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回百樂門
另一邊，白澤將小雪帶回百樂門。這是第二次他帶人到百樂門，第一次是曼妮。
百樂門的女人都紛紛凝視小雪，之前來的曼妮不僅成了百樂門的台柱，而且還有賣藝不賣身的先列。那這個呢？看起來平淡無奇的女子，又能給她們帶來怎樣的驚奇，或者競爭？
白小雪神情木訥，眼神沒有焦距。一身粗布衣服，卷發挽起。以至於在座的舞女都沒有認出她就是前些日子神秘出現，大搶風頭的女子。
“茗靈，她交給你了。我不需要你教她成為舞女，但要教會她現實，一個女人，該怎樣在現在的香海活著，而不是找死。”白澤嘴角淺淺的上揚，將白小雪丟給百樂門三大頭牌之一的小翠，便悠閑的往樓上走，在電梯口停了下來：“讓她跟在你身邊，這姿色，也隻夠暫時做個丫環了。”
“是，白少。”茗靈欠了欠身，對於這個神秘出現的幕後boss，她們是敬畏的。她垂眼看了看眼前的女子，她的姿色並沒有那樣差，相反底子還很好，是做頭牌的料，隻是比曼妮差了太多。不過白少的意思很明顯，讓她隻是做個丫環而已。
白小雪站在原地，沒有白澤拎著衣領，整個人又不知道何時，蜷縮在了一旁的椅子旁。她緊抱著自己，像是受了過度驚嚇打擊，眼中隻有淡漠的死寂。她知道這條路不易，想過他們從陌生到熟悉，會經曆種種，但從未想過，自己從一開始就被他推向了對立麵。究竟是哪裏錯了？
難道在錯的時間，遇上對的人，依舊隻能是錯的嗎？一個個問題在她腦中快速生成，沒有答案，像一個個泡沫，快速的破滅。
“看什麽看，都散了，散了！”茗靈揮了揮手，冷聲散去了眾人：“喂，女人，你叫什麽名字？多大了？哪裏人？”她忍不住伸手在白小雪眼前晃了晃，無果，尷尬的收回。
白小雪依舊遊離在現狀之外，雙手緊緊地環抱自己，蜷縮在地上，對小翠的話沒有一點反應。
茗靈微微皺眉，難道是聾子？看了白小雪許久，她輕輕搖頭，這狀況根本不像。哎，白少還真是愛給人出難題。不管怎樣，總得讓她正眼看自己，能聽自己說話，才好辦！招手換來王經理，指了指白小雪：“你，將她弄清醒。別傷著了。白少帶回來的。”
王經理臉瞥向一邊：“你隨便糊弄糊弄不久好了。帶這麽個女的，多影響你。這年頭生意不好做，這無本的生意更不好做。青春就那麽十幾年，趁這個時間，能多撈點，多撈點，才是正經的。”
“這話說得不錯，不如我就這樣回了白少，說是你的意思。”茗靈挑眉麵帶冷笑的看著王經理。
王經理縮了縮脖子，變臉之快，瞬間便是一臉討好：“我說，茗靈姑奶奶。我錯了，我嘴賤，行了嗎？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這可千萬別對白少說，不然，我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我把她弄醒就是。”
茗靈輕輕點頭，從包裏拿了支煙點燃，又拿了幾張紙幣，遞給王經理：“速度點。我等會讓還要去藤田府上，晚了可夠那些小日本折騰的。哎，等在過幾年，攢點錢，離開百樂門，離開香海，找個人嫁了。過點安穩的日子該多好。”
王經理不說話，伸手抓著白小雪的肩膀，用出吃奶的勁，才將癱軟的白小雪抓起來，緊接著就是使勁搖晃：“喂，姑娘，姑娘，你看看我，看看……哎！你倒是活得像個人啊！比行屍走肉還行屍走肉。除了呼吸，完全沒有一點反應！”
手都酸了，白小雪依舊沒有一點反應。王經理望著茗靈，麵麵相覷：“我弄不動了。這麽搖也不是個事兒。這情形，怕是失戀到得了失心瘋吧！”
“失戀？”茗靈審視了白小雪幾分鍾，輕輕點頭：“是挺像的。那再試試。喂，你男人被狐狸精搶走了，你看，你快看，咦~，嘖嘖，大庭廣眾都這樣親密了。”她試探的開口，假意的往外麵望。
白小雪突然站了起來，四周掃視了一番，什麽都沒有看到。不解的望向茗靈，眼神幽怨，悲鳴。
茗靈被看得有些內疚，心口發緊，堵得慌：“我隻是隨口一說，誰，誰叫你半天沒有反應。就算被男人拋棄了，那又有什麽？天塌不下來。怎麽被搶了男人，就怎麽搶回來！證明給狐狸精看，你的男人，終究是你的。”
白小雪的眼神微微發亮，接著又輕輕搖頭，他們之間不是第三者那麽簡單，但小翠的話，還是觸動了她的心房，自怨自艾是沒有用，如果被他誤會，那就證明給他看，自己不是。
“你叫什麽？為什麽白爺把你扔到百樂門，卻又不讓你接客？你和白爺什麽關係？”茗靈上下打量著白小雪，想看出她究竟哪裏特別。曼妮來的時候，白爺隻說了一句不賣身，但曼妮確實有那樣的資本。這個女人……，她看不太懂。
白小雪依舊沒有開口，隻是看著小翠，既然白先生都不讓自己接客，那麽就將身份一並隱了吧！不論什麽原因，先生總不至於陷害自己這樣一個凡人。
茗靈等了許久，依舊不見白小雪回答，歎了口氣：“哎，看來你不會說話。我不知道你過去怎樣，隻是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丫環。我是茗靈，你以後就叫小翠吧！那跟我來吧！”茗靈一身白色旗袍，上麵繡著雍容的牡丹，轉身離開，明明那樣優雅，卻總覺落寞。她也是個有故事的女人。
白小雪點點頭，緊跟在茗靈身後。或許這裏我能找到，你如此防備我的原因。戰爭時期，香海黑幫之一，這究竟是怎樣的特殊時代。看著茗靈落寞的背景，她似乎隱隱懂了什麽，卻又什麽都不懂。
茗靈將小雪帶到自己單獨的化妝間，一旁一排的旗袍，一排的舞蹈服裝。她拿起來幾件旗袍，粉的，紫的，翠綠的，一一在小雪身上比劃，最後指了一件的白色旗袍：“你身材和我差不多，穿這件吧！襯你膚色。”
白色的旗袍質地極好，上麵純手工蘇繡，繡著紅豔豔的芍藥，從肩部垂下，裙子別的地方中規中矩，搶眼又保守。
白小雪看了看白色旗袍，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服，點點頭，進換衣間換好，穿了雙白色高跟鞋，緩緩走出來。齊腰的板栗色卷發，隨意搭理，披散下來，中和了芍藥的豔麗，多了種別樣的韻味。
“果然人靠衣裝，這麽一打扮，絲毫不比我們幾個頭牌差。”茗靈淡笑著，點了一支煙：“進了百樂門，想清白的出去，太難！但終歸，白少是保護你的。這個戰爭年代，有幾個人能有這樣的運氣？困難的時候，不被人落井下石，已經是好了。”
看著茗靈眼中的羨慕，白小雪幾乎無地自容。總覺得上天待自己太薄，可即使這樣，卻依舊有人羨慕著。不，或許是很多的人羨慕著。這便是這個時代的特別麽？她似懂非懂，戰爭片裏，大多直麵了戰火，直麵了生死，卻未曾有這樣卑微的活。
“叩，叩，叩。”房間門突然被敲響：“茗靈姐，藤田先生的車到門口了，另外還送上了一套和服，你看是現在給你送進來？”
“和服？”茗靈微微皺眉，明顯有些不願，但終究還是沒有抗拒：“進來吧！”
王經理小心翼翼的托著疊得整整齊齊的和服，貓著腰，一臉諂媚：“茗靈姐，和服給你放桌上了。你速度稍微快些，不然，那些日軍端著槍再門口，太影響生意。”
“嗯，知道了。”茗靈低垂著眼瞼，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白小雪心底有些揪疼，下意識的一步移到王經理麵前，將茗靈擋在身後。
王經理放好了和服，一抬眼就看到白小雪，愣了一秒，噗通就跪了下來：“鬼——鬼——鬼啊——！啊，不，姑奶奶，你別找我，別找我！哪天想非禮你的是三爺，三爺！”
若說之前沒有將白小雪認出來，現在可是認得清楚，那分明就是前些日子，來百樂門大鬧一場的女人。一想到哪天的詭異，他到現在都忍不住直哆嗦。
茗靈皺眉，不解的看著白小雪。之前不都還好好的麽？怎麽突然上演這一出？他們認識？視乎還淵源不淺。
白小雪尷尬的回望茗靈，連連擺手，意思明顯，她不明白王經理再說什麽。
“王經理，你中邪了？你看清楚，這個是剛剛那個白少帶回來的女人。多大點事兒，嚇成那副德性。好了，趕緊出去，耽擱了藤田先生的事，你幾條命都不夠抵的。”茗靈冷冷的下逐客令，她伸手去拿和服，準備更衣。
王經理像得到特赦令一般，逃似的衝了出去。直到出門，都沒有敢再抬頭看小雪一眼。生怕跑慢了一步，那天的情況又會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