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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三十三世苦命人

  伴随三夫人的流产,雷掣的第一次凡人经历就这样结束了

  虚空中,一个金红色的光团慢悠悠漂浮前行,显得有些没精打采。光团看上去似乎比以前略微大了一点点,不过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光团身后还跟着一个若隐若现的白色光印,这玩意自他从天界身陨时就一直跟着,也不知是何物。

  雷掣心中十分苦闷。

  想着自己临死前,为了转世重生施展了秘法,从而遭到天道锁运,导致运气差的已经不能用语言形容了!

  但也实在没想到,能差成这个样子。还在娘胎中,连世界是啥样都没见到就夭折了,这叫什么事。

  唉,下一世能活多久呢。

  无声的叹息之过后,光团缓缓降下,遁入凡尘俗世间。

  但是,没过多久光团又飘了回来,同样比之前又大了一点。

  为什么又回来了?

  其实雷掣也不太清楚,他只是隐约听到这么几句话:

  “孽障,这到底谁的孩子!”

  “爹爹,不要再逼女儿了……”

  “义父,我和小姐是真心相爱的!”

  “哇呀呀呀~!原来是你!气煞老夫也!!”

  “爹爹,女儿不孝来世再报养育之……恩!”

  咚!啪!

  “老爷!老爷!小姐无碍……但孩子保不住了!”

  ……

  光团再次开始下堕。雷掣此时在心中高声呐喊:我只求看一眼这美丽的世界!

  ……

  “哇哇!“婴儿稚嫩的啼哭声响彻四周,雷掣缓缓睁开眼睛。

  突如其来的光晕,使得眼眸略感刺痛,但他还是努力睁大双眼,只为迎接久违的新生!

  蓝天!白云!我看见了!我终于成功出生了!感动、喜悦、如释重负,莫名的幸福感涌上心头。

  雷大尊者只觉得空气好新鲜,世界真美好!虽说每个婴儿出生时,都会哇哇大哭。但是,雷掣此时流下的泪水并不仅是本能反应,其中绝大部分更是来自于真心。

  四下环视,发现自己正被一个年近七旬的老妇人抱在怀中。

  但,老妇人此时却泪流满面轻轻呜咽,一脸悲伤的看着自己。在其旁边还站着几名中年妇女……

  雷掣突然心跳加速,有种不好的预感……

  细想一下,自己刚出生……就能看到天空,说明是在室外,没有在产房中?

  而这里,是用几面大布简单围起来的临时小屋,地上还能看到泥土……?

  可能是基于前两世的经验,雷掣这一瞬间感到莫名心慌。

  心血来潮必然有事!

  突然,两只白皙的手臂颤抖着伸向自己,雷掣低下小脑袋向下望去。

  这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年纪约么二十出头,虚弱的躺在一席破被褥上。她满头香汗淋漓,双眸中闪烁着泪花,面容也十分憔悴。从薄薄的嘴唇肿中,艰难的挤出两句话:

  “孩子……让我…抱抱孩子。”

  老妇人赶紧弯下身躯,颤巍巍将雷小婴儿递了出去,然后赶紧转过身形,老泪纵横无声呜咽。

  女子温柔的抱起雷小婴儿,轻轻抚摸他的背脊,眼中满是爱怜。

  感受到这股血亲之情,雷小婴儿的脸刷一下红了。自己在天界活了数百万载,何曾被女人抱过。虽然这是自己今生的娘亲,但依旧很不好意思。尤其是女人那无私的双眼,雷掣更是不敢看。

  “生完了就赶紧滚出来!”外面突然响起的暴喝声,吓了雷掣一跳。

  老妇人身旁的几名妇女赶忙行动起来,将母子二人强行分开。然后也不顾女子刚刚生产完的羸弱身子,连拉带扯的拖了出去。

  雷小婴儿莫名其妙被抱到外面后,发现四周围站满了人。从衣着上判断,应该只是一群农夫农妇。

  这里似乎是某个村庄的小广场上,在广场中心放置了一个简陋的木头支架,支架下面堆满了柴火。

  女子刚一出来,就被五花大绑捆在地上,在她的身旁还有一个同样被困住的青年。

  青年的嘴被破布塞住,昂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雷掣,眼中满是焦急与无奈。

  而雷小婴儿则被放在了木架之上。

  这是要干嘛?雷掣有些慌乱,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发现周围的村民正在窃窃私语,并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

  顿时,雷小婴儿白嫩的小身子上冷汗直流,不详的预感袭遍全身。

  然后,一名青衫老者杵着枯木拐杖走到广场中央处,他面向众人用嘶哑的声音喊道:

  “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我们杏花村先是连年大旱,然后又遇河水涨潮。庄家的收成一年不如一年,这一切祸端的源头都在这个妖魔之子身上!”

  老者边说便愤怒的指向雷掣,即刻人群之中吵杂生响起,有不少幽怨的话语传到雷掣耳中。

  啥?大旱涨潮是因为我?这算什么道理,我才刚刚出生!

  雷小婴儿鼓起腮帮子强忍着怒气,继续等老者接下来的话语。他倒要听听,这老头子要用什么说法,才能将这顶大帽子扣在自己头上。

  “众所周知,很多年前,这块土地曾屡遭劫难。后来有一位仙人路过,为这里驱除邪气,才使得祖辈生活下去。当年,那位仙人临走前曾说过,两甲子后,此地便会有妖魔之子诞生!”

  “而这个魔子诞生的时间就是这一百二十年后的现在!眼前这个婴儿,与仙人所说的出生时辰丝毫不差!他,就是为我们带来灾难的元凶!”

  老者刚一说完,围观的所有人都愤恨的高呼怒骂起来。

  “烧死他!”“杀了他!”诸如此类的话语不断传出,听的雷掣是又怒又恨。

  “都给本座闭嘴!”

  一声娇嫩的喊声响彻天际。

  雷小婴儿此时已是怒不可抑,他用胖嘟嘟的小手一把掀开包裹自己的软布,而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双手叉腰,两只小肉腿劈开站立,对着老者怒喝道:

  “你个老头信口雌黄!哪只眼睛看出本座是妖怪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就是妖魔之子?我还说你全家都是邪魔外道呢!”

  一语出,惊四方!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了,所有人眼神中的惊恐更加浓郁,甚至连自己此生的父母也直愣愣呆在了原地。

  “大家快看!妖魔现形了,刚出生的婴儿就会张口骂人!还自称'本座'!大家快点火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老者边喊边惊恐的后退,跌倒在地,指向雷小婴儿的手指不停颤抖。

  “我……”雷小婴儿无语了。他也知道自己一时怒火攻心犯下了什么错误。

  看着一个个火把投掷而来,雷掣大大的叹了口气,然后一屁股坐下,原地打坐。

  唉,认命了,天道不可违啊,这就是逆天而行的代价。我他妈不入地狱,谁他妈入地狱!

  滚滚烟尘烧了近半个时辰,一个幼小的生命再次陨落了。

  ……

  至此之后,雷掣辗转反复于轮回之中,每一生都是苦不堪言,身死异处。

  不过有一点还是值得欣慰的,那就是他发现每过一世,下辈子活的时间便会延长不少。

  不管自己活多久,雷掣每世都会刻苦修炼北帝七元紫庭延生魂诀,用来治愈重伤的神魂。

  第十二世时,雷掣活到了九岁。他出生在一个贫苦人家,四岁就开始帮家里干活,最后战火席卷了家乡,雷掣和家人走散,独自一人四处逃难,一路上捡到什么吃什么,但就是不肯乞讨。虽然每次出入灵魂长河,心性都被重新洗刷。但他曾经身为天尊的尊严不容侵犯,最终他活活饿死街头。

  第十五世,雷掣活到十三岁。他是个孤儿,自小被人贩子带走,卖身到一个大户人家当马童,后因他不屑于卑躬屈膝,出言顶撞家中权贵而被处死。

  第二十二世,雷掣的神魂已经恢复到了普通人的程度,他作为一名教书先生很难得活到了三十岁,最后为救一个落水孩童而丧命。

  第二十三世,雷掣活到十七岁,这次的世界虽然天地灵气稀缺,不适合修仙,但是民风尚武,凡人对体术颇有研究。雷掣从小被卖到一个杀手组织中,经过十年的苛刻修行后,组织将他派出,进行刺杀任务。等雷掣完成任务回去后,立刻被斩首示众……原因无它,雷大尊者发现刺杀的对象是个清官,所以把仇视这个目标的政敌全杀了,其中就有这次任务的雇主。

  ……

  第三十三世的时候,雷掣来到了一个灵气稀缺,但科技发达的世界。他出生的国家正在遭受外敌侵略。

  虽然战火四起,人们疾苦,但大家的斗志高昂,誓死要将侵略者赶出祖国。雷掣十三岁那年,也是义不容辞的加入了一只叫做'革命军'的队伍。

  在那之后……战火纷飞,壮士断腕。血洒长城,振我华夏。

  终于有一天,侵略者被一个不剩的赶出了祖国。雷掣作为一名优秀的士兵,光荣的被颁发了勋章。随后,他便带着伤残的身体,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很多年过去,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军人杵着拐杖穿过车水马龙的闹市,走进幽静的小公园中。

  老人叼着烟斗漫步前行,嘴里还哼着'南泥湾'小调。

  不多时,他走到公园中心的喷水池旁,找了个长椅坐下。可还没等屁股落下,便有一群孩童迅速跑来,兴高采烈的围住老人撒娇。

  “雷爷爷!雷爷爷!今天也接着给我们讲打鬼子的故事吧。”

  “是啊!雷爷爷,昨天说的万里长征好感人!今天再讲一个吧。”

  老人呵呵笑了笑,神情悠然的捋了捋胡子,说道:“今天啊,爷爷给你们讲一个天上神仙参军的故事,好不好?”

  “““好!”””

  随着孩子们的欢呼声响起,老人孜孜不倦的讲述起来。

  从天雷化龙讲起,金龙历经万千劫难成为天庭雷部神将。这位神将疾恶如仇,降妖除魔,凛凛正气威风八面,天下妖邪一听其名便闻风丧胆,他功高志伟,被世人尊称为九天雷霆尊者。

  但百万年之后,这位雷霆尊者被奸人所害,无奈之下轮回转世,下凡做人。历经三十三世,最后来到这个世界,参加革命军保卫祖国……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孩子们纷纷被家长接走。老人眯着眼,慈祥的和他们挥手告别。

  晚饭时间将至,公园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仅剩下老人静静的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他闭着眼睛面带微笑,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直到第二天,大家才知道,老人虽然还坐在这里,但却是永远的走了。

  他一出生便是孤儿,直到暮鼓之年也没有成家。来时孤身一身,走时一人独行。但他那和谐的面容,却并未显露出孤单寂寞。

  老军人在这里深受爱戴,他去世没多久,人们便自发地为其举行了葬礼。在庄严肃穆的灵堂中,一个个穿着整齐的人们谨然有序的为死者上香。

  香气中汇聚了人们的祝福,交织缠绕缓缓升上半空。

  半空中,一个虚幻的身影也在缓缓上升,在他身边还漂浮着一个若隐若现的白色光印。雷掣看着自己几近透明的手脚,感慨道:

  “三十三世苦做人,铅华洗尽拂凡尘……如今,终于真正踏入轮回。”

  “万物生灵都有三魂七魄,我跌落凡尘时,仅剩下一缕天魂,所以才能以残魂的形态经由灵魂长河转世。而今,我的天魂稳固,转世为人又得命魂,虽然还缺地魂和七魄,但也勉强算为魂魄……所以,接下来迎接我的将是,魂归幽冥吗?“

  “红尘紫陌花间客,朝华夕首是离人,辗转轮回千百次,初心不改上九霄!”

  微微一笑,雷掣抬起手,轻轻托住漂浮在身旁的白色光印道:

  “自我身陨,你便一路跟随。若是有灵,助我逆天。”

  语毕,不再犹豫,透明的神魂大手向下一捏,抓起一捧黄土。

  道道神光自雷掣眉心迸发,然后融入黄土与白印中。这是他的部分记忆和几十世积累的魂力。

  在全力催动之下,雷掣那透明的身躯也变得稀薄了一些。但是,他没有停下来。

  因为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已不再是一缕残魂。再过一会,他就会接受地府的召唤,经由幽冥作为一个真正魂魄转世为人。

  或许,靠着他前世与十殿阎王的微薄交情,能够将之前发生的一切上达天庭。

  但更多的可能是,前尘往事烟消云散,包括这强大的神魂以及记忆,所以必须留下后手。

  毕竟地府之人,不认情理,只尊大道。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一界之主,阎王面前将一视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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