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九章 自我
渾渾噩噩之間，古毅全然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等到他再次恢複清醒，他發現自己早就不在祁氏領地，甚至都應該不在那方世界。
這是一個廣闊的純白色大地，大地之上，是離地千丈的光幕，光幕之外，是古毅相當熟悉的混沌元氣。
混沌元氣翻滾著，卻被光幕所抵擋，任憑混沌元氣如何侵蝕光幕，卻始終難以動搖這片光幕，更不用說突破光幕並且將整個大地化作混沌。
“混沌元氣，你熟悉吧。”一道人影毫無預兆的出現在古毅眼前，伴隨著一道意念傳入古毅的意識之中。
古毅皺了皺眉頭，黃金級或許能夠在混沌元氣中短暫生存，但是想要在混沌元氣中製造出長久存在的事物，那麽就非得是鑽石級以上的存在才行。
眼前的這道人影，實在是強的過分了。
不過古毅轉念一想，無論這人是黃金級還是鑽石級，都不是現在的自己所能對抗的強者，與其自尋死路，不如努力求得一線生機。
“當然。”古毅點了點頭，“我和混沌元氣打交道的時間，那可是.……”
人影輕笑著：“哦，這麽說來，居然是條大魚。”
不等古毅反應過來，人影問了一個問題：“你是誰？古毅還是狐？”
古毅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但表麵上還是維持著恭謹：“狐已經死了，我是古毅。”
“哦，為什麽呢？”人影繼續問著，“為什麽你認為自己是古毅，而不是狐？”
“因為狐死了，然後我來了，我和狐之間唯一的聯係，就是我占據了他的肉身，但總不能說，我占據了他的肉身，所以我就是他了吧。”古毅的回答沒有半分虛假，因為他知道，區區白銀級存在，最好不要在鑽石級眼皮底下撒謊。
“所以在你看來，先是狐死了，然後你占據了他的肉身，你是獨立於狐的個體古毅，對嗎？”人影的語氣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是平淡的問句。
古毅點頭：“當然，狐不過是一個橫死的野人，和我古毅又有多大的關係呢？”
“真是非常正常的推論，也很容易讓人接受。”人影的語氣多出了一絲戲謔，“但是，如果我告訴你，其實你不是古毅，而是狐呢？”
古毅搖頭：“狐不會認為古毅是他自己，而我古毅也不認為狐是自己，兩者互相不承認，怎麽能說我是狐？”
“自我建立還真是一模一樣啊。”人影感歎了一句，轉換了話題，“難道本體就不會稍微變通一下嗎？”
古毅聽完人影的話語，腦袋裏麵萬千念頭翻騰，一個念頭讓古毅臉色發白：“你是我？”
人影擺了擺手，否認了古毅的猜測：“不不不，我可不是古毅，或者說，我現在已經不是古毅了。”
“你叛變了？為什麽？”古毅心中滿是震驚和疑惑。
人影的回答則沒有半分動搖：“這不是叛變，因為我本來就不是古毅啊。我是士天空，我是天靈世界的毀滅者，我是其他一千三百方世界的毀滅者，但是我並不是古毅。”
仿佛為了方便古毅理解，一道飽含著大量信息的意念被人影傳入古毅的意識，那是自稱士天空的人影的以往經曆縮影。
天靈世界的原住民，在十八歲的時候都會自然覺醒，獲得屬於自己的“靈”，那是介於鬼魂和虛體之間的存在，強大的靈，移山倒海堪比神靈。
士天空的家族，是天靈世界首屈一指的門閥，但士天空卻並沒有覺醒自己的“靈”，是整個世界有名的廢柴，被家族放棄。
在一個夜晚，士天空“死去”，取而代之的是有著無數法門並且能夠隨意運用的古毅。
古毅從來不把天靈世界的所有一切放在眼裏，對於他來說，整個世界都是為了迎接本體的薪柴。
至於士天空，古毅則根本不覺得他有什麽值得重視的——無非是個倒黴的原住民而已。
屠滅大半個天靈世界，徹底摧毀天靈世界的反抗之力，將天靈世界當作燃燒的火炬，以上種種，都難不倒有著超越天靈世界知識的古毅。
隻不過，燃燒殆盡的天靈世界，並沒有引起本體的注意，似乎是因為本體的距離太過遙遠，似乎也是因為天靈世界的體量太過單薄。
古毅並沒有停下腳步，既然天靈世界還不夠的話，那麽不妨多燃燒一些世界，並且找到更強的世界去燃燒。
在這個過程中，古毅不知道碾碎了多少個世界的反抗，清理了多少天才、勇者、魔王和神祗。
古毅也記不清自己，多少次險死還生，要不是本體給古毅的寶貴知識，他根本沒可能在這個過程中活下來，更不用說燃燒更多更強的世界了。
一千多個世界被古毅當成柴薪燒成了灰渣，古毅並不覺得有任何愧疚，而另一方麵，古毅修煉的《混洞劫運殺道》也終於抵達了一個界限，往上便是能夠在混沌元氣中自由生存的道人境。
古毅有著充足的自信，可以踏足道人境，以更快的效率去燃燒世界。這是無數年來，無數次勝利所積累的自信。
然而，古毅的自信並沒有為他帶來理所應當的成功，他晉升道人境的行動失敗了。
古毅十分疑惑，他想要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晉升失敗，他花費了千倍萬倍的精力去尋覓自己的每一處漏洞。
努力得到的成果是巨大的，古毅看清楚了“自己”。
“自己”並不是古毅，而是士天空。
這是一個讓他崩潰的發現，他的心境甚至一落千丈。
士天空從來就沒有死，隻是他接收到了來自古毅本體的信息，忘掉了自己的存在，卻將信息中所塑造的古毅，當成了自己。
士天空努力的模仿著古毅，甚至堅決的認為自己便是古毅，可是他終究不是古毅，在晉升道人境的關口上，這點我與非我的把握，容不得半點馬虎。
自此之後，士天空重新恢複了本名，他再也不是名為古毅的傀儡了。
“真的假的？”古毅看完了之後，卻並沒有什麽感覺：“可是，我真的不是狐，我是古毅啊！”
人影或者說士天空點了點頭：“果然，自我構建非常穩固，古毅本體的技藝，還真是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