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癡情怨仇
“好啊，你居然欺負我，你才是老太婆呢，你是老頭，討厭的老頭。”沈熙妍伸長手臂，在沈璟的身後揮舞著細長白嫩的手指，極力想抓住他一陣亂撓來解氣。
這場兄妹間暖如春風的鬧劇，卻沒有傳達到促膝長談的婆媳耳朵內，此時的韓彩與申琳皆身在三樓沈泰勇夫婦的臥室內。
韓彩因照仿申琳跪拜佛祖的姿態，緩緩在她身旁跪好，她凝眸看著自己保養極好，樣貌溫潤的公婆，聲調恬淡道：“媽，有件事彩彩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是個明事理辯是非的孩子，如果你覺得可講，我就可聽。”申琳左手執佛珠，右手敲木魚，語氣極為慈穆。
“今天我想和媽說的事，在外人聽來有辱門楣，但隻要沈家處理得當，則是一件增長門麵的好事。”韓彩姿態端莊地跪在膝下的墊子上，美眸絲毫不敢斜睨申琳，“這件事的始源要從二十多年前談起，其間必然關聯到您、爸和林佩蓉的恩怨糾葛。”
話到這裏突然停住，韓彩以此語來試探申琳的反應，不料，一向視佛祖為至上天神的虔誠貴婦當即扔下手裏的木魚，眼睛怒瞪著兒媳，語調炎涼道：“你不要以為我疼你，就容許你胡言亂語，我們上輩人的事豈是你一個後輩可以拿出來染指的？”
“我清楚今日的妄言對媽而言，一定覺得我很無禮，覺得你們上輩人之間的糾葛絕非我這個做小輩的可以妄加指摘的。但這件事往小了說隻關乎你們老一輩的癡情怨仇，但若是往大處談則關係到兒女的幸福以及他們對父母的敬重之情。”見申琳被自己一席話激怒，韓彩依然雲淡風輕道，“或許媽會認為我前麵講的可能性非常小，小到壓根就不會發生，但如果您願意聽我講講其中的利害關係，我定然不會推托。”
聽到兒媳的懇懇之談，申琳稍作沉思後，重新拾起木魚，神態祥和道：“願聞其詳！”
“嚴格說起來，林佩蓉身為女傭卻心懷不軌搶你夫君，自然有違常倫，其後誕下孽種，更為了自己兒子的榮華富貴，把你繈褓中的孩子帶離豪門，實屬背徑輕道，但不管怎麽說，她對沈璟哥還算無微不至。”韓彩頓了頓，見申琳雖然表情嚴肅，但還算平靜，就繼續袒露真言，“林佩蓉縱然有千錯萬錯，但一個巴掌拍不響，她的過錯不是由她一人造成的，此間不僅有爸的意亂情迷，更有她自己對媽豪門貴婦生活狀態的歆羨使然。女人無需為難女人，她的下場的確慘絕人寰，就連死時都落得沒有幹淨的容顏瞑目，我們同是女人，應當知道以此種慘狀離開人世之苦。”
“就算她死無葬身之地，也難掩我心中對她的恨意。”申琳的聲線因發怒而變得顫抖，“那個賤婦做過的事令人發指，她根本不值得同情。”
“媽，使不得！”韓彩緊張地出言阻止公婆的激憤言談，“盡管恩俊哥與林佩蓉沒有半絲母子之情，你這麽說讓他聽見倒也無妨，但沈璟哥畢竟由她撫養長大，若是被他聽了去，怕是會與你這個親母產生嫌隙，如果你們之間的關係真要到了那種地步，你與那個恨之入骨的女人相比便輸得很徹底。你想想現在你與恩俊哥的關係很惡劣，要是你再得不到沈璟哥的敬重，那兩個兒子的心都不在你這裏，你這當媽豈不是非常不值得嗎？不知這其間的關聯，媽有沒有仔細思量過呢？”
臥室裏，申琳聽完兒媳的規勸，當即睜開虔拜的眼眸，語氣婉和地說道：“我隻知道一門心思恨賤婦，倒真的忽略了這個細節。幸得彩彩早早提醒，我才沒有被自己設下的路障絆倒。如今我和沈恩俊交惡已經是板上釘釘，怕是扭轉不成了，那倒也無礙，可對於沈璟，我確是想與他的關係更親密些，至少不應當像現在這樣隻是見了麵才熟絡一番，所以說我格外想收攏他的心。彩彩啊，你覺得我該如何做才是正確之舉呢？”
“幾日前，沈璟哥曾對我說過要為林佩蓉修一座墓碑，但礙於媽與她的關係不和睦，他便沒有當著你的麵提及，這不我才抽出機會和媽談一談，想了解你的想法究竟如何。”說著，韓彩留意觀察申琳的反應，隻見她似乎陷入了遐想之中。
果然，申琳握著佛珠的手緊了緊，她的眉頭聚蹙，心裏充滿困慮：難道泰勇知道沈璟的心思，所以才提起為那賤人立碑的事來彌補這些年對他的缺憾關愛？如果真是這樣，我絕不能逆兒子的意願而行，畢竟與他培養母子親情的道路依然任重艱難！
再說沈泰勇背叛我勾搭家中女傭，我也反其道而行，與卓天度過了一段情深意重的日子，這麽講來，我的怒氣與哀怨也得到了平衡，既然如此，眼下還是以完成兒子的心願為重。
心裏思緒紛紛的申琳抬眼望了一眼品嚐的兒媳，臉上依舊無波無痕，好似自己從沒有大起大落的時刻，她輕微咳嗽一聲說道：“修碑立墓不是件易事，若是麵上的事情處置不當，就會落人話柄，我可不想尋常與別的太太打麻將時，聽她們對我家為一個女傭立碑的事說三道四。”
“那是自然！”韓彩記起公婆最近追看的重播劇，就用裏麵經典的台詞混合自己的心聲勸道，“其實對林佩蓉，你能不能容納她是媽的氣度，她能不能讓媽容納則是她的本事，事實證明，她福淺緣薄，不值得媽寬宏大度的包容，也沒有本事讓媽心甘情願的納為其坐下妾，說來說去，媽都是大贏家！媽既然贏了，就恩賜她一座冰冷的墓碑也未嚐不可。”
“彩彩果真聰慧，既哄得我興高采烈，又把擱在我心裏的一根刺靈巧地拔去了。”申琳深為滿意地朝兒媳點了點頭，“其實為林佩蓉建碑的事，你爸曾對我說起過，但我立馬就回絕了，為此我們還吵了一架，要是當時彩彩能在現場，估計我在你的勸導下，便不會那般衝動，不過怪也該怪你爸是個直腸子，不會婉轉勸人。”
“媽，隻要家庭和睦，一切事都不是難事。”韓彩想站起身，無奈雙腿跪得太久有些麻木，她隻得癱坐在地上，雙手捶打著腿肚，盈盈笑道，“這虔誠的拜佛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必須要像媽這樣清心寡欲的人才做得來，瞧我才跪了一會，就直不起身了，看來彩彩當真是沒用呢！”
“若是彩彩還沒用的話，這世間就無人可用了，我的兒媳一向都是極為聰慧的。當初恩俊與你訂婚的事破碎後，我便以為從此無緣與你做婆媳，沒想到……嗬嗬，上天慣會弄人。”申琳擱下手裏的木魚，捏著佛珠走進兒媳身邊，將她慢慢拉起，扶到一旁的沙發上，“彩彩啊，今天你與我講的這件事，暫時不要對外透露。”
聞聽此言，韓彩並沒有表現出訝異，她知道公婆既然有此吩咐，那定然有她自己的打算。
不久後，韓彩挽著申琳走出房間，在樓梯口就碰見了嬉鬧的兄妹，那一刻，婆媳二人對視一眼，笑意繚繞在兩個人的眼間。
沈璟看到嬌妻的靚影後，眼裏流露出抑製不住的歡喜，那種感覺好像是夫妻倆被人活生生分散太久，使得他一刻不見便如隔一世般煎熬難耐，他溫柔地迎了上去，捧住韓彩的手，沒有說一句話，但他對妻子濃濃的愛意都在凝視的眼神裏。
“哎喲，哥，你能不能別用這種眼神看彩彩姐啊，你看我的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耶！”沈熙妍將頭湊近二哥麵前，強調裏不掩趣弄之意。
“你呀，老是拿你二哥和二嫂開玩笑，真沒個千金小姐的模樣。”申琳輕輕點了點女兒的額頭，眼裏皆顯嗔怪。
“媽，我和彩彩先回房了。”沈璟牽著愛妻的手往臥室方向走去，聲語平淡道，“剛才你和媽在一起？沒想到你和她還有話題。”
“我能和媽說到一塊去難道不好嗎？”韓彩一雙秀眉微微蹙起，“難不成你希望我遭遇一個惡婆婆，婆媳之間待一刻便會吵得麵紅耳赤才如你的意麽？”
“好啦，我知道說不過你！”沈璟敗下陣來，縱然他有好口才，但素來在妻子的麵前，總是贏不了，“你清楚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不過好奇你和媽說些什麽而已。”
“這個以後自然會見分曉。”韓彩扭開臥房的門，低眸時看到丈夫左手處的公事包，立時關上門問道，“梅蘭妮的項目計劃書你做好了沒？”
“已經差不多了，未來幾天就是要校對，盡量做得周密嚴謹些，好讓安吉拉覺出我們不僅誠意十足，而且態度極其端正。”話從口裏脫出，沈璟深吸口氣，語重心長道，“現在估計爸是因為江雪的事，不想再在大哥傷口上撒鹽，才一直沒有任何動靜，不過我有種感覺，他遲早會開一次家庭會議，重點探討兩家公司的未來。”
聽著丈夫的分析，韓彩默默點了點頭，她也覺得等江雪的事情塵埃落定後，沈泰勇會有積極的舉動，而且她更清楚自己這位公公，雖然表麵上退居幕後，實質還掌握著大世集團的決策大權，他的雄心其實絲毫不亞於自己的兒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