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109章 吃醋
「秦老師他……」
何姒猶猶豫豫吞吞吐吐間,范宇先搶答了:「秦老師他談戀愛了,對象就是你面前的何姒。」
「秦老師!你怎麼能為了談戀愛去奪舍!」關梓鶴正氣凜然,一邊痛心疾首地追問著,一邊泄憤般將一支透明液體扎進鄧辰砂身體里。
「都說不是了……而且這是重點嗎?」范宇無力地在病床邊坐下,懶得再加入他們的對話中,何姒終於也在此刻整理好了自己的語言:「這個,你面前站著的這個,才是秦老師本身,之前那個老頭……」
「咳咳。」
何姒說了一半,突然聽到有人清了清嗓子,連忙改口道:「之前那個老先生是他用紙做的侍神,只是為了行走方便而已。」
關梓鶴雙目睜圓,一動不動,就在何姒以為她已經消化理解了這件事之際,突然聽到一聲響徹雲霄的尖叫:「何姒和秦老師談戀愛了!」
「哎喲,總算反應過來了,怪不得妖怪要滅絕,這都什麼反應能力啊。」
「誰和秦老闆談戀愛啦?最美不過夕陽紅啊。」
嬌媚的聲音和噠噠噠的高跟鞋聲一起從屋外傳了進來,范宇翻了個白眼:「得嘞,今天人齊了。」
「怎麼,就准你來啊,我可是和關大夫約好的,」劉蕊輕輕將門推開,先是不屑地看了范宇一眼,隨後目光從鄧辰砂臉上轉移到秦鑒臉上,目光中露出驚艷之色,連語氣都變軟了,「還帶了兩個小帥哥啊。」
「這個小帥哥是鄧主任的侄子。」范宇一指昏迷在床上的鄧辰砂,劉蕊立刻捧場地讚美道,「眉眼間確實有鄧主任的風貌。」
「那這個小帥哥你能看出誰的風貌?」范宇不懷好意地指了指秦鑒。
「嗯……」劉蕊不經意間嘟了嘟嘴,也不忌諱小帥哥就在當場,斜靠著門說道,「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好久沒見過這麼端正的人了,如果我沒猜錯,是小何姒的男朋友吧。」
「不愧是劉姐,有眼光,」范宇聞言豎起了大拇指:「這就是正在和何姒談戀愛的秦老闆。」
「果然……什麼?」劉蕊說了一半反應過來,差點把自己舌頭咬掉,看向秦鑒的眼神也變得驚悚,最後退到何姒身邊,「今天是愚人節?」
何姒搖了搖頭,準備把之前對關梓鶴說的話再解釋一遍,突然聽到病床上傳來了一聲微弱的呻吟,轉頭朝病床看去。
鄧辰砂醒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他心心念念的少女正警惕地看著他,臉上卻泛著可疑的紅暈,而他最討厭的那個男人目光也落在他身上,當然還是之前那副目中無人的模樣,也不知道在驕傲些什麼。奇怪的是,他旁邊還坐著一個從見過的壯漢,見他醒來,滿臉寫著高興,而屋裡另外兩個女人,一個穿著白大褂,一個穿著紅旗袍,長相倒是符合白月光和紅玫瑰,就是目光都焦距在那個討人厭的男人臉上,一臉見了鬼的驚恐。
「嘶,」鄧辰砂稍稍一動,頭就像爆炸般劇痛,他吸了口涼氣,發現渾身軟綿綿的提不上一絲力氣,這才想起自己的處境,「我怎麼在這裡?」
沒人理他,范宇是還沒想好怎麼述說自己的英勇,秦鑒是懶得回答,何姒是沒空回答,關梓鶴和劉蕊則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一片寂靜中,零星記憶在鄧辰砂見狀心頭浮起:「是你,你敢綁架我!」
「呵。」秦鑒眼皮都懶得抬,反問道,「為什麼不敢?」
「混蛋,」鄧辰砂的貴公子風度也維持不住了,勉強忍住了髒話,猛地起身,腦子裡又噼里啪啦炸開了幾朵煙花,強迫他躺了下去,可他躺也躺的不舒心,嘴裡還在叫囂著,「別以為攀上了高枝就可以為所欲為,你想動我,也要問問鄧易之同不同意。」
「鄧先生也知道自己攀上了高枝啊。」秦鑒句句不讓,陰陽怪氣。
「是啊,所以你有本事動我試試!」
聊天的內容已經變成了幼稚的無理取鬧,關梓鶴和劉蕊不知道秦鑒和鄧辰砂的舊怨,第一次見到這副模樣的秦鑒,外貌驚艷,性格卻讓人覺得很幻滅——難道能量真是守恆的,秦鑒的身材外貌和脾氣性格是呈反比此消彼長的嗎?
范宇則不似那兩個人,他有些著急,氣氛都烘托到這個份上了,他怕秦鑒真補上一句「試試就試試。」——那事情就很難辦了,畢竟今晚的秦鑒從頭到腳就寫著反常。
「秦叔,你這都幾歲了,還和小孩子爭辯。」兩邊都不是好得罪的,范宇看在鄧主任的面子上決定拉架,卻不想秦鑒反問道:「我幾歲了?」
「誒你這……」范宇一時氣結,看看秦鑒如今那張臉,和鄧辰砂相比似乎還要年輕幾分,也沒了脾氣,只好轉向鄧辰砂說道,「鄧公子,我們秦叔還小,最近正在叛逆期,你讓著點吧。」
「什麼亂七八糟的,」鄧辰砂覺得一定是秦鑒給他用的迷藥劑量太大了,他渾渾噩噩的大腦跟不上范宇的話語,但本能地意識到這個壯漢是站在自己這邊的,連忙說道,「他綁架了我,還要我讓他?」
「我沒見過哪個被綁架的還這麼囂張的。」
范宇見秦鑒沒完沒了了,連忙抬高聲音說道:「那是誤會,你冤枉秦叔了,是我們救了你。」
「你們救了我?」鄧辰砂再次忍不住要起身,終於在范宇的攙扶下齜牙咧嘴地坐穩了,「你們在哪救得我。」
「酒店。」范宇真誠地注視著鄧辰砂的眼鏡,將晚上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還原了一遍,當然省去了鏡廊的內容,也省去了現在的坐落,只說是三人在酒店閑逛時遇到了這場危機,把他救下后在鄧主任的指示下送來了這個私人醫院——反正一會確定沒事後打暈了送回酒店就行了,范宇如是想著。
「當真?」鄧辰砂將信將疑,「誰會綁架我?」
這話問的極其愚蠢,原本打定主意不再說話的秦鑒還是忍不住懟了一句:「那就要鄧公子好好想想,自己做過什麼值得別人綁架的事了。」
「姓秦的,你是不是有病!」鄧辰砂說著作勢要起來,才一抬手,皺皺巴巴的衣服里突然掉出一個東西,落地后就骨碌碌滾動起來,一直滾到了何姒腳邊才停住。
「咦?」何姒低頭看了看腳尖旁雕工精緻、小巧玲瓏的木製品,俯身撿了起來,看看手中之物,又看看鄧辰砂,極少見地主動說了一句,「印城木塔的模型?」
鄧辰砂囂張的氣焰噗的一下散了,久經情場的老臉突然變得通紅了,他不說話,只是看著何姒點了點頭,秦鑒的臉上烏雲密布。
劉蕊率先看出不對,躲在一旁小聲「哦」了一下,算是明白了老朝奉的反常,范宇經這一點撥也明白了過來,悄悄離開風暴中心,站到劉蕊旁邊,兩人對視一眼,全部智慧都被看熱鬧的心思填滿了,只剩關梓鶴一人還瞪著眼睛在研究秦鑒的變化。
「和之前見到的不一樣啊,」何姒對這個木結構製品很感興趣,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又問道,「是今天早上買的嗎?」 「嗯,」鄧辰砂先是點了點頭,隨後想到了什麼,立刻又搖了搖頭,「不是在那個大媽那買的。」
「那條路上還有這樣的好東西呀。」何姒誇得真心,但僅僅是針對手中之物,不帶雜質。鄧辰砂也聽得出來何姒只是就物論物,與他無關,不知為何,內心卻覺得十分受用,比之前遇到的任何精妙的馬屁都更讓他心裡歡喜。
何姒也不知鄧辰砂心裡彎彎繞繞,拿著縮小版的木塔模型走過去,一伸手:「喏,還給你。」
鄧辰砂擺擺手不接,小聲說道:「不是那條路上買的,我看你對傳統木結構營造技藝特別感興趣,特意找人尋的,送給你。」
「乖乖。」范宇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滿眼欽佩地點了點頭。
「他們兩是當秦老闆死了吧。」劉蕊用肩膀靠了范宇兩下,聲音不大不小,剛好滿屋的人都能聽見。
「那個男的是的,何姒還沒有。」關梓鶴簡短地回答道。
秦鑒不動如山,山頂上彷彿有烏雲聚集。
何姒當然是要把東西還給鄧辰砂的,可關梓鶴的話卻提醒了她,她想起秦鑒用咒語矇騙她的事似乎還沒解決,自己好像還被按著親了兩回,這一晚上盡吃虧了——呸呸呸,何姒連忙把少兒不宜的畫面趕出腦海,臉也紅了。
然後一屋子人就看到紅著臉的何姒對著同樣紅著臉的鄧辰砂,小心翼翼地將那木塔模型收到了口袋裡,坦蕩蕩地說了一句:「費心了,那我就收下了。」
風雨欲來,關梓鶴也退到了劉蕊旁邊,將小手護在胸前說道:「我錯了,關於當秦老師死了這事,何姒也是。」
說完,站在門邊的三人齊齊看向屋內另外三人的動態。
鄧辰砂自然是滿臉得意,何姒低著頭看不出表情,秦鑒竟然又恢復了無動於衷的模樣。
「既然事情都說清楚了,鄧公子也沒什麼大礙,那我先回去了。」秦鑒低沉的聲音響起,聲音中聽不出喜怒,何姒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讓秦鑒吃了好大一個癟,心中不免惴惴,連忙給自己遞了個台階:「這就走啦?」
秦鑒不說話,只是回過身看向何姒,眼睛里亮閃閃的全是委屈,明知他是演的,何姒還是義無反顧地中計了:「太晚了,我也要走了,一起吧。」
她說著,不等其他幾人反應,立馬快走兩步來到秦鑒身邊,牽起他的手就往外走。秦鑒心中的鬱悶隨著掌心的柔軟散了大半,自然懶得管身後其他人,一步跨入了鏡廊。
「要不,去我那吧?」才往酒店的方向走了兩步,秦鑒就停下了腳步。
「啊?」何姒咽了咽口水,又想起了今晚的那兩個吻,節奏太快了,她本能地後退了一步。
「阿姒在想什麼?」
「我什麼都沒想。」此地無影三百兩,何姒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秦鑒垂眸一笑,心中最後一點鬱悶也找不到影子了。
「去我那吧,我想送你一個禮物。」秦鑒說著,又指了指何姒的口袋。
何姒見狀連忙嚴肅地強調道:「真的只是個木製品而已。」
「那阿姒要同我一起走嗎?」
「是什麼?」何姒有些好奇了。
「這個傳統木結構營造技藝是非遺對嗎?」秦鑒顯然是和鄧辰砂的這個禮物杠上了,神秘地說道:「我也送你一個非遺,不過要到了才告訴你。」
何姒就在這種上了賊船的心境中再次來到了鏡軒,站在秦鑒的屋子裡,期待又忐忑,可秦鑒卻是一本正經的很。
「坐。」只說了這一個字,他就走開了。
山中寂寥,只有小九相伴,可何姒卻不覺得難熬,她習慣了這種幽靜,知道秦鑒定是去準備東西了,心中甜蜜,學著秦鑒的模樣獨自泡了一壺茶,喝道第二杯,屋外就傳來了腳步聲。
「這是什麼?」
何姒湊過腦袋,看著秦鑒零零落落搬進屋的東西,越來越好奇——一個白瓷水缸,接了一半的水,幾把紙扇,扇形優美,應該是秦鑒自己扎的,只是扇面空白,還沒有來得及作畫,還有幾根竹籤、幾個空罐子和幾罐看著像是顏料的東西,何姒看的雲里霧裡,也蹲到秦鑒身邊,問道:「你是要畫一面扇子送給我嗎?」
「中國書法確實也是非遺,你想要嗎?」正在忙碌的秦鑒抬頭看向何姒,月光落在他臉上,一臉的真誠。
何姒招架不住這種少年般清澈的眼眸,磕磕絆絆地說:「按……按你的想法來。」
「哦,那你再等等。」
他說著,又彎下腰去,將幾滴松油依次滴到空罐子里,然後像調顏料般,在其他幾個裝著東西的罐子里取出些粘稠的半流體,放到滴了松油的罐子里,用竹籤細細調抹開來,紅的、黃的、青的、黑的、白的……各種顏色在白瓷罐中流轉開來。
「這到底是做什麼呀。」
「做扇子。」秦鑒忙的差不多了,放下手中活計,轉身朝她展顏一笑,「這下可以開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