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湖心亭遇舊人
第2章 湖心亭遇舊人
孫鳴!
姜素商對此人略有耳聞,聚賢閣舉辦的詩文會,他一場不落,但以文會友榜上皆無他名。姜素商也曾參加過一次聚賢閣的詩文會,見過孫鳴的文章,他的文采平平,不顯山露水。
他成為會試第一,令無數人大吃一驚,紛紛贊他收斂鋒芒,一鳴驚人。
他居然死了?
而且是死在了大內皇宮!
長樂宮內有巡邏的侍衛,宮道上還有御林軍巡夜,兇手若是殺人,定然是逃不過巡邏侍衛的眼睛,兇手應是長樂宮內的其他進士?
女帝身邊的傳令女官帶著女帝口諭,來了長樂宮,姜素商遠遠的看著,女帝口諭令大理寺卿蔣文康在一日之內查明真相。而明天的殿試,延遲至後日。
所有人都要接受排查,因是三人一個房間,大多有人作證,排查起來倒極為方便。
大理寺的人沒開口問,姜素商就率先說出當時的情況,衙役知姜素商是蔣文康的侄女,又曾參與過大理寺的案子,對大理寺的詢問流程很是熟悉,不作為難,就放姜素商離開了。
長樂宮偏殿燈火通明,姜素商徑直步入其中。
仵作錢叔抬起頭來,問道:「大人讓你來的?」
姜素商隨口應承道:「是啊!女帝陛下只給他一日的時間,我遠遠瞧見他,眉頭緊鎖,定然焦頭爛額極了。」
大理寺卿蔣文康,是姜素商的親舅舅,她自小住在舅舅家,舅母做了飯,讓她給舅舅送飯菜,她機緣巧合下幫了大理寺幾次小忙。三年前的血屍案,她更是以身為餌,破獲了大案。
「你確定要看?」
「自然。」
姜素商見過被毒死的,被砍死的,被摔死的,她從不畏懼屍體。還記得十歲那年,她在大理寺等候舅舅回家吃晚飯,閑著無聊,她和小狼玩躲貓貓。
好勝的她躲進了殮屍房,為了不讓小狼找到她,她掀開了一架沒有停屍的位置,自己躺了上去。
那處實乃放了屍體,只不過是一顆頭顱。
姜素商躺在上面睡著了,和一顆頭顱睡了半天,她睡一頭,頭顱躺在另一頭。
愛做夢的她條件反射的踢了一腳,把頭顱踢下了地。
小狼這才發現了姜素商,姜素商擔心舅舅責備她,拉著小狼,兩人滿處找被她踢下去的物證。
舅舅蔣文康聽到殮屍房有動靜,知道是他那調皮的侄女,一推門,血淋淋的人頭就在他腳邊,嚇得他當場昏厥了過去。
偏生薑素商不緊不慢,把滿是鮮血,面容扭曲的人頭放回原處。
此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蔣文康的侄女姜素商是個不怕屍體的怪人。也是這件事,讓她及笄之後,無媒婆敢上門說親,她除了蘭時和小狼兩個夥伴,再無其他好友。
別家高門千金一聽說她的手摸過屍體,紛紛躲著她。連她在國學上課時,她旁邊都是不坐人的,大抵是那些人覺得她晦氣吧!
仵作錢叔撩開白布,孫鳴的屍體呈現在姜素商的面前。
屍體上的眼睛處插著一隻毛筆,只有毛筆頭留在外面,鮮血已經乾涸,呈現出烏黑色,筆桿大部分插入了眼中,深入顱內。
「孫鳴是清醒的時候,被人插入毛筆而死。屍體發現地方是少有人去的湖心亭,那處是第一案發地點,我檢查了現場,除了孫鳴行動的痕迹,並無第二人,彷彿就像是……是湖中水鬼殺人。」
「屍體是被誰發現的?」既然湖心亭少有人去,那屍體是怎麼發現的?
「方長留髮現的,根據他的說法,今日是周七言的七七之日,他想祭拜一下周七言。這是深宮內苑,他估計是擔心被人發現,便去了湖心亭,恰好看到了屍體。」
「既然是方長留髮現的,那上面應該有他的痕迹。」
「方長留沒有上湖心亭,他撐著烏篷船靠近的時候,他看到血流了一地,沒有上岸,就折回叫人了。」
「我去湖心亭看看。」
湖岸邊飄蕩著烏篷船,姜素商提著燈籠,上了烏篷船,將燈籠掛在船頭,她費力的撐著船,晶瑩的汗水順著她的額頭滴落,她略作停頓,擦掉額頭上的汗水,繼續撐著船。
月光下,湖面上波光粼粼,蓮葉清香被風帶入姜素商的鼻中,只覺心曠神怡,一解疲累之態。 孫鳴一人撐船去湖心亭做什麼?
片刻之後,姜素商提著燈籠,登上了湖心亭,地面的痕迹已經被破壞掉了,上面只有衙役的腳印和死者孫鳴的腳印,確實如錢叔所言,並無其他人的的痕迹。
亭中地面還有大量的血跡,可見這裡就是案發之處了。
姜素商蹲下身,用手指觸碰地面濺落的鮮血,血還未完全乾涸,死亡時間不足半日。
現場並無問題,姜素商心中盤算著,去找方長留問一下當時的情況,畢竟他是最先看到屍體的。
她起身,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身後,那人一動不動,嚇得她連忙後退。
身影伸手扯住她,姜素商慣性般跌進來人的懷裡,她的鼻子撞在了來人的胸膛上,疼得她眼淚狂飆,手中的燈籠摔在了地上。
來人鬆開手,姜素商忙重新撿起燈籠,她照向一動不動的來人,細看之下,有一點熟悉,卻是從未見過的人。
他一襲黑衣,身材高大,一看就是練家子。橘色的燭火照在他的臉上,姜素商有一瞬看呆了。
他的皮膚白皙,一雙耀眼黑眸,表情恍若寒星。直挺的鼻樑,靜默冷峻如冰。嘴唇顫動,似有什麼話要說出口。
這人可真好看啊!有點像她夢裡的觀南公子……
想到她夢見觀南公子,姜素商凝望著面前的人,嘴角含笑,忘了自己還在案發現場。
「商商。」來人喚道。
「啪嗒」一聲,姜素商丟開燈籠,撲向來人的懷裡,一躍而起,跳到他的身上,她雙腿攀住他的腰肢,激動的喊:「小狼,小狼,你回來了。」
她怎麼就說,他給她熟悉的感覺,他不就是小狼嘛!
北陸連忙托住姜素商的腰,避免姜素商摔倒在地,他急不可耐的回了家,聽說明天才能見到姜素商,他著急的進來了。
姜素商一如既往的黏人,如兒時一般撒嬌,可這般姿勢,令他不由得紅了耳朵,好在是在夜裡,姜素商看不出他的異常。
激動之餘,姜素商才發覺不妥,這是皇宮大內,北陸他怎麼進來的?
「你怎麼進來的?」
「輕功。」
皇城巡邏有條不絮,如夏日繁星,密不透風,皇城高約數丈,除了鳥,無人能飛得過去吧!
可北陸,他不會說謊。
姜素商相信他,三年不見,北陸入皇宮如入無人之境,這未免……
「我通過了殿試,就會出去了。你何必特意進來一趟?」要是被發現了,吃不了兜著走。
「擔心。」
姜素商一時間竟無言以對,三年前,她為了誘出血屍案的背後真兇,被真兇擄走了。北陸循著姜素商留下的痕迹,找到真兇老巢,為了保護姜素商,北陸被真兇打得吐血,身受重傷。
恰逢天璣道人收北陸為徒,北陸說他三年後回來。
北陸沒有食言,他回來了。
有了北陸在,姜素商根本不需要費力搖船。
北陸摟住姜素商的腰,施展輕功,輕踩荷葉,幾步就到了岸邊。
她費力好久才到了湖心亭,可北陸幾個呼吸間,就將她帶回了岸邊。
姜素商望著北陸的側顏,心裡想著會不會是有人如北陸一般,武藝高強,殺人之後,不留痕迹?
可毛筆是有什麼含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