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苍龙仙居”内,灯火通明。经过火烧麒麟洞一役,独眼怪只好将议事大厅临时安排在这里。
独眼怪和他的众头领,我和洁,全都围聚在议事厅里,个个愁眉不展,长吁短叹。
刚刚经过一场苦战,大家都很疲累,但现在都很不安。
原本打了大胜战,几乎围歼突然来袭的厉鬼,大家应该欢呼雀跃,好好庆贺一番,却因为安的意外被俘而兴致全无,心情沮丧。
洁主张迅速组织人马,前往厉鬼的老巢营救安,但独眼怪坚决不允,众将军也都意见不一,所以陷入了僵局。
“此次厉王亲自出马,应该说相当重视,但就算是损兵折将,几乎全军覆没,他都没怜惜一下,独独抓走了安,这是为什么?”独眼怪终于又开始发话了,“我们必须先弄清楚这个情况再做下一步行动。”
“帮主说的有道理。兴许我们以为自己赢了,其实是输了。”塌鼻子附和着。
洁擦拭了下脸颊上的泪痕,低声地说:“安还只是个孩子,他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为什么厉鬼要抓他?”
“话虽如此,但安这孩子肯定有其与众不同之处。你能细细说下他的生世来历吗?”瘸腿子问洁。
于是,洁只好将她怎么遇上安,以及相遇后的那段日子如何跟他相处,以及他的生世、脾性等一并说了下。
众人听后,相互交头接耳了一番,并未发现安与我们有何不同。
独眼怪说:“且不说安如何,单说厉王这个魔头对安这么重视,我们应该不必太担心他的安危。我们刚刚打了一场恶战,所以我还是提议先休养,随后再找机会去救人。”
众人听后频频点头称是,惟有我和洁不动声色,低头不语。
“这样,过阵子我派兄弟去打探下,先了解下情况再做打算。”独眼怪像是在安抚我们两个。
大家稍稍从刚才的紧张情绪中缓过来,纷纷在议事桌前落座。
独眼怪看了一眼大家,接着说:“现在,我们分析下当前的境况。左将军,你说说看,接下来怎么做?”
塌鼻子抽了抽他的鼻子,慢声细语地说:“依我看,先做休整,再招募一批兄弟加强训练,以防厉鬼再次来袭,届时估计就不是这区区两千之众。”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瘸腿子接下去说:“没错,当务之急是做好防范。现在,麒麟洞已经烧成灰烬了,但那是咱们的家,重建也要提上议事日程。”
正当大家商谈的焦点都集中在防务上时,洁站了起来,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依我看,防是防不了的,只怕白费心机。”
此言一出,惊动四座,有的将军甚至向她投来了鄙夷的眼神,似乎在说:“黄毛丫头,口气可真不小!”
“那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做?”独眼怪把头歪向洁,双眸充满了期待。
洁说:“敌众我寡,这个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不用我多说。单凭我们麒麟帮,要是不用计谋,估计也不是此前两千多个厉鬼的对手,所以我的意思是如果厉鬼下次倾巢出动,或者说两三倍于此次侵袭者,我们将难以抵挡。
“怎么办呢?我想,大家应该寻求更多的抵抗力量,团结起来,合力抗敌。同处阴界,婴灵的数量丝毫不亚于厉鬼,只可惜大家流离失所,身处异处,凝聚不到一起,虽然目前有很多帮派,也都召集了一波人马,但大多各自为政,成不了气候,甚至还相互攻击,互相伤害,更别提共同抵御外敌了。
“所以,我建议合纵连横,成立帮派联盟,同筑一道防线,共同抵御厉鬼。”
听完,大家更加沉默了,都低下了头。洁环视了下大厅,坐回位置上。
最后,还是独眼怪先发话了。
“洁说的不可谓不对,只是这个太难了。”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成立帮派联盟,这个方法我们之前想过,也跟临近的几个帮派,比如黑鹰帮、灰狼帮、朝山派、溢湖派等试探地问过,他们也有意,只是一直都谈拢不下来。”
“为什么?”洁问。
“原因很简单啊,谁来做这个帮派联盟的盟主呢?无论谁做,其他帮派都表示不服。”独眼怪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看了眼洁,继续说:“而且,时间上也不允许。等我们将所有帮派联系了个遍,厉鬼早就攻打过来了,它们才不允许我们建立统一战线,最好是各个击破,逐一歼灭。”
其他几位也都直摇头,仿佛碰到了比登天还难的问题。
“听你这么一说,我们似乎就只能等死了?”洁反讥道,接着说:“亏你们还是大老爷们!这样,我愿意出使各个帮派,去游说他们。”
我赶紧拽了下她的袖子,悄声地说:“姐,你可别……”
“不行!”独眼怪大吼一声,打断了我的话。
他站了起来,厉声道:“我不允许你去冒险!”
塌鼻子也歪歪扭扭地站起来了:“我看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定下来的,咱们还是从长计议。虽然经此火烧麒麟洞一役,我们都看到了洁才智过人,但让一个女孩子去涉险,终究不太好。”
说完,塌鼻子坐回了位置上。大家都不再说话了,斜眼看着独眼怪。
“好了,这事先暂且搁置,回头我再召集大家商议。”沉默了一会,独眼怪的语气比之前缓和了许多。
我相信,独眼怪这会比谁都难受,再怎么着,他也不能让自己的心上人去挺身试险啊!
接着,他吩咐右将军给众人安顿住宿,先马马虎虎对付一阵子,待麒麟洞重修好后,再做安排。于是,大家陆陆续续退去,大厅里只剩下独眼怪和我们两个。
“对不起,洁!我没能保护好你的兄弟,让你失望了。”独眼怪双肘撑着议事桌,把头深深地埋在了手掌里。
“这不怨你,我们谁都不知道厉鬼是冲着安来的,你不用太过自责。”洁安慰他说。
独眼怪抬起头来,双眼盈盈地望着洁:“终究还是我的错。我明明知道厉王的本事,不该再刺激他。再说了,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就是冲着安来的,兴许他只是随手抓个人回去而已。”
“你别想多了。最好是像你说的那样,安对他很重要,所以安很安全。”洁说。
听他们这么说,我心里很难过。我无法确定安是不是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我只能为他暗暗祈祷。
夜已经很深了,我独自走出了洞门。我看见还有很多兄弟在忙碌着,有的在将对面的伤员从浮桥上搀扶过来,有的在麒麟洞里清扫“战场”,有的则在修筑加固破损的洞门……
纷纷扰扰之中,欲念不除,战事就远未结束。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在洞口独自徘徊了许久。
望着寂寥的星空,我想起了安,想起与他共处的点点滴滴。
人如其名,安很安静,或者说孤僻,从不跟我们倾述,凡事都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但他是一个坚强的人,像洁一样,危难关头总能替身而出,就像这次一样,他能向前走出一步,跟洁站在一起。
安,你在哪里?你听得见我在心里喊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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