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虽然贵为天子,却比较节俭,曾经将宫中数十件珠宝玉器全部清出,在厅堂上砸碎,说道:“当帝王说,哪里用得着这些东西!汉隐帝刘承祐整日与亲信宠臣在宫禁中游戏玩耍,珍宝古玩不离身边。结果遭逢大祸,此事不远,应该引为鉴戒。”郭威又告诫左右的人,珍贵华丽、赏心悦目的物品,不得带入宫廷。
王峻有个老熟人叫申师厚,曾任兖州牙将。他因失去了官职,因此饥寒交迫。一日,在路上他望见王峻的坐骑,便叩拜谒见。恰好此时凉州留后折逋嘉施向朝廷上奏表书,请求委派主帅。因为偏远地区无人愿去,郭威便在东宫率府供奉官中招募愿意前往的人。过了一个多月,还是没人应募。王峻向后周太祖推荐申师厚,郭威于是任命申师厚为河西节度使。
再说慕容彦超拒绝进京后,大肆调发乡兵进城,挖沟引泗水灌注壕沟,作战斗防守的准备。同时他把许多旗帜授予各镇将领,让他们招募成群结伙的强盗,抢掠邻近州县。骚扰所及之处,纷纷奏报慕容彦超准备反叛的情况。
慕容彦超又因周朝新建,认为容易动摇,所以北面召呼北汉和辽国,南面引诱南唐人,让他们侵犯边疆。他希望朝廷疲于奔命,无暇它顾,然后自己乘机而动。等到北汉、辽国的军队从晋州败走,南唐军队在沭阳溃败,慕容彦超的势力受挫。
郭威见慕容彦超举动越来越明显,于是敕令沂、密二州不再隶属泰宁军,以此削弱慕容彦超的势力。慕容彦超怎肯失去二州,决计抗命不遵。
判官崔周度劝谏慕容彦超道:“古时的鲁国这个地方,是诗书的国家,自伯禽以来虽不能称霸诸侯,然而用礼义守护,可以长存于世。你对国家并无私恨,为什么自己疑神疑鬼。况且主上对你开导诫谕,关怀备至。假如你撤去防备,归降投诚,就可以坐享富贵了。你难道没看见杜重威、安从进、李守贞,结果干成什么了吗?”
但是慕容彦超不肯听从,竟然举旗造反。郭威得报,即命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曹英,为兖州行营都部署,齐州防御使史彦韬为副,皇城使向训为都监,陈州防御使药元福为都虞侯,率军东讨慕容彦超。
慕容彦超探知朝廷派出军队,急忙遣人到江南,约会南唐一起夹攻。南唐于是发兵五千,由大将燕敬权统领,很快抵达下邳,以援助慕容彦超。唐将燕敬权接着听说周军将到,担心寡不敌众,于是退屯沭阳。
不料徐州巡检使张令彬,率军出城袭击,捣破了南唐军营,并且把燕敬权生擒活捉,献给了后周朝廷。郭威想借此笼络南唐国主,于是把唐将燕敬权解开捆绳,并赐给他衣服金帛,放他回了南唐。
燕敬权感泣谢罪,郭威说道:“叛逆之臣,是天下所共同痛恨,难道江南不一样吗?我国的贼臣,据城肆逆,祸害万民。不料唐主竟然会扶助他们,实在令人不解。你可以回去禀告你的主子,不要
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燕敬权应命辞别,令人返报唐主。
唐主大感惭愧,于是把先前所得中原降附人士,都以礼相待,遣返回国。南唐有人仍然进献夺取中原的计策,中书舍人韩熙载说道:“郭氏撑握国家虽然时间不长,但他的统治已经牢固。我国军队轻易出动,必然有害无益。”自此,唐主也觉感激,不敢再增援慕容彦超。
慕容彦超由此失去了一个有力的援兵,不得已亲自登城守御。曹英等到了城下,猛攻不克,于是筑休垒围城。这时,刚好王峻从晋州班师回朝,郭威随即下令把他们调到兖州。慕容彦超见周军赶来,自然心慌不已。他于是屡率壮士出城突围,统为药元福所败,只好闭城固守。
周军把四面围住,困得兖州水泄不通。自春天至夏季,守兵疲敝不堪。慕容彦超为人狡诈,他的库资也快吃完了。军士令大括民财,犒赐守兵。前陕州司马阎弘鲁,把资产献出。慕容彦超却认为他还有私藏,命崔周度到弘鲁家,实行搜括。到处搜遍,毫无所得,于是返报慕容彦超。
慕容彦超困守兖州,已经是势穷力竭。由于他平素就很贪吝,所括来的民财,一半犒劳了兵士,一半则充当囊橐。慕容彦超的麾下将士毫无斗志,相继出城投降了郭威。郭威亲到城下,督军猛攻,眼见得汉军保守不住,慕容彦超也无法可施,竟然来到镇星祠中,禳灾祈福。
在慕容彦超造反之前,有一个方士欺骗慕容彦超道:“土星已运行到角、亢二宿,角、亢是兖州的分野,土星下面有福运。”慕容彦超信以为真,于是建立祠堂祈祷求福,并命令民间要树立黄色旗幡。
那周军像潮水一样,怎能招架得住?巷战良久,手下兵皆溃散。慕容彦超再奔至镇星祠旁,放起了一把无名火。他把自己的祖宗。然后驰入府署,带着妻子,提前地做好把饮用水多些。井顷刻溺毙。
慕容彦超的儿子慕容继勋率残众五百人,刚逃出不久,不幸被擒,,立即被死。慕容彦超被枭尸,所有家族,悉数诛夷。兖州平定,周主留端明殿学士颜衎,临时处置兖州军府事,降泰宁军为防御州。
六月初一,郭威前往曲阜,拜谒孔子祠。献上供品,将行拜礼的时候,左右侍臣说道:“孔子是诸侯的大夫,不应当以天子的身分拜他。”郭威说道:“孔子是百代帝王的老师,岂敢不恭敬啊!”于是行拜。又拜孔子墓,命令修缮孔子祠,禁止在孔林打柴采草。访求孔子、颜渊的后代,任命做曲阜县令以及主簿。
过了数日,德妃董氏,病死在宫中。郭威免不得要停乐举哀,饰终尽礼。董氏是镇州人,本来嫁给了同乡刘进超。刘进超在后晋朝廷的时候,充内廷职使。辽兵入侵,刘进超殉难而死,董氏暂居洛阳。刘知远自太原进入京师,郭威跟着刘知远过了洛水,听说董氏德艺双全,于是纳她为妾。后来郭威出镇邺中,只命董氏一
人随行。所以后来郭威家属被屠,只有董氏得脱祸。郭威称帝,中宫虚位,于是加封董氏为德妃,执掌后宫。至此竟然病死,享年三十九岁。
郭威悲伤爱妃病死,好几日不愿视朝。接着又传来噩耗,天平节度使高行周病死任所。郭威又停朝数日,还好内外无事,朝政清闲。只有冀州边境,被辽兵掠夺。都监杜延熙一战打退了北汉军队,因此损失有限。
平定慕容彦超之后,后周太祖想诛杀兖州所有的将领官吏。翰林学士窦仪谒见冯道、范质,两人共同对郭威说道:“他们都只是胁从罢了。”郭威于是赦免了兖州将吏,在兖州管区内实行大赦,规定慕容彦超同党逃跑隐匿者一月之内随时可以自首,以前已经伏罪诛杀者赦免他们的亲戚。
郭威太子宾客李涛的弟弟李浣,在辽国当勤政殿学士,与幽州节度使萧海真关系很好。萧海真是辽主耶律兀欲的妻弟。李瀚劝说萧海真归附后周,萧海真欣然答应。
李浣利用定州间谍田重霸携带绢表来传报,并且给李涛写信,说道:“辽主幼稚愚昧,专门从事闲逛游戏,毫无远大志向,没法同他的前人相比。朝廷倘若能够用兵,必定取胜。不然的话,与他讲和,也必定可以成功。这两者都宜于快速进行,估计辽国情况形势,将来终究不能出力帮助河东北汉。”田重霸到达京城,可是刚好遇上国内事情繁多,结果没有采取李浣之计。
枢密使王峻性情轻浮急躁,善于算计,贪图权利,喜欢人家奉承自己。他又非常自负,认为治理天下的重任只有他才能承担。王峻经常谈论政事,提出建议。郭威听从了,他就高兴。郭威不同意的时候,他就心怀怨恨,往往出言不逊。
郭威念他是元老旧臣,并且有辅佐创立帝业的功劳,同时一向深知他的为人,因此常常宽容原谅了王峻的这些无礼之举。王峻年纪比太郭威还大,郭威即位之后,仍然对王峻以兄相称,或者称他的字,王峻因此愈加骄横。
枢密副使郑仁诲、皇城使向训、恩州团练使李重进,都是郭威在藩镇时的心腹将佐。郭威即位,逐渐提拔起用了他们。王峻心中妒嫉,于是多次上表称说有病,请求解除职位,以此试探郭威的意思。
郭威屡次派遣左右侍者敦促劝慰,王峻回答使者的言词意气非常激烈。同时给各道节度使去信,寻求保举证书。各道不敢不从,于是分别进献保举王峻的书信。郭威阅后,惊骇很久,又派左右侍者慰问劝勉,让他治理政事,并且说道:“爱卿倘若不来,朕将亲自前往。”王峻仍然不到朝廷。
郭威知道枢密直学士陈观与王峻亲密友善,便令他前去宣谕旨意,陈观说道:“陛下只须扬言要亲自驾临他的家,王峻必定不敢不来。”到了秋天,王峻这才上朝,郭威慰劳他,并让他处理政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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