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彦超却说道:“侯益已经老了,只会出一个胆小鬼的计策。”刘承祐说道:“慎重也有好处,朕就令你们同行就是了!”于是刘承祐命令侯益与慕容彦超,以及阎晋卿、吴虔裕,和前鄜州节度使张彦超,一起率领禁军赶赴澶州。诏书刚刚下达,就接到紧急军报,说是郭威的军队已经到达封邱,封邱距离都城不过百里。宫廷内外,得到这个消息,大为震骇。
李太后在宫中闻悉,不禁泣道:“之外不肯用李涛的计策,应该受此祸事,现在后悔也晚了!”刘承祐也觉得不安。只有慕容彦超自恃骁勇,奏道:“因为叛臣郭威已经到了河上,所以陛下收回了之前的命令,留臣保卫京城。臣看北军如同蝼蚁,当为陛下生擒叛首,希望陛下不要担忧!”刘承祐慰劳了他一番,令他回去等候旨意。
慕容彦超退出,刚好碰见聂文进。于是他询问北军来了人数和将校姓名,聂文进全部告诉了他。慕容彦超大惊失色,喃喃自语道:“像这样的巨贼,到也不能轻视!”不一会,有圣旨颁出,命令慕容彦超为前锋。左神武统军袁承祐想亲自去犒劳军士,于是禀告了李太后。
李太后说道:“郭威是我家故旧,不到生死存亡的关头,不至于这样做!你们只要守住京城,下诏安抚慰问。郭威必有要求,如果能够答应就答应他,如果不能答应,再和他理论。那时君臣名分,还可以保全,切记不可轻易出兵!”
刘承祐却不肯听从,召来聂文进等人护驾,径自出了京城。李太后又遣内侍告诫聂文进道:“贼军凶猛,务必小心留意!”聂文进答道:“有臣随驾,必然不会出差错,就算有一百个郭威,也可可以全数生擒过来。太后何必多心!”聂文进随即引着车驾来到了七里店。
刘承祐慰劳完慕容彦超,留营好几个时辰。刚好临近黄昏,南北两军都没有动静,于是启驾回宫。慕容彦超送刘承祐出营,又大声说道:“如果陛下宫中明日无事,请再来臣的军营,看臣如何破贼!臣实际上不必和他们交战,只要呵叱他们一通,贼众自然散去。”刘承祐欣慰不已,安心回宫酣睡。
次日一早,刘承祐用过早膳,又想出城观战。李太后急忙赶来劝阻,刘承祐控制不住少年豪情,一定要亲自去督战。李太后无可奈何,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刘承祐率领侍从出城,忽然御马无故失足,险些将乘舆掀翻。亏得侍卫人多,将马缰勒住,才得以前进。刘承祐来到刘子坡,观看交战。
此时,南北两军已经各自出营列阵。郭威下令道:“我此来是想清君侧,不敢和天子为仇。如果南军没有来攻打,你们不要轻动!”话音刚落,就听到南军阵内,鼓声响起。慕容彦超带着轻骑,跃马前来。邺军指挥使郭崇威,与前博州刺史李筠,也领骑兵出战。两下交锋,喊声震地。双方交战有数十回合,未见胜负。
郭威又派遣前曹州防御使何福进,前复州防御使王彦超,率领铁骑出阵,横冲南军。慕容彦超毫无防备,骤然被北军突入,眼见自己这边人仰马翻,不禁勃然大怒,仗着自己有几份勇力,上前拦阻。可是怎禁得起铁骑纵横,扑喇一声,竟将慕容彦超的坐骑撞倒,北军一拥而上,来捉慕容彦超。
幸好慕容彦超身手敏捷,很快跃起,改乘一马。他再想督战,左右一看,却见敌骑已经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慕容知府怕自己陷入阵中难以脱身,于是疾奔冲出,引兵退去,麾下已死了一百余人。后汉军中,全仗着这位慕容彦超。慕容彦超败退,全军就失去勇气,于是纷纷投降了北军。
侯益、吴虔裕、张彦超、袁、刘重进都暗中前往拜见郭威,郭威逐一遣返他们回营,又对宋延渥说道:“天子正处危难,您是天子的亲近,应该带领牙帐卫兵前往保卫天子,请附奏陛下,希望有空早日光临臣下军营。”宋延渥没到刘承祐的营帐,乱兵纷扰,不敢前进而退回。到了天黑,南面军队大多数投归到北面。慕容彦超与手下十几名骑士逃跑返回兖州。
当晚,刘承祐只与窦贞固、苏逢吉、苏禹三位宰相以及随从官员数十人在七里寨住宿,其余人都逃跑溃散。到了天明,刘承祐起来一看,只剩下一座空营。刘承祐惊慌失措,登高北望,只见郭威营中高悬旗帜,将士出入营门,非常雄壮。刘承祐不由魂飞天外,带着少量的随从策马加鞭跑回京城。刘承祐来到玄化门的时候,城门紧闭。城上的开封尹刘铢,厉声问道:“陛下回来,如何没有兵马!”
刘承祐无言可对,回顾一个跟随的侍卫,想让他回答刘铢。突然听到一声响,刘承祐急忙闪避,那侍卫已经应声倒地。刘承祐吓得肝胆俱裂,回马乱跑,向西北逃去。苏逢吉、聂文进、郭允明等人还跟着同跑,一口气跑到了赵村。
此时,后面尘头大起,人声马声,喧嚷而来。刘承祐知道是追兵赶来,慌忙下马,想跑进一家民宅暂避,不像背后被刺入一刀。刘承祐当即痛苦不堪,一声狂号,倒地而亡,时年只有二十岁。苏逢吉、阎晋卿、郭允明都自杀。聂文进挺身逃跑,被军士追上斩杀。李业逃奔陕州,后匡赞逃奔兖州。
郭威听到刘承祐遇害的消息,痛哭道:“这是老夫的罪过!”麾下将士们都入帐劝慰,郭威边哭边说道:“我早晨出营巡视,还看见天子的车驾停着高坡上。正思下马卸甲,去百迎天子。偏偏车驾已经南去,我以为皇上是回宫休息,不料竟然被奸臣所杀。我怎能不悲?细想起来,实在是我的罪孽。”
将佐们齐声说道:“主上失德,应该遭逢此变,和你没有关系。请赶快进入京城,平定叛乱入,保国安民!”郭威这才停止了哭泣,率军进城。郭威到达玄化门,刘铢拒绝打开城门,指挥军士放箭,羽箭像雨点般射来。郭威只
好转而从迎春门入城,回到私宅。但见门庭虽然无恙,却是空无一人一物。郭威回首往事,忍不住再度痛哭流涕。
接着,郭威派遗前曹州防御使何福进领兵把守明德门。各军大肆抢掠,毁宅纵火,杀人取财,搞得京城一塌糊涂,不可收拾。有军士进入了前义成节度使白再荣的住宅,抓住白再荣,抢光财物,然后上前对他说道:“我们从前曾在您手下奔走,今日无礼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脸面再见您!”于是割下白再荣的头而离开。
吏部侍郎张允,家产数以万计,但生性吝啬,即使是妻子也不肯放手,总是把全部钥匙系在自己衣服底下,走起路来丁当作响,如同佩带玉环。这天晚上,他担心被人找到,于是躲藏在佛堂的顶棚板上。乱兵不肯放过他,先到他家,拷逼他的妻妾,强迫她们说张允的去向。
乱兵接着入殿搜寻,到处寻照,却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于是登上楼梯,从夹板中查看,果然看见有人趴在那里,便用手牵扯。张允还是不肯出来,拚死相拒。于是一边躲,一边扯,两下用力过猛,那夹板却不坚固,以至于连人带板,坠落下来。
乱兵如狼似虎,抓住张允,把他的衣服剥下,连锁钥一起取去。张允已跌得头青眼肿,不省人事。等到他苏醒过来,只剩得一个光身,又痛又冷,又可惜许多钥匙。他已是手不能动,足不能行。正在悲惨的时候,幸得家人来寻,才将他扛了回去。一入家门,问明妻子,听得所有的家蓄,尽被抢完,哇的一声,狂血直喷,不到半日,呜呼哀哉。
当初作坊使贾延徽受到刘承祐的宠信,与。魏仁浦是邻居,想吞并魏仁浦的房屋来扩大自己宅第。于是他经常对刘承祐说魏仁浦的坏话,几乎使得魏仁浦遭受了杀身之祸。到了这个时候,有人抓了贾延徽交给魏仁浦。魏仁浦却说道:“乘乱而报私怨,是我所不做的!”郭威听说此事,对待魏仁浦越发优厚。
乱兵越抢越凶,夜以继日,满城烟火冲天,号哭震地。右千牛卫大将军赵凤,实在看不下去,于是挺身直出道:“郭侍中起兵,只是要诛伐皇帝身边的恶人,来安定国家罢了。然而他麾下无名鼠辈,竟敢如此胡作非为,已成强盗,哪里是郭侍中的本意呀!”于是他手持弓箭,坐在里巷门口,抢掠者一到,就发箭射杀,同里的人家因此得以保全。
郭威麾下的将士又抓获了刘铢、李洪建,把他们囚禁了起来。刘铢对他妻子说道:“我死了,你会去做人家的奴婢吗?”妻子说道:“按照你平日所作所为,确实只该这样!”刘铢默然无言。次日一早,王殷、郭崇威向郭威进言道:“不制止抢掠,今晚就只剩一座空城了。”郭威于是命令众将约束所部禁止抢掠,不服从就斩首。到了黄昏,京城才安定下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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