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172 夢魘中的眼睛
東方情一直哭到睡著。
夢境裏,那沉沉的腳步聲如影隨形,如同附骨之錐的魔鬼向她撲來,一個看不清麵目的男人向著她逼近。
她恐懼無措,似一隻待宰的羔羊蜷縮在角落。漸漸的,黑暗中那人的眼眸在她麵前清晰,那是一雙猩紅的仇恨雙眸。
眼底折射出來的恨意,好似要將她生吞活剝,如同一把刮骨鋼刀,要生生的將她身上的血肉片開,一點點的淩遲致死。
“啊……”她再也忍不住心底的無邊恐懼,放聲尖叫。
柔軟的大床上,沉睡中的人兒猛然坐起,額頭後背皆是冷汗涔涔,整個人好似被人從水裏撈起。
黑暗中,她大口的急促喘息聲成為了唯一的響聲。慌張的去按床頭的感應燈,橘黃色的燈光亮起,驅散了如水般的黑。
東方情曲折著雙腿,雙手環抱雙膝,蜷縮著身子,眼中彌漫惶恐,甚至不敢去擦拭鬢角滴落的冷汗。
那雙眼睛,夢境之中的那雙眼睛,她竟然記得清清楚楚。“奕琛,奕琛……”她條件反射的呼喊心中最信任的人,想要尋求安慰。
然而偌大的房間裏,毫無回應。
冷奕琛竟然不在。
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三點。這個時間,她甚至不知道該說是太晚還是太早。
東方情穩了穩心神,腦海中那雙可怖的眼眸,以極快的速度淡去,最後隻剩下那兩道利刃般的仇恨目光,好似要洞穿她的靈魂。
她想給冷奕琛打電話,手指卻哆嗦的厲害,好不容易撥通了電話,帶著哭腔的嗓音喚他,“奕琛,我好怕,你在哪裏?”
“東方情。”溫和的聲線從電話裏傳來,有著讓人放鬆的魔力。
東方情愣住。
這個聲音,絕不是冷奕琛,他的嗓音是低沉醇厚的,即便是溫柔時,也顯得暗啞的酥麻人心。
“是我,蕭翊溟。”蕭翊溟自報家門的同時,眼睛瞟了一眼坐在沙發上努力裝作不在意,卻又忍不住豎起耳朵傾聽的男人。
心下好笑,還真是個不坦誠的孩子啊,那他要不要搗個亂呢!
“蕭醫生?”東方情的腦子還有些迷糊,驚懼讓她的思維變得遲鈍。“我明明是打給奕琛的啊。”
“嗬,”蕭翊溟輕笑一聲,道,“據我猜測,你應該是打錯了。”
東方情懵逼的拿下手機看了看號碼,蕭醫生三個大字格外明顯,不由尷尬道,“額,不好意思,打擾蕭醫生了,我這就掛啊。”
“你又做噩夢了。”
然而蕭翊溟一句話,就讓她止了掛電話的念頭。
“你怎麽知道的?”東方情驚詫的脫口而出。
“你忘了,我是醫生啊。”蕭翊溟輕笑出聲,笑聲輕柔若三月暖風,格外的讓人舒心放鬆。
東方情敲了敲自己的腦門,心說自己真是傻到家了。“這麽晚,蕭醫生還沒睡啊?”
“有個病人耽擱了。”說著,蕭翊溟又看了一眼沙發上不發一言的男人。
那男人瞪了蕭翊溟一眼,目露警告。
聳聳肩,蕭翊溟回了一個狹促的笑,那笑容明顯是在十分愉快的表示,‘凶尼瑪,寶寶才不怕。’
男人無奈的扭頭,無視他。
蕭翊溟站起身來,走向陽台,眼角就見男人的耳朵跟著轉了過來,繼續正大光明的偷聽。
“這麽晚了,蕭醫生還要給人看病啊。”東方情有些訝異於這人的醫道醫德。
“應該的,醫者父母心。”蕭翊溟淺笑著回答。
眼前自動浮現出蕭翊溟那謙遜溫和的模樣,東方情心裏的恐懼被驅散,募得想起他曾說,一旦自己想起什麽,都可以給他打電話。
心下一動,道,“蕭醫生,我想起來了。”
蕭翊溟嘴角的淡笑凝固,聲音語調不變,道,“你都想起來了?”他按了下免提,方便男人聽個仔細。
東方情柔柔的嗓音從聽筒傳出,帶著幾分顫音,顯然十分害怕,“不是全部。”
“那你想起了什麽呢?”蕭翊溟問,眼神卻是看向那男人。
就見男人嘴角緊抿,下巴線條緊繃,不自覺的泄露出內心深處的緊張不安。
“一雙眼睛,我想起了一雙眼睛,紅色的仇恨的眼睛。”東方情強調著,眼前好似再次浮現出夢魘中的那雙可怖眼眸。
“還有嗎?”蕭翊溟又問。
“沒有了,”東方情有些沮喪,“原來我都是什麽都看不到的,這次突然看到了眼睛,我就嚇醒了。”
“你還記得那雙眼睛,是什麽樣子的嗎?”蕭翊溟再問。
“不記得了。”東方情更沮喪了,她如今已然將那雙眼睛忘記了,隻記得仇恨的令她心悸的眸光。
“那還有沒有更多的細節,你再想想。”蕭翊溟似在提醒。
東方情努力的回想,良久才不確定的說道,“好像有腳步聲,像是……男人皮鞋叩擊地麵的腳步聲。”
隨著回想,深刻在腦海的細節被她一點點的還原,“對了,眼睛的主人是個男人。”
這話一出,蕭翊溟身側端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再也忍不住,騰地一下站起來。
蕭翊溟翹著唇角笑,“東方情,你能記得很好,找個時間過來,就可以解除催眠了。”
東方情驚了一下,“真的?”
“自然是真的。”蕭翊溟給了她肯定的答案。
他的嗓音,很獨特,莫名就有種讓心相信的魅力。
“我知道了,謝謝蕭醫生。”她道謝,好似多日以來壓在心上的大石頭終於有了要落地的前兆,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情緒也不再緊繃。
“應該的,”蕭翊溟語氣溫和,似是想到了什麽提醒道,“這個時間點了,你若是害怕,就服一頓藥,記得藥量減半。”
“恩,我記住了,那我掛電話了。”
“好。”
收了電話,蕭翊溟望向男人,金絲眼鏡後的黑眸流淌著毫不掩飾的戲謔揶揄,“看來,東方情是真的要想起來了啊。”
男人緊張之下,五指緊握成拳,冷眸睨向他,“不可能。你對她做了什麽?”
“什麽都沒做。”蕭翊溟無辜的攤手,“你知道的,我若是做了,東方情想起的,可不隻是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