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120章 五行迷霧
吳代表否認得乾脆,打斷了小五子剛起的話頭,他說了一半,左右為難起來。君九姿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他,半是打趣般問道:「怎麼,看過還是沒看過都說不清?」
「遠遠地看過一眼。」吳代表知道瞞不過,悻悻地答道。
小五子也立馬接腔:「對,我知道村裡的規矩,可是不敢帶他去泉邊的,那天是用無人機遠遠地看了一眼。」
「哦?不知你們還記得是哪一天嗎?」
「這哪記得清楚?」吳代表說完,見一桌人都不喝酒,只直直地看著他,連忙又補充道,「你們等等,我仔細算下,好像是……」
小五子見吳總擰著眉頭,連忙提示道:「我記得那日剛好泉水有變。」
「有變?」李沖放下了酒杯,「什麼意思?」
小五子又想起了那天的場景,白天他是決計不敢帶著外人去泉邊的,所以他們等到了夜晚。
那夜雖是一輪殘月,但好在星空晴朗。他帶著吳代表蹲在山頭,小心翼翼地駕駛著無人機拍攝沙泉夜色。本就提心弔膽,小心翼翼,握著操縱桿的雙手都汗津津的。偏偏無人機才飛到泉邊,就聽一聲凄厲的哨聲響起,嚇得他雙手一抖,差點墜機,拉著吳代表就要往車上跑。誰知哨聲過後,被喚來的村民竟然是朝著和無人機相反方向而去的,小五子這才知道,那聲哨聲與他無關。不過他實在是做賊心虛,過不去自己心裡那點坎,在寒風中打了個激靈,一身冷汗已經干在了身上,思來想去還是放棄了用無人機偷拍的計劃。
「對,那天拍了一半,突然一聲哨聲響起,我本以為是我們被發現了,不過後來五哥說是別的情況,我們就跑了,之後的事也就不知道了。」
范宇和君九姿對視一眼,這麼看來,在陳述年偷跑到泉邊取水的那天,至少還有兩個人在打泉水的主意。
陳述年這幾天一直被關著,心力交瘁,他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自己取完水后沙泉會突然渾濁,聽到這段,意識到還有其他的嫌疑人,伸手指向吳代表和小五子:「是你們對泉水動了手腳!」
「什麼手腳,絕沒有的事。」小五子一邊搖頭一邊擺手,「可不敢胡說,我帶吳總來全是為村民著想,對泉水絕無妄念!」
「還裝!你們的無人機上一定有什麼細菌落到了泉里,所以走後沙泉的水就變渾濁了!」
小五子一縮脖子,疑惑地問道:「沙泉的水渾濁了,這是什麼意思?」
其餘幾個知情人暗道一聲不好,因為不知吳代表與這件事的關係,所以一路上他們都瞞著沙泉乾涸的消息,可陳述年卻不知情。酒後愁腸心中委屈不忿,就把事情吐露了出去,幸好他只說了自己確信的消息,沒有提到泉水乾涸之事。范宇想著,如今的泉水可不是渾濁這麼簡單了。
「小夥子,你別急,這不是說要沙塵暴了嗎?」吳代表不知是真不知情還是演戲,竟然為這渾濁找起原因來,「既然要沙塵暴了,天氣異象引發地質變化,特別在沙漠這種地方,泉水渾濁也是正常的吧,不必放在心上,過幾日沙塵暴走了自然就好了。」
秦鑒看了一眼神情自若並無驚訝之色的吳代表,和一旁面色驚疑不定的小五子形成鮮明對比。
「是啊,瞎擔心。」范宇也覺得奇怪,又不想打草驚蛇,只是加了一句,徹底堵住陳述年的嘴。陳述年雖然滿心疑惑,卻是不再開口了。
問話暫告一段落,酒桌上陷入了沉默,李沖、朱斌和趙叔自顧自喝酒吃菜,自在習慣的很,其他幾人卻是完全喝不下面前的酒,也不好意思舉筷,一頓飯吃得鬱悶又艱難。
趙叔見狀,喝掉酒杯里最後一點酒,站起身說道:「菜不多,大家若是喝好了,我便為大家安排下今晚的住宿如何?」
其餘幾人還沒說話,老朝奉搶先答道:「正有此意。」
范宇知道老朝奉肯定是急著要去找何姒,輕哼了一聲,說道:「我和秦叔一間行不。」
「行啊,」李沖說道,「那就住我那屋吧,我今晚去給江子換班。」
「那泉都……」范宇說了一半,話鋒一轉說道,「那你注意安全。」
李沖不理他,又朝向君九姿:「君教授和你的學生住我旁邊那間吧,是我表妹家的屋子,他們一家都去城裡了。」
「還是去我那吧,有個照應。」朱斌插了句嘴。
「隨你。」李沖覺得這安排挺合理,也不爭論。
「多謝。」君九姿說著拍了拍陳述年的肩膀,陳述年連忙也道了謝。
「我們就不用安排了,我回我爸那住,」小五子一臉殷切地笑著,「吳代表就和我一屋吧。」
「那感情好。」吳代表搓搓手,覺得氣氛不妙,找個借口就往外走,「一入冬,天黑的就快,大家忙了一天了吧,我們就不打擾了,先回去休息休息。」
「我們也走了。」老朝奉聞言也不客氣,雙手一背就往外走,背影里都透露出急切來。
「秦叔,你這有點太猴急了。」等帶路的李沖走了,范宇還沒來得及在房中找個座位坐下,立刻就開始吐槽老朝奉,可他說完卻沒聽到迴音,再環顧四周,哪裡還有老朝奉的人影。
「這也……」范宇目瞪口呆,想了半天沒想到新詞,還是補了一句,「這也太猴急了!」
秦鑒自然是不怕范宇的吐槽的,反正只要他足夠快,范宇的吐槽就趕不上他的腳步。比如此刻,范宇的話語迴響在空蕩蕩的土屋裡,老朝奉的身影已經在何姒的房間里了。
「你來啦。」何姒見到來人,忍不住心中雀躍。
「阿姒是想我,還是想案子?」 「想案子多些。」何姒說著眉眼一彎,心情很好,「有什麼進展嗎?」
秦鑒揉揉何姒的腦袋,先去洗手間抖了抖滿身的塵土,才重新回到房間,在何姒窗前的單人沙發上坐下,說:「有些亂。」
「怎麼個亂法?要不一條一條說說,我幫你捋一捋。」
「也好,阿姒受累了,」秦鑒說著乾脆閉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眼眶,徹底放鬆下來,「我們之前猜測事情的起因是沙漠中的古文明,但現在看來卻可能是外來文明。」
「什麼意思?外星人?」
秦鑒聽到何姒跳脫的思路,愉快地搖了搖頭:「今天李沖他們說自己的祖先是將軍舊部,我想可能是真的。他們的先祖被迫離開家鄉,且戰且退,為了保護某樣東西不得不潛入沙漠腹地。可沙地生存談何容易,、一路行來損耗極大,在沙地中困頓交加生死存亡之刻,突然遇到了清泉得以活命,自然以為這神泉是某種預示,是上天的恩賜,所以以清泉為駐地,守護著秘密隱姓埋名世代繁衍下來,倒也可以理解。」
「只是傳到現在,當初要守護的秘密已經被人忘記了,村民們只記得要保護泉水,守住生命之源。但我覺得你不信。」
「阿姒懂我,」秦鑒依舊閉著眼睛,嘴角卻微微一彎,「這是后話。」
「那如今泉水乾涸之事呢?」
「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陳述年打攪了神泉的安寧,不再提供無窮無盡的水源是神泉對村民降下的處罰。」
「那便是文物作祟,說明這泉水本就不是天然之物,」何姒總結了一句,突然想起了剛剛秦鑒口中的后話,說道,「這便是你不信的原因,如你上述推測,泉水便是天然之物,天然之物不會因為陳述年的冒犯突然乾涸,所以這泉水就不是沙漠中憑空出息的,極有可能是潛入沙漠的那支隊伍在山窮水盡之際將他們守護的寶物埋到了地下,卻不曾想這寶物使沙漠出現了清泉,陰差陽錯之下救了所有人的命,也就有了之後世世代代對神泉的守護,其實他們守護的是泉下深埋之物。」
秦鑒睜開眼睛,一臉讚賞。
「那還有一種呢?」
「我今日遇到了明盛城建公司一個吳姓的代表,他雖然言談舉止並無異狀,但偏偏這麼巧,泉水一出事,他就出現了,明知村中有難,村民都在撤退,卻偏偏不肯走,而且一聽沙泉有異樣,第一反應不是驚訝,反而主動幫忙找起原因來。我想他們公司對沙泉村,特別是那口沙泉很感興趣,應該已經策劃了開發方案,只等村民們點頭了。」
「可村民淳樸到迂腐,是絕對不會點頭的,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泉水乾涸,村民們活不下去,自然就只能對他們提出的條件言聽計從了。卻沒想到這麼巧,恰好遇到了陳述年去沙泉取水,村民把泉水乾涸之事都算到了他頭上,指望著通過祭祖重新喚回神泉。我想那個代表肯定不知道替罪羊這件事,他賴著不走,應該就是在奇怪村民們的態度吧。」
「真聰明,」秦鑒成了何姒的誇誇黨,「我熟悉一些城建公司的套路,如果泉水乾涸能幫到他們,那他們是肯定不會手軟的。」
「只是什麼文物能使泉水乾涸呢?」何姒挖空心思卻不可得,秦鑒提醒道:「最初又是什麼文物能使泉水湧現呢?」
「難道這麼巧,這次的我們遇到的恰好是陰陽五行相生相剋的一對文物?」
秦鑒不置可否:「所以我說,有些亂。」
「我倒覺得有眉目了,」何姒說著說著突然興奮起來,「土生金、金生水,沙漠屬土,土中埋金,便生出了沙泉,對不對?」
何姒說完,不等秦鑒回答又一股腦兒說道:「土克水,把這金屬性的文物拿走,沒了生水的中間人,泉水自然就枯了。」
「可你別忘了,就算我們之前的推測全是對的,沙泉可是一直有專人守護的,取個水都會被抓,更何況潛入泉地挖寶藏?泉水見底前,沒人能去泉下把東西挖出來。」
「那……」何姒想了想又說道,「火克金,會不會那個城建公司職員帶去了火屬性的文物,抵消了泉下文物的能力?」
「還是牽強,城建公司是怎麼確定泉水來自文物,文物埋在地下,而這地下的文物還是金屬性呢?」
「這……」
「何況範圍太大,金曰從革,凡具有清潔、肅降、收斂作用的事物都歸屬於金,火曰炎上,凡具有溫熱、升騰作用的事物,均歸屬於火,這番推論若告訴了劉蕊,她肯定要翻白眼,」秦鑒說著文縐縐的話,語氣卻是調侃的意味,「而且五行相生相剋,周而復始,很難僅僅通過現象確定某一種屬性,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你說如今泉水枯竭是因為火牽制了金,我也能說當年之物本就是火,火在這沙地里促生了土,土生金,之後才生的水。」
「這……」
「所以才說亂,不過這還不是亂的全部。」
「還有什麼?」
「祭祖之事,」老朝奉說著面色凝重起來,「我聽趙叔的意思,雖然他記憶中沙泉一直存在,但在村志記錄里,沙泉是曾經乾涸過一次的,也正因此才有了祭祖這一說。」
這一次,何姒沒明白秦鑒擔憂的點在哪,眨著一雙充滿求知慾的大眼睛看著他,秦鑒只能繼續說道:「如果這次真是城建集團搞的鬼,那他們手中的文物千百年前恰好也出現在了沙泉村一次,其力量還被村民們通過祭祀的方式化解了,村民們沒有因此好好封印住這件文物,還讓它流落出去,偏偏又流落到城建集團手中,會這麼巧嗎?」
「有沒有可能是……不同的兩件文物?」何姒說完,自己都覺得牽強——哪來這麼多擁有未知力量的文物呢?
「我最在乎的其實還不是文物之事,」秦鑒說著,眼睛又看向了何姒,只是這次擔憂之色浮現,「阿姒,你有沒有想過你之前的那陣幻覺源於何處?」
「源於……我們一起做的那面扇子。」何姒試探著說道。
「我有一種感覺,」秦鑒不知該怎麼描述這虛無縹緲的關聯,「能看透文物的執念與真心之人,方能揭開真相,解決異事,阿姒,千年之前幫助沙泉村村民處理泉水之人,會不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