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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近身刺殺

  睿帝聽得李進忠回稟,得知那些屍身已被朔方人帶回王庭,這也意味著溶月已經確認了少商的死訊,他著意命人在屍骨上做了手腳,相信此時,溶月已對他恨之入骨,再過不久,就是他們的相見之期了。


  “李進忠,從今日起,朕身邊的守衛減去一半,朕等的客人就要來了。”


  “是,陛下,不如將一半守衛撤去,重新調撥一隊暗衛聽命,陛下意下如何?”


  “嗯,很好。”


  此後不過七日,夜半,睿帝安睡於榻上,他本也是練武之人,聽到軍帳外的動靜,知道他日思夜想,期待已久的人終於來了。


  寒光凜凜的匕首透過帷帳刺向床榻之上,床褥中的鵝毛飛舞,足可見來人下手之重。李衍方才聽到聲響,早已避向一邊,此刻迅速擒住來人纖細的手腕,從背後將她扣住。


  聞著她發間香氣,垂眸享受了片刻。


  “月兒,是你嗎?”


  溶月身上穿著營中兵士的甲胄,一腳踩在他的腳背,趁他吃痛掙脫開,“是我,李衍,今日我是來取你狗命的!”


  說話間又是一刀刺過來,睿帝擔心自己下手重了傷到她,隻是一味向後躲避退讓,“月兒,你知不知道,你離京的這段時日,朕有多擔心你。”


  “別再假惺惺了,擔心我?你是擔心自己所說的謊言被戳破,擔心我得知真相吧,我告訴你,我已經知道少商是因何遇難的了,今日,我就要為我的夫君報仇!殺了你這個不仁不義的昏君!”


  睿帝退無可退,背脊硬生生將屏風撞倒,緊緊握住溶月刺過來的刀刃,“阿薑,你就這樣恨朕嗎?為了少商,你忍心殺朕?”


  溶月血氣上湧,雙目充血,惡狠狠地瞪著他,隻想將匕首刺進他的胸膛,“我恨你,是你對我的夫君痛下殺手,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


  睿帝漸漸鬆開匕首,他想看看,溶月是否真的對他下得了手。


  “好,朕不攔你,你若是真的想殺朕,就往朕心口刺,就是這裏!”


  溶月隻稍稍遲疑了片刻,並非不忍心,而是質疑他這句話的真實性,正當睿帝滿心歡喜以為她對自己還有幾分舊情之時,溶月冷冷一笑,將匕首重重刺入他的胸口。


  隨即大笑,“少商,我為你報仇了!我為你報仇了!”


  一頭冷汗的李進忠此時方帶侍衛趕進來,見睿帝捂著胸口鮮血直流,侍衛忙將溶月以層層刀兵架住。


  睿帝腳下踉蹌,強撐著幾分神思看向溶月,眼神複雜極了,暈厥前最後拉著李進忠哽咽道,“朕不死,她就不能死,記住了嗎!”


  李進忠此刻隻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係在了褲腰帶上,隨時可能落地,顫顫微微應允,“是,奴才一定辦到,快傳軍醫!”


  深夜裏的數聲嚎啕驚呼,使贏國軍營霎時炸開了鍋,隨睿帝同往軍營的老臣都在皇帝營帳外高呼,請求立即處死刺殺皇帝之人。


  “皇上,請皇上誅殺源氏惡婦,清除妖女,護我國祚萬年!”


  衛風身為源氏一手帶出的將軍,帶領源閥軍擋在關押溶月的營帳外,與隨扈皇帝的北衙禁軍對峙。


  “誰若是要動夫人,就先滅了我源閥軍,否則休想傷害武侯夫人分毫!兄弟們,侯爺不在了,你們說,咱們是不是應該護夫人周全!”


  眾將士高舉幹戈,“是!是!”


  躲在北衙禁軍身後的老臣見此,氣勢漸弱,“衛將軍,你是想造反嗎!”


  衛風也是錚錚鐵漢,毫不退縮,“與其做背主忘義之人,我們兄弟不如拚盡最後一口氣護主家安危!”


  溶月在營帳內聽的真切,前來刺殺李衍,她本就抱了必死之心,她一人生死又有何懼,此刻聽見外麵那些隨武侯出生入死的兄弟忠誠之心,更令她想盡快了結自己,不再牽連無辜。


  無奈李進忠深諳睿帝之心,為免她自裁,已將她的嘴牢牢塞住,重重捆綁在軍帳之中,使她無法動彈。


  幾名軍醫在睿帝帳中也捏了把汗,經過一夜救治,總算控製住了傷情,霎時癱軟在地,“萬幸傷口刺偏了半寸,若是再考近心室些,咱們的人頭今日都得掉在此處了!”


  其實方才溶月行刺之時,睿帝早已為自己留了後路,她刺激溶月,告訴溶月他的心室所在之處,其實故意偏了一寸,當時溶月太過衝動,縱然是學醫之人,也被睿帝的言語蠱惑,下偏了手。


  李衍氣若遊絲,聽著賬外的喧鬧之聲,“外麵是怎麽了?”


  李進忠見睿帝有了聲氣,忙上前回稟,“一切如陛下所料,衛將軍帶著源閥軍正與北衙禁軍對峙,就在關押武侯夫人的帳外。”


  “咳咳,很好……很好……你去看著,隻要別讓他們鬧出大事即可,朕想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再處理這些瑣事。”


  李進忠得令後仍舊不放心地前往關押溶月之處,見溶月已掙紮倒在地上,撞翻了陶罐,正在地上屈膝挪動著,想去拿地上的碎陶片。


  他上前一腳將碎片踢開,“都到了這個地步,夫人還是省點心吧,不要為難咱們這些做奴才的了,也不要害了帳子外頭那些人。”


  溶月睜大了眼睛瞪著他,李進忠也沒有藏著掖著,直接同她說了,“夫人,你的運氣好,托你的福,聖駕仍在,夫人若此時自裁,且不說甘心不甘心,外頭那一撥源閥軍其中多是大小夥子吧,有的還是家中獨子,還有尚在京中的小侯爺,元帥夫人,夫人可為她們好好想想吧。


  夫人以為,以皇上的心性,夫人若有個三長兩短,皇上會放過他們嗎?您這會兒身上係的,可不是您一個人的性命,關乎與源閥有牽連的千千萬萬條性命,夫人可要慎重啊。”


  溶月蜷縮在地上,惡狠狠地瞪了眼李進忠,將頭埋進懷中,為什麽她這麽沒用,連手刃仇人都不可以,隻能在這裏熬煎著,如同砧板上待宰的魚一般,活著痛苦,卻無法幹幹淨淨地赴死。


  少商,我該怎麽辦……


  一夜漫長,兩軍僵持不下,睿帝披了件獨屬於天子的明黃寢衣起身,發髻半束,已許久未有這樣隨心所欲的時候了。


  他蒼白著臉挑簾看向窗外,“少商的這群爪牙可真忠心啊,這些年吃的是我大贏皇室的俸祿,卻都視自己為源閥的家臣,加上如今仍駐守在南薑的那些人,這麽大的一撥勢力,真是不容小覷。”


  李進忠諂媚道,“是皇上心慈,仍對他們手下留情,不然以這群烏合之眾,哪裏能見到今早的日頭。”


  睿帝嘴角微揚,再忠心的人都需要牽製,他未將源閥軍趕盡殺絕,並非心慈手軟,而是為了給蘇阿讚提個醒,軍中並不是該一人獨大的地方。


  “李進忠,你的確很得朕心,不過有時候,該閉嘴還是該懂得閉嘴,找人替武侯夫人梳洗梳洗,也不必綁著她了,帶她來見朕。”


  老練如李進忠,對這位皇帝的心思,有時候也是難以揣度,也有碰壁的時候。


  隨聖駕至軍營的幾名侍女進帳為溶月鬆綁梳洗,奉上錦衣華服,她看也不看一眼,隻說了句,“拿下去,本夫人熱孝在身,隻穿孝衣。”


  一眾侍女皆知睿帝已在等候武侯夫人,這位夫人也是難伺候的主,好在一名侍女此前出營采買時買過一件月白色樓蘭風情的衣裙,雖不是孝衣,好在素淨得很。


  溶月這才肯脫下一身兵甲裝束,換上月白樓蘭衣裙,洗淨臉旁,半點脂粉未施,也未梳髻,隻以純白輕紗披在如瀑的長發之上,用以祭奠亡夫。


  隨李進忠進入睿帝帳中,更無半分好臉色,睿帝雖撿回一條命,卻也是元氣大傷,癡癡地看著她一身異域風情的衣裳,就仿佛回到了她初入贏宮,兩人重逢卻不得相認的時候。


  睿帝咳嗽了數聲,揚手屏退了帳中閑人,“阿薑,你是特地選了這樣一身衣裙來見朕的嗎?”


  溶月孑然獨立,下巴微昂,“我熱孝在身,這一身孝衣,自然是為了亡夫少商所穿,昨夜皇上若如我所願龍馭賓天,今日自然會有許多人也為皇上穿這樣的孝衣,無需覬覦旁人的。”


  李衍捂著胸口仍舊隱痛的傷處,“阿薑,我沒有想到,你真的會下得了手取我性命,朕很傷心。”


  “皇上既然無恙,就不必再說這些假仁假義的話了,還是痛快些,該怎麽處置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阿薑,你雖舍得殺朕,朕卻是舍不得殺你的。”李衍撐著拐杖起身,艱難地走近她,“阿薑,你身上好香。你這麽好,好不容易,你我中間再沒有旁人了,我又怎麽可以錯失這擁有你的機會呢。”


  言罷他就要伸手去碰溶月的臉頰,溶月身子一滯,輕顫著躲開。


  “我看你一定是瘋了,就算少商不在了,我也不會跟你這種心狠手辣的人在一起!”


  李衍佝僂著背脊,強忍著痛楚如癮君子一般勾出一絲笑意,“你會答應的,昨夜以衛風為首的源閥軍為了你,與朕的北衙禁軍對壘,此刻還僵持著,這可是誅滅九族的謀逆之罪。朕聽說少商帶出來的這支源閥軍中多為童子從軍,多數都尚未婚配,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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