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日子里,按照义父的安排,我跟着他们三个前辈练功。
厉王命人将我居住的便院后面两间屋子打扫出来,分别给巫王和天奴前辈居住。
不仅如此,厉王还安排了两个侍卫,分别伺候他们两人食寝。
每日卯时,义父就喊我起床,带我到后院晨练,吸气吐纳,练习内功。
餐后休息片刻,义父又开始教授我幽冥逍遥拳步法,他说任何武功都攻守兼备,杀伤力在拳掌,但根基都在步法,要讲究“稳、轻、巧”,左右前后,闪转腾挪,全依仗步法。
午时用过餐即回房休息,直至申时。其后,则由天奴前辈接班教授。大概在酉时末,再回到后院操练天冥神功拳法,直至子时三刻。
天天如此,直练得我腰背酸痛,腿脚抽筋,浑身乏力。
“公子,洗澡水已打好放在房内了。”赫丕见我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回廊那头走过来,大声说道。
“好的。辛苦了!”我有气无力地回答着,一边用力扯着黏在身上的黑色练功服。
赫丕走过来帮我解下练功服,低声地说:“公子,你可听说阎王今天对大王发脾气了?”
“不知。为何?”
我成天泡在后院,对这种事情一无所知。
“据说,阎王对大王私自放出天奴前辈和巫王大为光火,说什么私放要犯,要对大王进行追究问责。”
“那大王怎么说?”
“大王当然不甘示弱了,当场质问阎王为何袭击自己的侍卫队。”
“这样啊,那阎王怎么答复?”
“还能怎么样,矢口否认呗,毕竟大王没有证据,那些伏击我们的家伙都死了。”
“那不就僵持住了么?后来呢?”
“后来,姬王、尸王他们忙着劝架,两边才没继续爆发冲突。但是这个梁子,算是踏踏实实地结下了。”
“嗯,这倒是。不过,这也没什么,迟早的事。”
“话是这么说,但我们这些做小的,谁也不想他们有冲突,否则又不知道有多少兄弟要因此丢了性命。”
“没错。希望后面会有转机。”
“但愿吧。”
赫丕退出房后,我将热水倒入澡盆里,放入中药包,搅动少许,然后等水温降下来些就滑入澡盆内,开始用毛巾擦澡。
劳累一整天,最期待的就是这个时候,可以整个人泡在澡盆里,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想,任由水流抚摸自己的肌肤,让身心的疲乏在水波的微漾中慢慢消散。
“公子,不好啦!”这是墨节的声音,他擂着门,在外面大喊大叫。
“什么事情呀,慌慌张张的?”我向着屋外大声应道。
“赫丕被大王抓走了,现在大殿,说是要马上行刑。”
什么情况嘛?赫丕刚才还好好的,给我送洗澡水,还跟我聊了一会天,转眼间怎么就被厉王给抓了呢?
“别着急,我马上随你去。”
我不及细想,赶紧随便擦了下身子,穿好衣服,随墨节赶往大殿。
转过回廊,大老远就望见厉王殿里灯火通明,隐隐传过来阵阵萧杀之气。
管不了那么多了,在厉王府这么久,赫丕好歹也算是我的一个兄弟,一块出生入死过,怎么着也得想法子救他。
我跟着墨节,急匆匆地奔着殿门而去。
“大王,这是什么情况呀,为何要抓赫丕?”刚跨进殿门,我便急急忙忙地发问。
“这种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回房睡觉去。”厉王背对着我们,听得出来正在兀自生闷气。
赫丕低着头,手上被铐上了锁链,双膝跪在地上,默不作声。
“赫丕,这是怎么了,大王为何要抓你?”
见厉王不理,我转而问赫丕。
“对不起,公子,是我,都是我的错。大王要处决我,我无话可说。”
“什么叫无话可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问得好!你让他仔细跟你们说说。”厉王转过身来,眼露凶光,一脸怒气。
“我,我,我做了太多对不起大家的事情。”赫丕抬起头看着我,开始呜咽起来了。
“别哭呀,快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着急了,他要是不说,我如何想法子救他?
“是这样的,公子。大王查出来了,赫丕就是那个内奸,是阎王的人。”没等赫丕回答,墨节替他说了。
什么,原来内奸是他?!
“你是内奸?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真的是你给阎王通风报信吗?”
我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平日里跟大家相处和睦,突然之间怎么就变成阎王打入厉王府的间谍了?
“铁证如山。”
厉王双眼俯视下来,让人不寒而栗。
“是的。公子,我是内奸。自打一开始就是。我们去F城,是我通风报信的;巫王出逃、私放天奴,以及他们两个教授你武功,也都是我差人告诉阎王的。就连公子你被抓到府上,以及你的情况,我全都跟阎王说了。我坏事做尽,大王您就让人处死我吧!”
赫丕擦干眼泪,仰着头,一副求死的样子。
“本王绝不会让人这么痛快就死掉的!先打入天牢,享受完那些刑罚后,再看看该给你怎样个死法。”厉王说得有气无力,有那么一瞬,我竟然感觉到他在心痛。
毕竟,不管怎么说,赫丕也是自己比较信任的几个亲信之一。遭遇到这种背叛,放在谁的身上都会感觉难过。
事情基本搞清楚了,我向前走了几步,面向厉王:“大王,赫丕的确犯了不该犯的错误,或者说他根本就不该来这里,所以大王您要惩罚他,理所应当。但我还是要请求大王,考虑到他来到厉王府后屡立战功,给他一条生路吧。”
大王听完直摇头,继而对我说:“小子,你还是老样子,太过善良仁慈了。你要记住了,不绝后患,后患无穷。我可以饶他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先打入天牢吧。”
“好的,谢谢大王。”我向他鞠躬行礼,转身对赫丕说:“还不快感谢大王不杀之恩?”
赫丕连忙叩头,哽咽着说:“谢谢,谢谢大王,谢谢大王不杀之恩!谢谢大王给赫丕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别!”厉王马上喝止道,“本王只是先饶了你,但还没给你重新来过的机会,可别搞错了。”
“嗯,嗯,知道。谢谢大王。”赫丕继续连连叩头。
“好了。大王,那我们先退下,您也请消消气,早点休息。”
说完,我就冲着墨节跟赫丕使眼色,让他俩赶紧退出去,但他俩不敢动。
厉王冲我们摆摆手,独自坐在王座上,黯然神伤。
墨节赶紧拉起赫丕,我们搀着他朝着殿门走去。
“小子,你留下。”
我停住了脚步,放开赫丕,转身走回他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
厉王这时候叫住我,想必又有什么心事要跟我倾诉了,我心想。
“小子,你知道什么是被人背叛的感觉吗?”
我摇了摇头,轻声地说:“不知道。”
“当然,赫丕是阎王安插进来的,算不上是背叛,但毕竟本王信任他这么久,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亲信了。查出来是他,本王也很震惊,真想杀了他。”他满脸无奈,绿幽幽地看着我
“嗯。我能理解,大王。”我这不算是安慰他,而是事实。
厉王继续说道:“小子,你要记住,‘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至亲挚友的背叛,同样是你今后必须去面对的,你不仅得有这个心理准备,而且还要有处理它们的勇气和智慧。”
“知道了,大王。”
“嗯,你义父说得没错,我们是要心怀善念,宽人恕己,但这并不是说所有人所有错误都应该被宽容、被宽恕,当惩不惩,必将反受其害。”
厉王教训得很对。走出厉王殿,我想明天就去天牢劝说赫丕,让他悔过自新,重新做出选择,“弃暗投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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