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隻要能離開你就夠了
“這不適合我。”紀思瑜卻又重複了聲。
白少卿一怔，疑惑地看向她，一時有些不解。
紀思瑜的眸子定定望著他，淺色的紅唇動了動：“放我離開吧。”
一開始，白少卿還沒聽出弦外之音，此刻再聽到這句補充，立即便明白了她話中所指。
這裏不適合她。或者說，他這個人並不適合她。
“不適合？就因為一件衣服？”白少卿冷笑，她總能在瞬間讓他所有怒火熄滅，而後柔軟下來，也總能在一兩句話間就挑撥起他原本平靜下來的心緒。
“你明白的，這不是衣服的問題。”紀思瑜的聲音並不激烈，或許是兩天沒吃東西，餓得乏力。
“那是什麽問題？”
“我們之間的身份！不說我竊取過你的資料，而你在這件事上算計過我，就單單說十幾年前那場車禍，就足夠斬斷你我之間一切適合的因素。”紀思瑜微微有些喘息，腦袋也因為連續說了這麽話語而缺氧眩暈，卻仍舊堅持著，一字一句道：“我實在找不出，我們適合的理由！”
“合適需要理由？”白少卿的眸子完全冷了下來，就這般看著椅子上麵色蒼白的女子，“我不管什麽適不適合！我說過，如果折斷你的腿能讓你在我身邊一輩子，那我不介意這樣做！”
夜風從園子外吹過來，由遠及近，像一雙雙冰涼的手拂過兩人的身體，在耳邊呼呼吟唱著遠去。
紀思瑜聽到他這話，麵上並沒有多大的起伏。比起之前什麽情緒都掛在臉上，又容易激動的她，此刻的她讓人看不明白。
靜了好一會兒，她平複了下氣息，淡然接道：“那你就折斷我的腿吧，如果你覺得，把我當木偶一般綁在身邊沒有膈應的話，盡管這樣做。”
白少卿眼眸輕闔了下，顯出幾分怒意：“你寧願斷腿殘廢都不願意待在我身邊，是想找上官哲啟就像上次那樣將你帶走？你以為斷腿的你，還能讓上官哲啟傾心相待？”
“我沒想他怎麽待我，隻要能離開你就夠了。”紀思瑜回答得很平靜。
“離開我？”白少卿身上散發出寒氣，冷冷睨著椅子上的人：“你想都不要想！別忘了當初你簽訂的合約，你如果敢離開，我會讓葉氏從京都消失，讓你的親人無家可歸！”
“葉鬱鴻他們跟我並沒有多親，你想做什麽隨你的便。”紀思瑜垂了下眼，看了看自己身上蓋著的，不合身的西裝外套，將心底所有的情緒全都掩蓋起來。
“哦，當初是誰為了不讓葉氏遇到危機，自動過來找我，簽訂合約留在我身邊當私人秘書的？現在跟我說，你其實一點都不在乎，你覺得我會信？”白少卿冷笑。
“信不信隨你，你現在就可以讓葉氏破產離開京都。”紀思瑜依舊漠然。
倒也不是紀思瑜突然就變得冷漠起來，而是她確實跟葉隱、葉鬱鴻他們沒有多親。
當初叔叔葉隱在車禍將她後抱回家，讓她免於流落到孤兒院裏，這確實是一大恩情。但之前她為了葉氏，到白少卿身邊當私人秘書這點，已經還清了這個大恩情。
而養育……要真說起來，葉家對她並沒有多少養育之恩。表麵上，叔叔葉隱確實沒有虧待過她，吃喝用住都為她安排得好好的。但紀思瑜知道，這些其實是用她父親占有的葉氏股份換來的。
白少卿在知道紀思瑜身份時，就查過她這些年來和葉氏的種種，也清楚要真說起來，紀思瑜確實不欠葉家什麽，甚至兩者也都沒什麽感情。而上次紀思瑜之所以願意來到他身邊當私人秘書，還是因為她以為，葉氏受到攻擊是因為她自己的原因。
兩人又沉默了好一會兒，女傭拿著紀思瑜的衣服過來，給紀思瑜披上，又遠遠退了開去。
“我知道你沒有信過我，我也知道你認定了那場車禍是我父親所為。”
沉默了許久後，白少卿再次開口，神色冷靜下來，連話語也都平淡了許多：“但我還是要說，你所看到的、聽到的都未必就是真相。如果你真想知道那場車禍的原因，那麽你還需要回到紀家去。”
紀家，這是白少卿首次這麽平靜地跟紀思瑜說起，兩天前提起時，兩人情緒都太過激烈了。
“你想要我回紀家去？”紀思瑜抬了下眉，她沒有想過那場車禍會和紀家扯上關係。隻是說到回歸紀家，她就想起幾個月前，白少翔和葉鬱鴻提到紀家時，曾和她說過的。
白少卿之所以對她這麽好，又將她捆綁在身邊，就是為了她身上本來該有的紀家集團的股權！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這輩子都不要回紀家去。但比起讓你一輩子都誤會是我父親謀殺了你父母，那我情願你冒險回紀家一試。”隻要真正弄清當年那場車禍的原因，他們才有可能在一起！
隻有證明那場車禍跟他父親無關，紀思瑜才會放下對他從成見！
“紀家是我外祖父家，我自然是要回去的。可就因為我現在還沒有回去，你就可以將髒水潑到紀家頭上？”紀思瑜不信，或者說她表麵是不信的。
“那你就能因為我父親調換了你的身份，就認定那場車禍是我父親所為？你別忘了一點，如果你母親還活著，那紀家的股權就會是你母親繼承，而輪不到紀侯雲。”白少卿輕輕點撥一句。
紀思瑜一驚，腦子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快得讓她抓不住。
“按你這樣說，如果我父親還活著，那葉氏也輪不到我叔叔做主，你是不是要說，我叔叔也有很大的嫌疑？”紀思瑜麵上平靜，平靜得有些過分。
白少卿閉了下眼，定了定心，繼續開口道：“我知道你從來沒信過我，但這是事實。”
紀思瑜麵上漠然，看不出是否被說動了。
她記得從醫院清醒過來時，夢裏那重現的父母的慘死和白鈞耀那得意的笑。那夢如此的真實，和她記憶裏某些模糊的片段重疊在一起，加之那麽多的證據指向白鈞耀。
這讓她如何相信，那場車禍不是白鈞耀所為？
兩人間又再次安靜了下來，張媽從別墅裏出來，笑著通知他們火鍋已經準備好了。
白少卿沒有說什麽，彎腰將紀思瑜抱起，轉身進了別墅。
他的懷抱一如既往的溫暖，讓紀思瑜下意識地縮了縮將自己完全靠在他身上。
如果，那車禍真的不是白鈞耀所為該多好啊。
靠在白少卿的懷裏，一個念頭，再次掠過紀思瑜的腦海。
她震了震，趕緊打住這個想法。
白少卿抱著她很快就到了餐廳內，火鍋香辣的味道隨著飄入了鼻尖，讓人食欲大增。
白少卿將人抱著放在旁邊的椅子上，麵上不是以前那溫和而晴朗的笑，而是漠然得麵無表情。
火鍋是鴛鴦鍋，一半紅得似火，一看就辣得出汗，另一個清清白白，清淡得簡直不像是火鍋。
白少卿看了眼，沒有急著燙菜，而是轉頭問張媽要了碗白米粥。
“你兩天沒進食，先喝點粥墊墊肚子，在吃火鍋。”他將粥推到紀思瑜身邊，麵上還是沒什麽表情。
紀思瑜垂頭，眉頭皺了皺。
雖然肚子確實餓了，但可能餓過頭了，也可能是因為厭食症的原因，即使對著自己以前喜歡的火鍋，也沒有一點食欲。
白少卿見她沒動，眸子微微沉了下，“即使不想吃，你也得強迫自己吃下去，除非你想以後都靠著輸液生存，那可比斬斷腿要慘得多。”
紀思瑜抿了抿嘴，拿起了勺子吃了一口。
白米粥自然沒有味道，她還是強迫自己咽了下去。過了會兒，感覺胃裏沒有立即翻騰起來，她又繼續吃了幾口。
正吃著，一片燙好了青菜被夾到了碗裏。
紀思瑜愣了下，稍微抬了下眼，就看到白少卿如玉般的側臉。
他專注的燙著菜，把握著各種火鍋配菜的生熟度，不會讓菜湯得過於熟，每次都在恰到好處時夾出來，送到她眼前的碗裏。
一如之前，他帶著她去火鍋店裏時一樣。
紀思瑜默不作聲，低著頭夾起燙好的青菜，送入了嘴中。她想起以前吃火鍋時的味道，突然間，食欲恢複了不少，她感覺肚子有些餓了。
白少卿看著她吃了自己燙的菜，麵上也沒有表現出什麽，隻依舊做著自己的事。兩人吃了會兒，等紀思瑜就著火鍋將一碗粥喝到底時，白少卿不再給她燙菜了。
“好了，你兩天沒吃東西，不能一下子就吃撐，待會餓了，再叫張媽準備。”他一邊說著，一邊奪了紀思瑜的餐具，彎腰將人抱了起來，上了二樓。
紀思瑜任由他抱著自己，沒有掙紮，更沒有多說什麽，乖巧地真的有幾分像是木偶。
白少卿不著痕跡地擰了下眉，什麽也沒有說，將她抱到床上後，便退了出來。這一夜，兩人再無交談，紀思瑜也沒有喊餓。
次日，白少卿早早去了公司，別墅裏卻迎來了一個意外的客人。
“衛小姐，您來得不巧，先生已經去上班了。”張媽禮貌地沒有將人擋在別墅外，但也沒有請她坐下喝杯茶。
“我不是來找少卿的。聽說紀小姐身體不適，我特意過來看看。少卿他，應該沒有說過，要將客人拒之門外吧？”衛芯琦臉上有著得體的微笑，
“這……”張媽有些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