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在你的傷口上撒鹽
千雲輝沒有說話，繼續緊握拳頭，攥住他的衣領，將他的身體狠狠按在車身上，雙眸紅赤，咬牙切齒：“我是替彩彩打你！這個世界上，最有資格打你的人就是彩彩！”
聽見她的名字，沈璟的眸色瞬間黯淡了下去，仿佛也忘記了胸前流血的傷口。
“砰……”一拳，千雲輝一拳揮在沈璟的臉上，立刻，晶瑩的肌膚上顯出了青紫的印痕，黑血順流而出，他的呼吸都短促起來。
“砰砰……”幾拳不斷，沈璟的身體都有些搖搖欲墜，忽然，他身體一轉，扯著千雲輝的領子將他反手按在車身上，揚起拳頭，瞳孔大睜，拳頭毫不留情地落在千雲輝的臉上、身上。
兩個男人廝打在一起，互不相讓，不久，地麵上蔓延地都是刺目的鮮血。最後，兩個男人都傴僂著身體倒在一邊，沈璟擦擦額角的血，側頭，目光依舊如冰般盯著千雲輝。
千雲輝仰頭喘息，胸口劇烈起伏，目光落在沈璟的身上，許久，當氣息終於有所穩定，才冷聲開口：“沈璟，彩彩的孩子沒了！是你殺了那個孩子！你是禽獸嗎？連她肚子裏的孩子都不放過？”
聽他提起孩子，沈璟的眸中迅速掠過一抹陰鷙，然後，再次伸出猿臂，死死扼住千雲輝的衣領，力道之大，幾乎都使他的腳脫離了地麵，，目光森冷：“孩子？你敢和我提孩子？彩彩，她是我的女人！怎麽能懷上你的孽種！彩彩的孩子，隻能是我的！”他有些霸道瘋狂的低吼，咆哮的聲音在安靜的地下停車場裏回蕩。
聞言，千雲輝的眼中掠過驚訝，隨之而來的是嘲弄，之後，他仰頭，有些瘋狂地笑出聲來：“沈璟，你活該！孩子是你的！彩彩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你竟然親手毒殺了自己的孩子！哈哈……”他說到這裏，眼淚都隨著笑聲留了出來，不知是笑沈璟的癡狂，還是笑這場絕悲背後的淒涼。
“你說什麽？”他的話果然震動了沈璟，他像是一頭困惑的獸，眼神中散發出瘋狂與難以置信的光，攥著他的衣領又緊了幾分：“你說孩子是我的？”
“沈璟，你殺的孩子，是你的親身骨肉，沒想到吧！因為你的自私，因為你的狹隘，屬於你們的孩子沒了！”他惡狠狠地在他傷口上撒鹽！
“你說謊！孩子明明是你的！不然彩彩為什麽要和你結婚？她怎麽會帶著我的孩子嫁給你！”他茫然失措地詢問著，眼神裏都是飄忽的悲慟。
“全是因為你，因為你的複仇！因為你的眼睛裏隻有仇恨！你怎麽會知道？彩彩苦苦等了你四年，隻是，她怎麽也不會想到，四年後歸來的你，竟然比魔鬼還可怕！不禁傷害她，蹂躪她，更殘忍地殺了你們的孩子！”千雲輝無懼地盯著他失魂落魄的眼睛：“以前，我尊重彩彩的選擇，即使你多麽混蛋，多麽無恥，我都替她原諒你了！甚至，甘願為了守護彩彩，接納你們的孩子！隻是，現在，我不會讓步了，沈璟，你已經沒資格站在彩彩的身邊了！此後，能夠守護她的人隻能是我！”說完，他一把掙開他的手掌，轉動脖骨，整理好淩亂的西裝，轉身向出口走去。
在他身後，沈璟的臉色灰白不已，一雙黑眸散發出難以置信與痛苦的神采，他失魂落魄地蹲在停車場內，眼淚無意識地一滴一滴滾落下來，和著指尖的鮮血匯集到地麵上，形成淺淺的水窪，倒映著他絕悲的表情。
沈家別墅。
難得沈熙俊一家三口今天一同回來，申琳特地讓傭人做了一桌好菜。飯桌上，沈泰勇坐在長桌的盡頭，之下四人漸次而落，隻是缺了小姐沈熙妍。
沈熙俊替兒子夾了些菜，然後抬頭問媽媽申琳：“熙妍又哪裏去了？都好久沒看見她了，小丫頭就知道在外鋪張浪費。”他的話語雖是責備，卻帶著濃濃的寵溺。
“已經打過電話了，說是很快就回來。今天學校裏有社團，她在忙社團的事情。”申琳淡淡地回答，對於這個可愛美麗的女兒，她倒是沒有太多的疼愛，遠不及對沈熙俊的關心。
“我們先吃吧！不要等她了！”沈泰勇威嚴的聲音傳來，頗有家族長者的風範。
“是的，爸爸！”幾人紛紛點頭，拿起筷子，開始吃飯。就在這時，玄關的自動門開啟，沈熙妍俏麗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傭人們連忙接過她手裏的皮包：“小姐，先生和太太都在飯廳裏等你。”
“好的，我換了鞋就過去。”
當沈熙妍進入客廳，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江雪的身影，她的心中有驚駭的震動，臉色迅速蒼白了幾分。沈熙俊倒是熱絡地拉著妹妹在他旁邊坐下來：“小丫頭，又跑到外邊，這麽晚才回來？”
“哦……”沈熙妍無意識地回應著，目光卻依舊落在江雪的身上，以往，她總認為嫂子溫柔高潔，可是，自從昨晚之後，卻感覺她像是披著一張畫好的皮，那溫柔美麗的淺笑，令人作嘔！
一想到她竟然是殺害韓伯伯的凶手，她就背脊發冷，這個女人是多麽可怕啊！隱藏地多深啊！一想到哥哥日日夜夜都要和她在一起，她就感覺哥哥的身邊一定是危機四伏！想到這裏，她下意識地攥住了沈熙俊的袖口。
感知到她的動作，沈熙俊好笑地說：“怎麽，都這麽大了，還和哥哥這樣不避嫌的親近？”
左側，江雪自然明白沈熙妍動作的含義，她低頭，作安靜恬淡模樣，動作優雅地小口吃飯，側頭，又安靜地看著沈熙妍。
發覺到她的目光，沈熙妍纖手一抖，碗裏的湯竟然灑了。
“這孩子，真是越大越像個小孩了！”申琳在旁斥責。沈泰勇倒是無所謂地說：“不就是灑了一碗湯嘛！再乘一碗不就好了，好了好了，快吃飯吧！難得大家聚在一起，安安靜靜吃頓飯多好！”
“那我去幫小姑乘！”江雪主動站起來，轉身就向廚房裏走去。
“不！”聞言，沈熙妍動作激烈地站起來，聲音的尖銳迅疾讓眾人不解側目，話音落下之後，她才發現自己語氣中的過激，臉色蒼白，轉身，繞過江雪，咬唇低語：“我自己來！”
沈熙妍畢竟年齡太小，心中知曉了這般殘忍沉重秘密，一時間，卻有些不知該如何處理。以前，在家中，她都與江雪最是親昵，常常黏著她問東問西，又喜歡學她化妝穿衣風格，是以，對這位嫂子，總是充滿了敬畏與愛慕，沈家人還常常笑她黏江雪太緊，沈熙俊該吃醋了。
今日，她反常的動作，看在眾人眼裏，都有些疑惑不解。看著快速繞過自己身側而去的沈熙妍，江雪暗暗斂下眉眼，身側，素手不由攥住了，咬唇：看來，是該警告警告她了。
在無邊無際，昏昏沉沉的迷幻海洋裏掙紮，她似乎聽見了嬰兒哭泣的聲音，她想走進迷霧，溫柔憐惜地抱緊他，吻去他嬌嫩肌膚上的淚珠，隻是那白色的霧越來越濃，嬰兒的哭聲越來越大，她頭暈目眩，仿佛困在了一片白色的恐怖密林中。
“啊……”韓彩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額頭上都是濕漉漉的汗珠，浸濕了她長發掩蓋的鬢角。她大口地喘氣，瞳孔裏都是驚駭恐懼。
床邊，趴床而睡的千雲輝被驚醒了，即刻握住她顫抖的肩膀，擔憂地詢問：“彩彩，做惡夢了嗎？”
“嬰兒，嬰兒，我聽見了嬰兒的哭聲，他在哭，雲輝，他在哭，他要我去救他！”韓彩有些語無倫次地握住千雲輝的手腕，抬頭，眼神都是殷殷的期望與狂熱的瘋狂。話音落下，她快速翻身下床，一副焦急慌張的模樣。
“彩彩，你冷靜點，彩彩！”他連忙自後攏住她的胳膊，製止她的瘋狂：“彩彩，你清醒起來，孩子，已經沒了。”他不得不一再重申這個令人崩潰的事實。
“不可能，你是在騙我，我明明聽見他在哭，他在哭！”她語無倫次地說著，被迫直視著他的眼睛，淚眼楚楚：“你騙我！”最後，她歇斯底裏地尖叫出聲。
“彩彩，堅強起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不知該用什麽話語來安慰她，眼眶裏，也是潮濕晶瑩的。
“嗚……”她忽然趴在他的肩頭痛哭出聲，仿佛釋放出了連日來的委屈與害怕，晶瑩成串的淚珠如雨滾落，浸濕了兩人的衣服。
他心疼地抱著她孱弱嬌小的身體，感同身受她的痛苦絕望，低低地安慰著：“不要怕，彩彩，不要怕，我一直都在你身邊呢。以後，一定會保護你的。”
幾日後。
韓彩流產後，身體有些虛弱。千雲輝將她安置在了海邊的一套休閑別墅，希望大海壯闊浩淼的遼遠，可以治愈她內心的創傷。
這一天，千雲輝趕回黑薔會處理幫內事務。韓彩一個人起來，在肩頭披上一塊白紗，抵禦水寒，漫步，向朝霞中的沙灘走去。
那一縷煙波浩渺，在海與天的交界處被朝陽染上了絢麗的金色，五彩斑斕的迷蒙爛漫，金色的柔軟沙灘上，清晨的海風帶來微涼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