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京都

  這一日,宣朔方王女入宮的聖旨傳至源府,溶月換上一身朔方衣裙,水藍色雲紗將她的身姿包裹地曼妙玲瓏,一頭緞發柔軟及腰,藏在數尺長的銀鈴鮫綃下,簡單的幾根小辮將鬢角攏起,額發處一顆顆藍寶點綴,宛如雲中仙子。


  源少商從軍營回來,悄悄在廊下看了許久才走近,“阿姐你找我?”


  湘子將溶月拉到他麵前,“少商,月兒好看嗎?”


  他麵無表情,“她好不好看,你我說了無用,她在意的,是皇子們的想法,不如由阿姐先帶去給九王爺瞧瞧?”


  “好了,找你是有正事,宮中來旨意了,阿姐要你先送月兒進宮去,別讓宮中的人看輕了她。”


  源少商答的不情不願,“嗯。”


  薄櫻與溶月坐在車內,源少商命馬夫將車駕趕的極快,到鬧市才稍稍慢了些。車外有小販提著簍子叫賣糯米團子。


  溶月喚馬夫停車,源少商卻不許,“你是王女,這裏魚龍混雜,你若是想平安進宮,最好不要隨意下車走動。”


  “我肚子餓了,我想吃糯米團子。”


  “不行。”


  溶月見他不答應,徑自衝出車外跳了下去,崴了腳,卻買到了一包糯米團子,傻乎乎坐在地上,笑的很開心。


  源少商氣衝衝下馬,“蕭溶月,這樣做好玩嗎?”


  “是你先故意不停車的!”


  他一鞭將團子抽落在地,踢到馳道上,任過往馬車碾壓成一包爛泥,“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東西你想要就可以得到的。”


  蕭溶月扶著馬車站起來,憤憤不平,“高貴的源閥公子,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你處處看我不順眼?”


  “我對玩弄別人感情,愛慕虛榮的女人一向如此。”


  “我玩弄誰了,怎麽愛慕虛榮?”


  源少商冷哼一聲,“你為何拋棄朔方王子,而選擇來贏都大選?不就是因為我大贏為宗主上國,遠比朔方富庶,你想來賭一把將來有無皇後命格,再不濟也是個皇子妃,遠比一個朔方王妃劃算。”


  “你!”


  “我如何,是不是戳到你的痛處了?”


  溶月見周圍人群漸漸聚攏,議論紛紛,不想再與他爭執下去,由薄櫻扶上馬車,“那就請源閥公子這就送我去爭一份大好前程,日後定不虧待你便是。”


  源少商策馬揚鞭,親自送蕭溶月經西側門入大贏宮,一別十年,大贏宮比溶月幼時記憶中更加巍峨富麗,不變的是屋簷上的青色,將整個後宮籠罩其中,威嚴肅穆,望之生畏。


  再次踏入後宮,同樣是她,不論身份還是居所,都與從前有天壤之別,作為朔方王女,她被安排住進西六宮中的女聖宮崇禧殿,與此次大選名錄中的贏國貴女同殿而居。


  源少商見薄櫻扶著一瘸一拐的溶月進入殿中,其實有些內疚,可一想到她在市集中親口承認的話,那些歉疚立時便煙消雲散了。


  源氏湘之所以托少商送溶月進宮,一來是真心關心溶月,二來也向宮中人表示了她的仁和大度,同為即將參加皇子妃大選的貴女,她湘子大姬並不會做出爭風吃醋這種有失門閥貴女身份的蠢事。


  晌午馮妃傳召,源氏湘換上深色暗紋織就的宮裝,著意將胸口衣襟緊了緊,隻露出白皙而挺拔的頸項,髻發高高挽起,按規製點綴以四支金簪,兩尾步搖。並不像如今京都貴女中流行的一般滿頭珠翠,“慢束羅裙半掩胸”,而是將齊胸的襦裙穿在中衣外頭,外披畫帛,不飾珠翠宮花。


  她命府兵裝了半車禮物,帶著兩名女婢入宮,由宮門打點至馮妃宮前,就連宿衛的門甲兵也得了賞賜,到了殿前,安然等候內侍監通報,不驕不躁,穩重沉靜。


  幾名宮女經過,悄悄耳語議論,“那是哪家的貴女,帶了那麽多禮物,在娘娘殿前吃閉門羹。”


  年紀稍長的宮女啐了一句,“別瞎說,你們進宮不久,不曾見過她,這是源氏門閥嫡女,聖上恩封的大姬,尊榮都快趕上宮裏嫡出的帝姬了。聽聞她已過雙十年華,聖上未允出嫁,便是等著做將來的皇子妃呢。”


  源氏門閥乃大贏第一大門閥,其先祖與贏太祖共同打下天下,輔佐曆代皇帝至今,已逾百年,這一代門主更是贏帝親封的天下兵馬大元帥,駐守南薑,手握重兵。


  幾名宮女也是官家所出,自然深知個中厲害,不敢再多言。


  馮妃親自出殿相迎源氏湘,見著她落落大方的裝扮,喜歡不已,“本宮的湘子總算回來了,你與少商去南薑陪伴你們的父親整整三年,本宮這心裏就空了三年,如今總算回來了,可就留在京都,不要再走了。”


  源氏湘扶著她進內殿坐下,半跪在馮妃膝前為她捶腿,“弟弟此次回京來述職,父親說南薑如今已然安定,若娘娘不嫌棄,等明年父親回來,我們一家子都不走了。”


  馮妃握著她一雙手拉她坐到身邊,“早該如此了,我湘兒花一般的年紀,也該安定下來,準備出閣了。衍兒如今已封了七珠親王,該與你相配了吧。”


  她含羞一笑,“原本湘兒也並未嫌棄九王爺,要嫁七珠王爵,那不過是兒時一句玩笑話罷了。如今聖上大選,該被嫌棄的,怕是湘兒了。”


  馮妃搖搖頭,“本宮可一直放在心上,此次大選,為的原就不是衍兒的婚事,你早已是本宮與陛下心中獨一無二的九王妃人選,如此便可放心了吧?”


  “但憑娘娘做主便是,湘兒為娘娘篦頭吧,去年在邊地得了一方犀角梳,今日特帶了來,聽說常用它篦頭,可保容顏久駐。”


  “嗯,你也好久未給哀家篦頭了,滿宮裏就沒有誰比你篦的好。”


  湘子吩咐侍女去取梳子,似無意閑聊道:“說來也巧,湘兒此次回京,在路上竟遇見了朔方王女,我們結伴來的京城,那位王女與湘兒私交甚篤,論模樣品性,都是一等一的好。”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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