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谔夺取米脂后,想继续胜利进军,但是馈饷发生了问题。原来负责粮饷的李稷苛暴异常,他抓民夫来运粮,却一味打骂。不少民夫受不了虐待,都四散逃跑了。他当然不能容忍,于是命人四处追捕。凡被追回来的人,都被他把其足筋砍断,放到深山幽谷里,任由其慢慢死亡。受到这种刑罚的,累计好几千人。由于李稷的苛暴,上行下效,他手下的兵丁小吏随便砍杀民夫而不请示。如此一来,逃跑的民夫更多了。粮饷无人搬运,使得前线士卒饿死不少,种谔也因此进退不得。
种谔想杀了李稷,以一儆百。正巧李稷派他的心腹吕大钧来请示“安定取粮”的事。种谔一听,怒从心中起,说道:“我是受命带兵打仗的,怎么知道粮道?粮草供应不上,误了军务,这是死罪。你叫李稷来,找我的剑说话!”吕大钧却说道:“朝廷出师,去塞不远,你就要杀了皇上亲命的馈饷转运使,难道你要貌视君父吗?”种谔顿时语塞,万般无奈,只好对吕大钧说道:“你想以此报答李稷,我就成全了你吧。”
吕大钧不禁不怒,反讥笑说道:“你以为这些话就能吓倒我吗?我奉命前来向你请示。你如果把我杀了,我自然毫无怨言,惟恐你会因此而受过。”种谔见吕大钧刚直不阿,只好同意吕大钧的意见,这才允许李稷免受处置。
种谔还想继续进攻夏州,因此驻军索家坪。却忽然听说后面辎重,被夏军截住,兵士顿哗噪起来。大校刘归仁,竟然率先溃逃,于是众军士跟他而逃。刚好此时大雪漫天,士卒们没有吃的,沿途饿死的人,不可胜计。出兵时有九万三千人,回军时只剩三万人。
王中正从宥州行到奈王井,粮食也吃问,六万人饿死了二万,也退回了庆州。李宪领兵东上,立营在天都山下,焚去西夏的南牟内殿。夏将仁多唆丁率众来援,被李宪驱军夜袭,杀败夏兵,擒住了百人,进到了葫芦河。他听说各路兵已经退归,不敢再进,当即班师。
再说刘昌祚遂率军攻占鸣沙城之后,掘其窖粟,以充军饷,并决定直捣灵州。刘昌祚修书一封给高遵裕道:“此去灵州不三百里。我军先出,直捣其城。现在带十日粮,疾驰三日可至,军无事矣。望大帅命士众护好粮饷,据鸣沙以待,防备夏军抄绝后路。”谁知高遵裕接信后,唯恐刘昌祚抢了头功,便命令全军火速跟踪,全力向灵州进发,把“据鸣沙以待”的告诫置之脑后。
灵州城内西夏守军放下吊桥正在接溃兵入城,刘昌祚也已达城下,眼看就要攻入城内。就在这节骨眼上,忽见一骑兵手执令旗,飞到刘昌祚马前高喊道:“泾原兵不得入城!”刘昌祚不敢抗命,只得下令:“按甲勿攻”,失去了最好的战机。高遵裕不让刘昌祚攻城的理由是“已遣使招安”,实际上是害怕刘昌祚独占头功。
等高遵裕于十一
月一日也到达灵州城下,西夏梁氏已按预定计划派梁大王将兵驻在黄河口岸,对宋军成阻截之势,对灵州成接援之态。高遵裕在距刘昌祚的部队三十里处扎下营寨,当夜即被夏军偷袭。吓得他即令刘昌祚援救。刘昌祚得讯后“急驰应援”,天快亮的时候,夏军退走。
吓破了胆的高遵裕反而责怪刘昌祚应援缓慢,“有杀刘昌祚之意”。等见到刘昌祚的面,高遵裕问刘昌祚道:“下城如何?”刘昌祚说道:“我正想乘胜攻城,因为幕府在后未敢。前日磨齐隘之战,夏国兵众退保东关,若乘锐破之,城必自下。”高遵裕听不进去,便夸海口说道:“我令军士在夜晚每人背一囊土,垒在城下,天明就能攻进灵州城去!”
这高遵裕是赵顼母亲高太后的亲戚,赵顼因为高遵裕在西部守边多年,数立战功,于是命他担任一路军马主帅。高太后闻知,对赵顼说道:“我伯父高遵裕报国忠心,不会落后于别人。但是他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气度太小,虚荣心强,不容别人之功高于他。那么攻城守地他总想把功劳归己,不许他将所得。这短处易致失败,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只能作副将,不能命他作主帅。”赵顼却没有听母亲的话,还是命高遵裕为一路兵马主帅。
当时高遵裕想杀刘昌祚,却没依据,于是又想把他的军权交给泾原军副帅姚麟掌管。姚麟不敢接受说道:“刘昌祚在泾兵中威信很高,夺其兵权,恐泾兵不服。”高遵裕夺刘昌祚兵权未成,只得命令环庆兵荷囊背土垒在灵州城下。但是守城夏兵用乱箭狂射,许多宋兵丧命,高遵裕只得作罢。
由于高遵裕不听刘昌祚的建议,不派兵据守鸣沙,结果,当护运粮草的鲁福、彭孙等行至鸣沙时,被埋伏在牛首山上的夏兵截住。鲁、彭经过三战,终因寡不敌众,被夏军杀得大败,粮草也被夏军抢走了。围困灵州城的宋军,因得不到粮草救济,饥饿难耐。加上时令已进冬日,寒冷难当,宋军意志已散,大多数人都有思乡罢战回归之意。
刘昌祚军因西征以来,一直打前锋,缴获西夏粮草兵马甚多,所以,军士倘有饭吃。高遵裕即令泾原兵将所得粮草、兵马全交给他所领导的环庆兵,这就引起泾原兵的极大不满和愤慨。灵州城外,桑果榆柳,成片成林。但是环庆兵为了取暖做饭,把这些树木几乎全部砍光了,激起了百姓的忿恨。
高遵裕、刘昌祚围困灵州城十八天,却仍旧不能破城,早已粮饷不继。又遇到天降大雪,兵卒饥寒交迫,斗志渐渐衰颓,可谓进退维艰。西夏粱太后见时机已到,便下令决开黄河七级灌渠,水淹高遵裕的围城大军。
那天,夜黑风高,宋军正在做梦。突然洪水冲进军营,宋军死残不计其数。高遵裕被军士的喊叫声惊醒,吓得在帐中哆嗦,忽然一人挑开帐子冲了进来,说道:“高将
军请快上马!”便被那人抱上了马背。原来,这人正是姚麟。就在高遵裕急着逃命的时候,刘昌祚骑马立于水中,沉着指挥泾兵撤退。
刘昌祚部下因驻扎在灵州城下,这儿地势较高,七级渠水冲不上来,因而没有受水淹之苦,但是军心已被洪水动摇。这时,守城的夏军又冲了出来,使泾兵处于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刘昌祚便命令部将郭成率军涉水,尾随环庆兵向牛首山撤退。
他独自一人驱马跃入水中一块高地上,弯弓搭箭,从容不迫地射杀尾追的夏兵。刘昌祚的箭法极佳,名震西夏。因为他射箭从无虚发,西夏认为他是“箭神”,往往把他射出的箭捡回去,当作“神”供奉起来。数千夏兵被他一人阻挡在洪水的边缘,不敢前进。看着泾兵已退得差不多了,刘昌祚才大叫一声,扬鞭驱马,追上前军,上牛首山去了!可怜宋兵十余万,冻溺而死者,不计其数,夺路逃生者仅有一万三干多人。
这次大规模的伐夏之战,除李宪所部之外,其他各路大军都被困于灵州附近。因为粮草断绝,先后惨遭溃败,宋朝共计损失了近四十万人。
五路大军的战报传至朝廷,赵顼大叹息道:“孙固之前曾经劝谏朕,朕以为是迂腐之言,现在已是追悔无及了。”元丰五年正月,他下旨把高遵裕降为郢州团练副使、本州安置。种谔、王中正、刘昌祚,也分别受到降职处分。李宪没有能率部及时赶到灵州相援,董毡所部也严重失期,两人均出师无功。
李宪深知此次军事失利非同小可,便急忙上疏赵顼,一方面强调自己开发兰州、会州有功,另一方面以中途受阻、无法如期赶赴兴、灵二州为借口,把罪责尽量往其他将领身上推卸,企图以此邀功弭责。知枢密院、宰相孙固认为李宪没有如期会师,按律当处斩刑。
然而在对李宪的处理上,赵顼与朝臣发生了严重分歧。孙固上奏道:“兵法失期者当斩,何况各路大军都到了灵州,唯独李宪没有赶到,这岂是可以赦免之罪吗?”赵顼却以李宪有功,不忍心加罪,只是怎问他何故擅还?李宪称道:“因为馈饷不继,只好退回军。等日后准备好兵食,再图大举。”
赵顼为李宪所惑,竟然授李宪为泾原经略安抚制置使,兼知兰州,李浩为副。吕公著再上书谏阻,赵顼不听。吕公著于是称病求去,赵顼任命他为定州知州。当时官制已一律订定,改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左右仆射,参知政事改为门下中书侍郎尚书左右丞。赵顼即命王珪为尚书左仆射,蔡确为尚书右仆射,章惇为门下侍郎,张璪为中书侍郎,蒲宗孟为尚书左丞,王安礼为尚书右丞。
为了纳忠效信,灵州兵败三月之后,李宪又上书给赵顼,请求再次伐夏,期望将功补过。赵顼犹豫不决,于是询问宰相王珪。李宪此举,正中王珪下怀,他当即表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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