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夏看着落满了灰尘的石堡问道:“这里都没人吗?”
司竹摊了摊手,撇着嘴说:“以前有,现在这不有你们啦!说实话哦,百离国已经有将近五十年没有外来者了!”
裴允之:“那以前有多少人?”
司竹想都没想就说:“一万四千一百户!”
一万四千一百户现在却只剩下了九百八十多户。
裴允之倒吸了一口气,他刚想再问些什么,就看见那位左将军走了进来,便没有开口。
“可安顿好了?”
司竹见了左将军,眼睛都笑成了俩条缝,“好了好了!”
“国规可讲明白了?”
司竹身子抖了一下,睁大眼睛说:“刚刚要讲,这不左将军您就来了!不如,您亲自来?”
司竹说着便打着哈气,移到了旁边。
良久的沉默……
“阿嚏~~~……”司竹道:“这是我的职责,怎么能麻烦将军呢?将军慢走!”
左将军瞪了司竹,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王要见他们!”
又是沉默……
司竹沉默了许久,一改以前的嬉皮笑脸,严肃的说:“国规千万条,只记住一条便好,不要用巫术!”
司竹说完便走了,留给他们一句:“那边仓库有吃的喝的。没事别找我,有事也别找我!要死了再来!”
曲江夏看着司竹的背影抱怨道:“这都是什么不靠谱的人!”
几人取了些食物喝水,围坐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讨论着。
韩世修:“王要见我们?百离的王?”
裴允之:“嗯!”
拓跋展:“不祥的预感!”
曲江夏:“祥过吗?”
众人摇头,确实他们这一路走来,实在有些不顺。
“我们对这百离国一点也不了解,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也是未知。”
曲江夏说:“那百离王不是要见我们吗?”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是他们对百离一无所知,裴允之抬头看了看众人,又说:“总要先了解了解这百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曲江夏笑了笑,“好办呀!”
语罢给了拓跋展一个眼神。
确实好办,不一会儿,拓跋展就扛着司竹走了回来。
许是司竹已经放弃了挣扎,乖乖的被扛了回来,乖乖的被丢在了地上,几人上前将他围住,坐着。
司竹虽比他们几人略大些,但是本身就瘦,脸上几乎是没有一点肉,甚至看上去还有些凹陷,如今被拓跋展扛回来,更是小小一只了。
弱不胜衣的模样,看上去甚至还不如曲江夏高。
司竹满脸幽怨的看着他们,道:“要干嘛?”
裴允之和司竹正对着,这时正笑着对他说:“没有恶意,只是有些问题想请教请教!”
司竹叹了一口气,回了裴允之一个“问”字。
“百离人都是巫者?”
司竹摇头,指了指韩世修,没有说话。
裴允之点头,又问:“那为何不可用巫术?”
司竹没有说话,环看他们一周,良久才说:“可是辽佸人?”
曲江夏坐在司竹的身后,漫不经心的道:“辽佸是什么地方?”
“你们不知辽佸?”司竹的语气带着惊叹,见曲江夏一脸疑惑。“辽佸是我们百离人一生的敌人。”
裴允之并没有说话,他也只是听应如意说过,只是略知一二。
“哎!”司竹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好,叹了一口气说:“百离兴盛时,有一万四千一百户,是不被世人所容的巫者的圣地……”
几百年前,百离初建,虽谈不上繁荣,可也算的上是巫者的仙境。
在百离,他们不必为拥有巫术而烦恼,而害怕,所以,许多人即便是翻山渡海也要来百离。
百离是来者不拒的,即便不是巫者,只要入了百离的户簿,便是百离的人,不管他们曾经做过什么,是什么人,只要成为百离人,没有违反国规,便是合法的。
也就是那时,百离国的名声几乎是传遍了大江南北,巫者,犯了法逃亡的人,活不下去了的人,都来了百离!
那些逃离了苦海的人,以为百离会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地方,熟不知,那才是噩梦的开始。
百离与辽佸仅有涩江这一河之隔。那时的辽佸国,介于永郡国与北苑俩大势力之间。北苑强,便是北苑的耳目,永郡强则归附于永郡。
尽管如此,永郡和北苑对辽佸这个小国也只是尽力的施行怀柔政策,可是百离人却因此受尽了折磨。
开始辽佸人并没有把百离这个小地方放在眼里,于是百离过了十年的安稳。
辽佸人善战也好战,等辽佸渐渐的成了三国之首后,百离的噩梦就正式开始了,百万铁蹄兵临城下,百离王为了免去伤亡,只能开门迎之!
辽佸国不费一兵一卒,便将百离收归。
百离臣服,辽佸人本就瞧不上巫者,有的甚至是厌恶,所以,百离的民便成了辽佸的奴隶!
司竹说着打了一个喷嚏,他吸溜了几下,胆怯的看向拓跋展,问道:“天黑了,我身子弱,着不得凉。不如进去说?”
裴允之朝着拓跋展点头,确实有些冷,还有些阴森森的感觉。
刚一进了石堡,曲江夏就迫不及待的问:“后来呢?后来呢?快说。”
司竹找了一处石凳坐下,说“后来,百离国来了一个美人,据说那容颜,是倾国倾城的!唤作空欢!”
“空欢!”
裴允之大惊,他想到了过人头地狱路时遇到的那位给他们指路的红衣女子。
几人对视几眼,但都没有说话,继续听司竹讲。
司竹一脸‘难不成你们认识’的模样看着裴允之。
裴允之尴尬一笑:“有一故人也叫这名!”
司竹不乐意的道:“莫要再打断我了!”
百离国来了一位倾国美人的消息,像是一夜间就传遍了整个辽佸,人人都想要来看看这个美人,是如何的美。
百离十五年夏,空欢得了百离王的令,一身红衣的空欢于百离祭台一舞惊了世人,也惊了天地。
辽佸国三王子更是一见倾心,誓要娶她。
空欢倒是没有拒绝,只是说自己犯了
错,扰了仙人,不得凡尘渡,问三王子可愿渡她,是否无怨无悔!
三王子自是愿意的。
于是按着空欢的意思,三王子为她修建了一座塔,就叫凡尘。那塔怎么说也有半个百离,足足建了三年!
这三年里,三王子日日都来见空欢,可是空欢却说,凡尘塔建成日,才能相见。
凡尘塔修好后,三王子便来百离将空欢接走了。
可是后来听说空欢进了那凡尘塔后,便将自己锁在了里面,奈何塔只有一个出入口,三王子又不愿意将塔拆了,只是苦苦的等着。
三王子开始觉得空欢只是想在里面待上几日,却不料,空欢一进不出。
三王子浑浑噩噩,不出三月便死在了塔外。
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的模样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魂。埋葬了三王子后,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只当空欢死在那凡尘塔里。
三王子又不得重用,辽佸王,只骂了他一通,这事情便草草了结了。
可是怪事却发生了,凡尘塔建成后三月后,每日都会在塔外寻到十几具被吸干了的尸体。
辽佸王大怒,命百离的巫者,起了祭,可是凡尘塔的死人依旧在增加,辽佸王迁怒百离巫者,当场砍下了那巫者的头颅。
血溅当场,那日后,凡尘塔便不再吸人精血了。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此事平息的时候,空欢又出现了!
她告诉世人,是那辽佸三王子将她囚禁于塔里,幸好,她寻到了其他的出口,方才逃生。
“任谁都会觉得,这是骗人的吧?听说那空欢说这话的时候,没流一滴泪!笑着说的。”
司竹感叹道,拓跋展抬手朝着他的脑袋一拍,恶狠狠的说:
“继续,少废话!”
任谁都看的出空欢在说谎,因为她就是从那座凡尘塔里大大方方的出来的,可是辽佸王却信了,还为了空欢废了王后,娶了空欢!
空欢嫁的那日,辽佸王下令,不论是辽佸人还是百离人,都要不吃不喝在大街上朝拜游街的空欢,整整三日,违令者,连坐!
那时候,死了不少的人,辽佸人也有,百离人也有!
游街三日后,便是成婚了。
可惜当晚辽佸王就死了,那日也是辽佸国大王子返回辽佸,起兵谋反的日子。
“据说,他不但杀了空欢,也杀了辽佸王,不过只是传闻罢了!因为,所有人,只看见他独自一人出来,满身是血,眼睛也瞎了。也不允许手下士兵去给老国王收尸,反而是一把火,烧了!”
司竹说完便站了起来,想趁他们疑惑时,准备离去,裴允之则将他拦住:“我们想知道的可不是这美人传说!”
司竹嘿嘿的笑了笑,道:“当然不是,只是这美人出自何处,是百离子民不该知道的!”
“那你从何而知?”韩世修依旧坐在原地不动,用扇子指了指司竹刚刚坐的地方,示意他回来。
司竹无奈,前有拓跋展,后有韩世修,还被裴允之拉着,他只能乖乖回去。
司竹说道:“空欢是第一任百离王请来的,空欢告诉他,只有巫者可与天鬼交流,但是却没有先例。若是他能为她请道天鬼,空欢便帮他毁了辽佸。”
“天鬼……”裴允之皱着眉,悄声的念叨着。
韩世修笑到:“哦?那便是,百离王自作聪明,竹篮打水一场空了?然后到头来,还害了自己?”
韩世修也是听应如意和裴允之提过百离和辽佸的,也略知一二。
司竹摇头:“其实,辽佸王室,真的差一点就没了,空欢那夜屠了辽佸王城。”司竹顿了顿才说:“那辽佸的大王子,年幼便被发配了,谁知又半路杀出来。”
裴允之听着司竹的语气变化,问道:“你这么希望辽佸亡?”
司竹点头,叹了一口气:“不过大王子在那一夜后也疯了!”
曲江夏疑惑的问道:“那他如何统治一国?”
司竹叹气摇头:“就那么统治,你们明天就知道了,也愿你们明日不会见到辽佸疯王?”
裴允之不解的看向他:“疯王?他不是几百年前疯的吗?”
“是几百年前了,可是从他以后,每一任辽佸王,都还疯子!吃人的疯子!”
司竹拍开了愣在原地的裴允之,朝外面走去,留下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裴允之满脑子都是司竹最后说的那句话,‘吃人的疯子’,抬头看向应如意时,正好对上了拓跋展的眼神。
拓跋展道:“就当个故事听听吧!不是当时人,不论当时事,明日我们不就要去见百离王了!说不定还能碰上那所谓的疯王!”
裴允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想着吃人!以及他们遇见的那个空欢,是不是司竹口中的空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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