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靖武王府的宁静被一阵有力而短促的敲门声打破,这几天探病的人的都非常的多,王府的人都见怪不怪了,不过这大早上的才鸡鸣时分就来的,还真是头一个。
掌门的是一个十七岁左右的楞小子,顶着将近一米八几的个头,看上去倒也是魁梧精神,来府上才两年,听说是来福老伯家的亲戚,唤作王铁牛。铁牛虽然块头大,但为人憨直,这两年也算是获得了王府的认可。
“来了!来了!”
这铁牛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打着哈欠走到门口,打开门一看,一个穿着僧侣一样的麻衣,还被烧得破破烂烂的年轻小子,虽然眉眼十分立体俊俏,但比铁牛还矮了半个头,看上去确实有些邋遢。
两人四目相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有些茫然。
“小师傅,这么早化缘嘛!你现在门口等等我去看看厨房还有没有啥吃的,这么早出来想必也是不容易吧,你先等着啊!”
铁牛看着这个少年怕是个俗家弟子,想想也比自己小不了几岁,心里还确实是不忍。
“哈哈哈!大兄弟,谢了,心地真不错啊!我就在这阿弥托了佛了!不过不用了。来福老伯呢?以前不是他来看家的嘛?”
说着他便要迈步进门,倒像是自己家里一样。
铁牛心里一想,还知道来福叔?看来是经常来化缘啊!但瞧见他那个像是来了自己家一样的架势,铁牛心里就急了。
“喂喂!小师傅,你别进来啊,你要啥吃的我去给你找!这可是王府,你这样要是被其他园丁看见了还不得把你送官府去!”
“哈哈哈!回自己家也要被报官送官府嘛?大兄弟你是什么时候来王府的?要不让来福老伯来见我吧!”
见着这个傻大个一米八的个,又非常壮实,一把拦住门口,林澈是颇感无奈,毕竟新人,为人善良却也有原则,不好怪责他。
“回自己家?”
铁牛心里顿时有些发凉,早前听来福叔说过,这家除了世子以外还有个大公子,不过后来好像是去了大觉寺。看着眼前这人的僧人服饰,难道就是他了!铁牛心里凉了一截,赶忙跑进去去找来福老伯。
这倒是让林澈尴尬的站在门口,他摇头苦笑,没想到还有这么憨直的傻大个,都说了是自己家还非得先去确认下,哎。
他迈步进了府门,看着整个王府的正门,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可能是看惯了大觉寺里面的寺庙山水,倒是这种王府大院还有些不太习惯,就像是一个华丽的鸟笼。
一切都好像没有变过,但一切又都好像变了。
不多时,来福老伯也踩着还没有穿好的鞋子,手里攥着衣服就急忙出门了来了。
“大少爷!真的是你啊,大少爷!”
福伯见着眼前的而这个孩子不正是自己带来八年的少爷嘛!眼里都泛着泪点!
“是我啊福伯!身体可还好啊!”
“好!好!好!”
福伯此时激动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连说三声好。
“奶奶醒了没!现在身体怎么样?”
林澈没有太过于急着寒暄,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关键是奶奶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来福一遍走边和他说起近况,确实是不太好,老王妃本来以前就有旧疾,加上春末染病,这就一直躺在床上,天天都有在用药来维系,虽然现在是一大早啊,可老夫人怕是早就醒了,一家人成天都在担心,请了不少的名医甚至是御医,却没有什么进展。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老王妃的门口,只听见老王妃不时的发出咳嗽,虚弱苍老的声音让人感到一阵的黄昏迟暮的悲凉。
林澈来不及禀告,推门进去了,只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面容憔悴,原来矍铄的面容,如今遍布着褶皱和老年斑,一个姑娘正扶着她,给她顺着气。见到有人推门进来,小娟顿时慌了神,再定睛一看。
“大少爷!”
“老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小娟眼里已经用了泪花,声音颤抖着。
林澈走到老王妃跟前,双腿跪在地上,重重的给老王妃磕了头。
“不孝孙儿回来晚了!老祖宗您受累了!”
老夫人看见眼前这个少年,挣扎的伸着手想去扶起他却没有办法够着他,林澈赶忙握起老王妃的手,来到榻前,老夫人看着这个孙子,微微的说到。
“凑近点然我看看!”
林澈坐在蹲在老王妃眼前,老王妃颤抖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和臂膀。
“高了,结实了,也黑了!回来也好!回来也好啊!”
老王妃身体又忍不住咳了起来,小娟又赶忙忙给老王妃顺着气,林澈握住老王妃的脉搏,细细的观察和思虑着,又看了看老王妃的眼睛、舌苔,问了老王妃的旧疾与病痛的情况,完了之后,他走到药盅那里,闻了闻里面的药材。
老王妃见他这个孙子俨然是一派名医的做派,倒也是非常的安慰。
“澈儿,别费心了,我这身体的毛病是经年累积下来的,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请了无数名医都没有……”
“老祖宗,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师父是谁了?名医和神医还是又很大的区别的,我刚刚看了你的脉象和情况,这些名医开的药都算是很高明,用药也精准,药性温和,您的身体现在确实是经受不住太过猛烈的药力,但是换一种思路或许有不同的效果!”
林澈胸有成竹的说。
老王妃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倒是非常的欣慰,不管怎么样,反正自己的身体又是如此的状况,或许这师从神医的孙儿会有些办法也不定,他倒是情愿让自己的孙子来医治自己。
林澈先让小娟将老夫人扶起,打开金针裹,以及快速的手段,定穴行针。而在此时,闻讯赶来的还有林劲驰、林玦和林夫人,几人来到房间时,正好看着林澈在行针的这一幕,林劲驰本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了下来,这一家的人就都在这个房间里,看着林澈在以快到令人咋舌的速度行针,不了解的人还以为是在一通乱扎。
不多时,老王妃脸上突然有了些红晕,林澈立刻运气体内真气,双掌以温和的真气输入到老王妃的体内,循着老夫人的经脉,催动着老夫人的真气循环活跃起来,就像熄了火的车,推动起来并让其重新的发动,只见二人周围的空气似乎开始有了些蒸腾的感觉,老夫人面色的血色也逐渐温和。
“噗”,一口红艳的血吐了出来,老王妃就像把一直卡在胸口的积血清理了个干净一样,瞬间感觉舒畅了许多。
旁人看了是心里一惊,不过老王妃此刻似乎神情突然清明了,眼睛的透出了生气。
“老祖宗,现在感觉怎么样?”
林澈舒了口气,真挚的看着老王妃。
“好多了,我澈儿的医术果然要比那些名医高明许多啊,鬼手神医看来把你调教的很好!当日让你留在大觉寺跟他学医,没想到反而救了我这个老婆子一命啊!”
老夫人眼里有感激、有欣慰、也有一丝得意。
“老祖宗觉得舒服点了就好,不过您现在的情况只是稍微稳定了下来,若是要恢复到从前那样,还需要配上我重新为你定好的药方,在之后每日为您行针运气,促进您的真气循环,百日左右,您的身体就一定恢复如初了!”
林澈此时也有些自豪,虽然平时也有在庙里治治和尚的小病小灾,还有神隐山附近村民的一些病痛,但是自己老祖宗的这个难症,却让他觉得自己当初学了医学是多么的正确,也十分感激自己的师父,不知道如今他在哪,在干些什么。
“那老祖宗您先歇着,我先去给您配药!”
说完,林澈示意小娟照顾老王妃,自己来到一家人的面前,作了个揖,还没等话说出来,他父亲便很干脆的说了句:“到我书房里来!”林澈便悻悻的过去了!
林澈想着,这自己老爹见着自己怎么还像是见着仇人一样的,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自己本来是想说——孩儿先去洗个澡清理一下。不然这一脸狼狈的样子,还以为是在哪里遭了山火火灾呢。
书房里父子二人先是没有说话,后来还是老子先开口打破了这个沉默的氛围。
“你是怎么回来的?偷跑的?”
林劲驰一脸严肃的样子,丝毫没有三年不见儿子的久别重逢的感觉。
林澈此时也奇怪了,虽然父亲严厉,但不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啊。
“额,瞧您说的,我这当然是正大光明的从大觉寺里出来的啊!怎么了父亲?”
林澈恢复了以往在家里的嬉皮笑脸,如今的他虽然不会像以前那么玩世不恭,但是性子却也是比以前更潇洒放荡了?
林劲驰看着这个小子,看样子是有些成长了,医术上也好,个头上也好,不过这个言行依旧是那么野。
“难道了无大师没有拦你吗?他知道你下山了吗?”
林澈心想原来是这样啊,他还想问清楚为什么不让自己下山这件事呢。
“额了无大师也拦了,不过被我的孝心感化了……”
“正经点!”
“额好嘞!了无大师也确实有劝阻我,说是必须要您和老祖宗同意了才可以下来!”
林澈说到这停顿了下。
“然后呢,你还是强行要下来?”
林劲驰追问道。
“这倒也没有,我只是好奇,父亲,为什么您和奶奶会让我一直呆在庙里,是真想让我常伴古佛青灯吗?”
林澈转而问起了自己的父亲。
林劲驰倒像是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样,他若有所思的说:“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我们像让时机再好点的时候,再让你下来,你要相信我和你奶奶都是想让你有一个更加安全舒适的将来!”
林澈听到这,心里虽然疑惑还是一直萦绕在心头,但是他相信他父亲说的,他相信父亲和奶奶,所以他没有在继续问下去,凭着多年和父亲打交道的经验,再问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
“正是这样啊,所以和了无大师一通好说歹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于了无大师说只要证明自己有能力自保就可以了,那我就小小的露了一手,嘿嘿,了无大师立刻目瞪口呆,心悦诚服,亲自把我送到门口,临走时还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哎,大概是怕我这个天才留恋红尘,不回去了吧!哈哈哈!”
这时的氛围才相对而言回到了正常,林劲驰换了以前早打断他的话了,只是听到了无大师居然认可了这小子的能力,他还是十分的尊敬了无大师的眼光,相信了无大师这么做必然是有些把握的。
“没想到你居然能让了无大师认可,看来这四五年的时间确实有不小的进步,既然如此,那你就回来,好好把奶奶的病给治好把,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好嘞!那儿子我就先下去给老祖宗配好药,再洗漱一下,不然都怕被自己家的园丁给赶出去啊!哈哈哈!”
此时在门口守着的铁牛,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内心惶惶不安!
刚走出房门的时候,只见林劲驰抓住书桌上的砚台,以及凌厉的劲道,快速的像一直用军弩射出的箭。
只见林澈嘴角微微上扬,食指中指并在一起,在空中化了个小半圆,烟台像是被什么引力所牵引,缓缓的落在书架原来的位置上,竟丝毫不差。
“父亲,这么好的砚台你可收好,在山上这东西可都能换全寺庙一个月的口粮了!”
林澈把门合上,悠然的离开了。
此时的林劲驰满满的坐了下来,神情有些得意和放松,他不知道了无大师都教了他些什么,而林澈在山上又经历了什么考验才被允许下山,但他现在彻底同意了了无大师的话,这个小子,现在起码自保还是可以的。
只是林劲驰想错了,了无大师其实只是把他和七星阁那位武学的沟通心得教给了林澈,而至于他所经历的考验,他可能也很难相信,林澈居然在大觉寺和了无大师的亲传弟子战斗到了什么地步。
那场比试,被了无大师和无相大师认为是年轻一辈战斗的巅峰。
再往后,无相大师曾问过无尘为什么那一天不出最后一招,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出了也未必能有输赢胜负,但必然会有生死存亡!”
当然无尘是谦虚的,林澈自己回忆起来,给当时最后的那一瞬间比作是死里逃生。
因为他能感觉到当时无尘所施展的技艺是多么的可怕,仅仅是靠近的一瞬间就感觉令人窒息的死亡的感觉。
他虽然也还有些东西未显露,但即便是用了,他也觉得自己没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更别提输赢!
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个个真正的怪物!在同龄或者差不多的年纪的人里面,他自此再也没有见过让他会有如此感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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