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禦殿初情
溶月掙脫他的懷抱,還想掙開手,誰知他的手跟鐵鉗一樣牢牢握著她的,帶著她一同往正午乾坤殿去。
原來睿帝剛回宮就宣了數名禦醫,為自己與武侯治傷,隻是武侯方才不顧傷勢,撇下禦醫走了,此時又回到偏殿來,禦醫忙上前為他褪下外袍,玄青色的袍子看不出血跡,其實半件衣衫早已被背後傷處所流的血染紅。
肩背處四條極深的爪痕從肩頭直到半腰處,皮肉往外翻著,傷口肉色極深,爪痕深可見骨。溶月在背後看著極為後怕,捂著帕子,眼圈通紅,若是這一掌再深一些,恐怕就會傷及髒腑,到時她要怎麽辦,腹中的孩兒要怎麽辦。
禦醫為他包紮傷口,他額頭上分明不住沁著汗珠,卻仍舊不安份地將溶月拉到自己麵前,不願她看到可怖的傷口平白擔心。
“月兒,你知道嗎?被黑熊攻擊的時候,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你,還有我們未出世的孩子。”
溶月聽他此時還有心思說情話,又氣又好笑,想起湘後方才問她的,自己真正愛重的男人,哪怕他坐擁三妻四妾,跟失去他相比,會選哪一樣。此時溶月心中好似已經有了結果,縱然那日在書房所撞破的之事是真的,她也舍不得離開這個男人了。
“將來若是再有這樣危急的時候,你不許想我和孩子,隻許想怎樣使自己脫險,不然我和孩子都不會再原諒你了。”
話雖如此說著,溶月卻忍不住將他的手貼在自己小腹上,感受孩子的溫熱,四目相對,兩人眼中盡是冰釋前嫌的柔情蜜意。
腿部受傷杵著拐杖的睿帝包紮後由湘後攙扶著出來,正見到二人兩情依依,脈脈溫情的這一幕,少商數次舍身相救,他不禁想,也許自己真的應該放下這段執念,成全他們了。
湘後也欣慰一笑,“陛下,你看他們小兩口,我原還擔心,兩邊勸慰著,誰知道兩個人一見麵,哪裏需要外人操心,早已蜜裏調油似的了。”
睿帝也出乎意料地頷首,“皇後說的是,武侯夫婦的確為我大贏不可多得的一對璧人。”
湘後聞得,莫名有些詫異地悄悄看了眼睿帝,看著眼前夫婦恩愛的模樣,心中不禁一聲歎息,自從睿帝登基,她被冊為皇後,有多少年,這個男人沒有喚過她一聲“湘兒”了。
宮中驅鬼放生的祭禮在晚間舉行,一眾命婦貴戚與天家齊聚於禦園時,南宮煙已由內侍帶到東宮,麵見馮太後,這是她第一次正麵見到崇源太後馮氏,這位太後如今雖空有其名,往日的餘威仍在,寢宮富麗堂皇。
南宮煙原以為宣武侯府已是奢華極致,未曾想到進宮這一路走來,所見的繁華綺麗之景更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進到殿前,領她來的內侍極自覺地退下,由殿中的采桑姑姑領其進入正殿,她雖受過宮規調教,可畢竟是山野裏的出身,到了太後霎時大氣也不敢再出,屏氣凝息地行下大禮。
“奴婢南煙,拜見太後千歲。”
馮太後見她一溜禮節標致純熟,微微頷首,“嗯,看來采桑將你調教的很不錯,已與長街相遇時,氣質判若兩人了,抬起頭來,讓哀家再好好看看。”
南宮煙略帶惶恐地抬起頭,太後看向她時,她也不禁看向太後,鳳座上的女人雖容顏老去,可依舊雍容華貴,威嚴不減,太後之位,這大概就是普天之下女子所仰望的極致了吧。就是這一刻,她在心底暗暗下定決心,將來,她一定要成為太後這樣的女人,富貴容顯到老。
見她眼神未曾回避太後天顏,采桑在一旁甚是擔憂馮太後因此而怪她失禮,豈料太後見了南宮煙直直回視的眼神,朗聲大笑。好啊,果真是像極了,就連這膽大不安分的小眼神也與當年的蕭溶月一般無二。
“嗯,很好,采桑,就今日,帶她去禦膳房當差吧,晚上讓她送醒酒茶去乾坤殿。”
采桑有些遲疑,“娘娘,此舉會不會太過急切了。”
馮太後擺擺手,“今日大典,眾多貴戚輪番敬酒,皇上必會同往年一樣大醉,哀家就是要讓煙兒在皇帝半夢半醒之際,給他留下些念想,日後再謀機會與他相見,那時自然就更不一樣了,男人嘛,對太容易得手的女人總是不那麽珍惜,可若是一點甜頭都不給他嚐到,他又如何知味呢。”
南煙在下首悉心聆聽太後的教導,一點即透,“采桑姑姑,就讓奴婢去吧,煙兒有信心將這件事辦好。”
她如此通透可心,令馮太後更加喜歡,步下台階親自將其扶起,“那今晚,就看煙兒你的了。”
南煙再行大禮,“奴婢定不負太後所望!”
百鬼祭禮上,睿帝雖腳傷在身,卻不顧禦醫叮囑,大口飲酒。溶月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驅鬼之宴,少商擔心她害怕,悄悄在桌下攏住了她的手,溶月掙紮了會兒,隻怕牽動他的傷處,隻好任由他握著。
到了晚間,薄櫻看過小王爺,步出東宮,途經崇源太後殿外時,冷不丁瞧見一名十七八歲的女子,側顏極像溶月,正欲看個仔細,帶她過來的交泰殿侍女小聲提點,“姑娘還是不要隨意往太後殿中望視的好,太後她老人家製下嚴苛,若是叫她抓住了錯處,就是皇後娘娘也保不住你。”
薄櫻垂首,“是,謝姑娘提點。”
中元節的驅鬼乃是正經儀典,向來無趣,去過放生池後,武侯夫婦便打算提早回去,至於溶月今日回到哪裏,自然成了宣武侯萬分努力爭取之事。
“夫人,時候不早了,不如我們還是早些回去吧?”
溶月故意逗他,“嗯,是該回去了,今日還未喝過大哥為我開的安胎藥,這會應當已經熬好了。”
“安胎藥,侯府中多的是,何必非要回到小院去呢。何況禦醫叮囑,為夫的傷口每日都需換藥,夫人是江陵人人稱讚的活觀音,難道放心為夫赤裸著上身,每日被旁人摸來摸去嗎?”
溶月噗嗤一笑,“為何好好的換藥之事,夫君說出來,這般引人遐想,夫君還有源摯啊,他看上去像個老實人。”
少商一把摟住她的纖腰,“不,為夫隻喜歡被夫人摸來摸去。”
“噓,周圍那麽多親貴命婦們看著呢,快撒手。”
少商搖搖頭,又靠近了些,作勢似要吻下,“夫人不答應,為夫豈能撒手。”
溶月以手指封住他想要侵入的雙唇,“好了,別鬧了,我何時說過不回侯府了,隻是回侯府前,先得回一趟小院。”
“為何?”
“皇上命人將豫王與阿櫻之子留在了宮中,今日阿櫻也與我一同進宮看孩子了,我們得先送她回去,再接一接哥哥,你知道,上回的事,被構陷的,可不隻是我一個人。”
“好,就依夫人。”
宴席散去,睿帝酒醉更勝往年,由內侍扶回乾坤殿歇息,李進忠如往常一般吩咐殿中守夜的小內侍,“聖上有傷在身,這幾日你們要格外經心些,下半夜咱家再來換你,記得一會兒讓禦膳房煮一碗濃濃的醒酒湯過來,服侍皇上喝下,否則恐耽誤明日的朝會。”
那名小內侍才接替上一名守夜的內侍,與李進忠輪流守夜不久,平日就愛打瞌睡,今日在席間悄悄瞞著眾人喝了兩口,南宮煙端著醒酒湯進到殿中時,他隻模模糊糊看了眼,就接著打起盹來。
睿帝一身寢衣躺在明黃的龍榻之上,許是因酒飲的急了,此刻無意識地揉著額角,南宮煙將湯藥置於榻邊,悄悄望向睿帝的一張臉,那是一副眉目硬朗,不怒自威的天子之象,還很年輕。
入宮之初,南宮煙一心登上龍門,心中早已做好了以身伺候身寬體胖,腦滿腸肥之君王的準備,從未想到,當今天子竟這樣年輕俊朗,衣襟處露出的胸膛看上去也十分結實,甚至絲毫不輸她那樣仰慕的宣武侯。
她躡手躡腳掀開錦被,竊喜地扶起酒醉的睿帝,軟語在他耳邊輕喚,“皇上,奴婢伺候你喝碗醒酒湯。”
睿帝尚未醉到人事不知的地步,尚有些意識,隻是頭痛得很,微微睜開雙目,看了眼扶他起身的侍女,不知是自己眼花了還是在做夢,那侍女竟長著溶月的一張臉。
他不禁撫上侍女的臉,觸感柔嫩,就如同真的一樣,睿帝煙波迷離,很享受這樣的觸感,“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南宮煙欠身向他行了個常禮,捧起湯碗,“奴婢是來伺候陛下用醒酒湯的。”
“你過來!”
南宮煙低垂著頭走近,李衍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伸手就將醒酒湯打翻在地毯上,拉著她的手腕將她扔在龍榻之上,摔得南宮煙背後生疼。
“你說,你為什麽要來這裏,朕就快要放棄你了,你為何還要來折磨朕,來關心朕,嗯?”
“奴婢……奴婢是奉命前來的。”她雖不知睿帝所指,可這位年輕帝王的英武霸道之舉已令她整個人心悅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