒掉了。


  耍什麼帥,何姒偷偷在心中翻個白眼,叉著腰喘了兩口氣,跟進門中,還沒來得及見到曾斌和鄧林,就聽秦鑒好整以暇地說道:「我體力還不錯吧。」


  何姒沒能安然跨過腳下的門檻,一個趔趄,被正在等她的秦鑒扶住了。


  「怎麼了?」


  關切的語句配上那張一本正經清心寡欲的臉,何姒懷疑是自己想多了。


  「雖然學習很辛苦,阿姒還是要加強鍛煉啊。」秦鑒說完眨眨眼睛,又轉過身去,連背影里都透出無辜。


  何姒唾棄了一下自己,終於走過門后的一段圍牆,來到空空蕩蕩的平台。北風呼嘯,寒意凜然,四面風光盡收眼底,當然也包括正手舞足蹈朝著圍牆邊緣後退的曾斌。


  「曾斌!」何姒已經習慣了,率先喊了他的名字,喊完后才發現情況與上次不一樣,向後退的男人有鼻子有眼,竟然就是活生生的曾斌。


  「救我!救我!」男人原本滿腔注意力都在他眼中的熊熊火光之上,突然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瞬間找到了生的希望。可這希望並不能幫他解決大火灼傷的現狀,他勉強用脫下的外套遮住口鼻,頻頻後退。


  「你先過來,火傷不到你。」


  何姒在用言靈的力量,可曾斌當然不知道,他又揮舞了幾下手中的外套,企圖撲滅一星半點的火光,找到通道跑到兩人身邊去。


  何姒皺起了眉頭,不知該怎麼說服眼前的人,突然覺得自己攥成拳頭的手被人握住,連帶被握住的,還有當中的蓍草。


  「下雨了。」秦鑒的話很輕,卻帶著磅礴之力。


  烏雲從天邊飄來,陽光隱去,一絲涼意如牛毛,落到兩人相握的手上,又迅速被手背的溫熱蒸發。而這只是開始,隨後,銀絲將天地連接,細密而溫柔,何姒見到周圍泛起霧氣,似乎是水與火在較量,有些被澆熄,有些被蒸騰。


  「雨越下越大。」她看著天空預言,一柄雨傘恰好在此時遮蔽住她看向天空的視線,豆大的雨珠取代了雨絲,那把鑲金黑傘上,雨聲滴答不絕。


  「下雨了,下雨了!」曾斌的聲音愈加顫抖,不知是因為懼怕還是激動,不過從他停住的步伐來看,火勢應該是被控制住了,他壯著膽子朝兩人跑來。


  「氣溫驟降,水結成了冰,暴雨變成了冰雹。」


  那個聲音已經蒼老的不成人樣,卻還在努力訴說著。而隨著他的言語,剛剛還在天台流淌的雨水瞬間凍結,傘上的雨聲已經變成了噼啪聲,無數冰塊從天而降,一頭撞碎在冰面上。而曾斌腳下一滑,俯身摔倒在地上,手掌被冰渣刺破,血色順著冰面裂紋遊走,膝蓋處傳來的劇痛則令他一時爬不起來,。


  何姒和秦鑒對視一眼,知道自己等的人終於來了。


  「小姑娘,又見面了。」與前幾次不同,這次從天際出現的老人似乎已經站立不動了,只能靜靜地盤腿坐在巨龜之上。


  何姒本想打個招呼,可實在太冷了,她哆嗦了兩下,說出的話都被寒風凍住了。


  「春暖花開,冰雪消融,天晴了。」


  生命力隨著秦鑒的話語湧出,冰雹重新變為雨絲,又逐漸飄散在春風中。陽光明媚,微風拂面,卻真真是吹面不寒楊柳風。秦鑒收起雨傘,看著牆角的裂縫裡,幾株迎春花抽出嫩綠的紙條,鵝黃的花骨朵綴上枝頭。


  「啾。」小九銜來一朵剛剛綻放的迎春花放在何姒發間,叫聲里滿是春回大地的愉悅。


  何姒這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活動了下僵硬的手指說道:「又見面了,老先生,或者,我應該叫你鄧林。」


  對於自己的身份被對方知曉,鄧林毫不驚訝,不過對於他們的能力倒是生出好奇之心,「你們竟然也有這般法力。」


  「你的法力,是來自龜甲嗎?」


  老人臉上驚訝更甚,這點驚訝已經耗費了他太多體力,他緩了口氣才說道:「沒想到你們連這個都查到了。」


  剛剛還在冰面掙扎的曾斌也在此刻回過神來,連滾帶爬又要往兩人這邊跑,可老人的聲音也在此刻響起了:「草木旺盛,藤蔓蔓延,食人花纏住了他的獵物。」


  言畢,水泥地被撐開,一朵異形的大紅色花朵拔地而起,綠意肆意瘋長,藤蔓彷彿游蛇主動出擊,曾斌手腳同時被縛,那藤蔓扯著他的身體,就彷彿扯著一個破布娃娃,往那朵巨大的食人花而去。


  「收手吧,」何姒對著老人說道,「龜甲的使用是有代價的,你的生命力已經支撐不了幾次了。」


  「原來你們都知道,」老人聞言臉上全是坦然,「這是我的選擇,我已經老的不成樣子了,最後的一點力量,我只想殺掉害死我妻子之人,可你們呢?」


  「我們只想救你。」


  「不,」老人淡淡一笑,竟似譏諷,「這是神賜的力量,可你們卻用這力量奪走我的言靈成果,小姑娘,你每次一開口,毀去的便是我剛剛消耗的一段生命,你不是在救我,你在殺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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