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依然荒唐如故,每夜微服私行去找李师师。王黼上奏称自己的宅里生了灵芝,赵佶以为奇异,于是夜里去游观。他见堂柱上果然有玉芝,认为是祥瑞征兆,极为欢喜宽慰。王黼于是设宴款待,并邀请梁师成列席。梁师成自便门进来,拜见赵佶。
原来梁师成的私宅,与王黼毗邻。王黼把梁师成当成父亲一样侍奉,曾经称他为恩府先生。因此他开户相通,以便往来。赵佶觉得奇怪,于是问明了底细,也想过去临幸,寄命从便门而入。梁师成当然要摆宴款待,他一呼百应,厨役顿时聚集,不到半时,居然搬出了盛肴,给赵佶食用。
赵佶高兴得很,连举巨杯,狂饮很久,以致大醉。接着再到王黼宅里,继续开宴,再度进酒,醉上加醉,竟喝得昏昏沉沉,不省人事。到了五更的时候,才由内侍十余人,把他抬到艮岳山旁的龙德宫,打开暗道小门,回到大内。次日赵佶还不能御殿,因此京城中人议论汹汹。禁军齐集教场,严备不测。
等赵佶酒醒过来,强起上朝,早已过午,只是人心这才稍微安定。他退朝之后,尚书右丞李邦彦入内请安。赵佶和他谈起喝酒之事。李邦彦道:“王黼、梁师成宴请陛下,敢情是想请陛下作为酒中仙吗?”赵佶默然不答。李邦彦,原名李彦,字士美,怀州人。
李邦彦的父亲李浦是个银匠。李邦彦喜欢跟进士交游。河东举人入京者,一定会取道怀州拜访李邦彦。如果要添置什么,李浦也停下工作备办,而且资助路费,从此李邦彦声誉鹊起。不久,他入京补为太学生,大观二年,赵佶赐他进士及第,授任秘书省校书郎,试任符宝郎。
李邦彦写的文章,俊朗豪爽,风度优美,写文章敏捷而有功底。但在民间长大,他熟习猥鄙之事,对答敏捷;擅长戏谑,能踢蹴鞠,常常把街市俗语编为词曲,人们争相传播,自号李浪子。谏官弹劾他游纵不检点,被罢去符宝郎,仍任校书郎。不久以吏部员外郎兼管议礼局,出任河阳知州,受召入京任起居郎,邦彦擅长奉事宦官,宦官们争相赞誉推荐他,历任至中书舍人、翰林学士承旨。
宣和三年,李邦彦被授任尚书右丞;宣和五年,转任尚书左丞。李邦彦重新起用后,与王黼不和,于是暗中与蔡攸、梁师成等人勾结,诬陷王黼使他被罢免。宣和六年,李邦彦被授任为少宰,毫无建树。他只不过阿谀顺承谄媚充位而已,京城人都把他看作“浪子宰相”。
李邦彦此次进见,轻轻一句,就引起赵佶疑心。太子赵桓曾经私下嫉嫉恨王黼,王黼因此想另立赵佶的第三个儿子郓王赵楷,和他密谋夺嫡,事还没有成,偏偏被李邦彦探知。他当即密奏,蔡攸又从旁作证。又有中丞论说王黼专权误国十五事。赵佶于是勒令王黼退休,擢升白时中为太宰,李邦彦为少宰,张邦昌已任中书侍郎。赵野
、宇文粹中为尚书左右丞。赵佶再次起用蔡京,领三省事。
蔡京到此时已经是四次掌权,可是他由于老眼昏花,不能办事,政事都由他的小儿子处理。凡是蔡京所批,都是蔡眥所做,并替蔡京上奏。蔡眥每次上朝,侍从以下都拱手相迎,低声耳语,堂吏数十人,怀抱案卷跟在后面。于是他恣意为奸,窃弄威权,立即用他的妻兄韩木吕为户部侍郎。他们一起密谋,挑拨是非,陷害和驱逐朝士,建宣和库式贡司,各地的金帛及库藏,都被搜刮来充实它,作为天子的私财。
宰相白时中、李邦彦只奉行文书而已。不久,蔡眥不能胜任其职,他哥哥蔡攸也揭发他们。赵佶大怒,想要流放他们。蔡京极力请求免他的罪,于是赵佶只令停他的俸养,但是把韩木吕贬到黄州。不久,革去蔡眥侍读,毁掉赐给他出身的诏令,蔡京也辞职。
当时白时中等上书,请求罢蔡眥以动摇蔡京的地位,蔡京毫无退意。赵佶让童贯去蔡京那儿,令他上章辞官。童贯到后,蔡京哭着说道:“皇上为何不容我留京几年?一定是有人进了谗言。”童贯说道:“不知道。”蔡京不得已,把辞职的章奏交给童贯。赵佶命词臣代他做辞职三表,于是赵佶降诏同意。
由于蔡京专横跋扈,不得人心,多次受到朝中大臣的弹劾,赵佶也不得不对他降职处理。但蔡京善于审时度势,玩弄权术,当他第四次被赵佶起用为相时,已两目昏目毛。在朝中权势日益倾轧、大臣从中挑拨离间下,蔡攸与蔡京的父子感情发生了裂缝。他对蔡京偏爱小弟弟怨恨在心,更不满小弟的所作所为。他屡讦自己弟弟之罪,甚至劝赵佶诛杀。
赵佶于心不忍,只令蔡停职待养,不得干预朝政。蔡攸还是不解恨,必想加罪于小弟,且对父亲积怨愈深。有一次,蔡攸到蔡京府第探视父亲,见父亲正与客人说话,蔡京让客人回避。蔡攸上前,握着父亲的手为其诊脉,假惺惺地说道:“父亲大人的脉势舒缓,身体是否感觉不适?”蔡京答道:“没有。”
之后蔡攸借口禁中有公事,匆匆辞去。客人窥见,不解蔡攸此举动,便问蔡京,蔡京回答道:“你不知道,我这长子想用我,有疾为由逼我罢官。”果然没过多久,召集接连下诏,撤去蔡绦官职。把蔡攸擢升为开封仪同三司、镇海节度使少保。当蔡攸受封少师,权力与蔡京不相上下时,便与蔡京各立门户,别居赐第。
赵佶因为童贯买回了燕云邓州,晋封童贯为广阳郡王,令他治兵燕山,加意防金。这时金使来汴,赵佶置酒相待,还把尚方珍宝,排列在座隅位旁边,夸耀富盛。金国早已虎视眈眈,虎听说汴都繁华,恨不得即日并吞,囊括而去。
宣和七年十月,金国命斜也为都元帅,坐镇京师,调度军事。粘罕为左副元帅,和右监军谷神,右都监耶律余覩,自云中趋太原,
挞懒为六部路都统,率南京路都统完颜阇母,汉军都统刘彦宗,自平州进入燕山。金兵两路分道南侵,那赵佶还昏头晕脑,令童贯去索要土地的事宜。
之前金使到汴梁,赵佶向他索山后诸州。金使不肯答,接着经过往复筹商,才定下了割让蔚、应二州,及飞狐、灵邱二县约定。童贯前去往受之地,到了太原,同时领兵南下,料知有变,于是派遣马扩、辛兴宗赴金军问明来意,请如约交地。
粘罕严装高坐,胁扩等庭参,如见金主一样的部属礼。礼毕,扩问及交地之事,粘罕喝怒目道:“你还想我两州两县吗?山前山后,俱我家地,何必多言!你纳我叛人,背我前盟,当另割数城给我,还可赎罪!”那些人不敢再说,与段兴宗同还。复告童贯,且请速自备御。
童贯泰然说道:“金初立国,能有多少兵马,敢来窥伺我朝?”道言未毕,忽报有金使王介儒、撤离拇持书到来,当由贯传令入见,两使昂然趋入,递上书函。
童贯看完后,不禁气短,支吾道:“贵国说我纳叛渝盟,何不先来告我?”撤离拇道:“已经兴兵,何必再告。如果想我退兵,速割河东、河北,以大河为界,聊存宋朝宗社。”童贯闻听了,半晌才道:“贵国不肯交地,还要我国割让两河,真是奇极!”撤离拇作色道:“你不肯割地,且与你一战何如?”
童贯听说之后才,心怀畏惧,即想借回国,禀议为名,逃回京师。知太原府张孝纯劝阻道:“金人败盟,大王应会集诸路将士,勉力支持,人心摇动,万一河东有失,河北尚保得住吗?”童贯怒叱道:“我受命宣抚,并无守土的责任,必欲留我,试问置守臣做什么?”
童贯于是整装径行。孝纯自叹道:“平日童太师作许多威望,今现在他居然临敌畏缩,捧头鼠窜,有何面目见天子?”这时,金兵攻克朔、代二州,直下太原,誓众登城,悉力固守。金兵进攻不下,才行退去。河东路已失二州,燕山路又遭兵祸,干离不等入攻燕山府。
知府事蔡靖与郭药师商议,令他带兵出御。郭药师早有异心,因为蔡靖坦怀相待他,他一时不忍心造反而已。到了此时,他与部将张令徽、刘舜仁等人,率兵四万五千名迎战北河,金兵尽锐前来。郭药师料不能当,未战先退,被金兵驱杀一阵,败还回燕山。金兵追到城下,他竟然劫持县令出降。干离不既得郭药师,燕山州县当然归命,于是用郭药师为向导,长驱南下,直逼大河。
边关警报像雪片一样,飞传到了汴梁。赵佶这才急忙命内侍梁方平率领禁军,去镇守黎阳。赵佶任命皇太子桓为开封牧,且下旨罢了花石纲,以及内外制造局,并下诏天下勤王。宇文虚中对赵元侃说道:“今日事情危急,你应先降诏罪己,而是要改革弊端,或许可挽回人心,从而协力对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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