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有一少年
四月的時候是淡季，店裏都沒什麽人。
在擦完桌桌椅椅，各種器皿之後實在是無事可幹了，葉臻照舊坐在櫃台上撥算盤，一邊慢慢翻賬本。
午後的陽光熏得人昏昏欲睡的，放在手邊的茶早已經冷了，卻被陽光重新溫暖了起來。
沒過多久，門外有人撩了簾子進來，葉臻勉強打起精神，看見進來的人無聲歎了口氣。
“又來找好逑。”
“她在嗎？”張凜擺著棺材臉，說話的時候聲音帶著不容易察覺的緊張。
這兩個人啊，分分合合的在她眼皮子底下勾搭了二年。葉臻不是不知道的，隻是不想拆穿罷了。
她的眼睛瞥過他肩膀的圖騰，並沒有多說什麽。“在屋子裏睡著了，昨天回來的時候鬧了好大一通脾氣。”
“那我改日再來。”他轉身就走，葉臻甚至來不及叫住他。
所以說，這榆木疙瘩不懂女孩子的心啊！她生氣你不哄著反而要慢慢等她氣消麽，我看你是想等她說分手吧！
葉臻搖了搖頭，無聊的不行，從抽屜裏拿了紙筆出來塗塗畫畫。紙張是極厚的，又很大，她在上麵畫了隻懶羊羊，想著等柚子睡醒之後上色玩。
畫到一半的時候外麵傳來腳步聲，葉臻以為是那人去而複返，於是頭也不抬一下。“隨便坐吧，在這裏等總比你回去等好。”
沒有人應她，葉臻仍然沒在意，畢竟這悶葫蘆隻有對著好逑才能多說幾句。
手上的懶羊羊畫完之後，葉臻又換了張小灰灰，等她玩夠了抬頭才發現商品的架子前麵站著一個人影。
那隻是一抹背影，葉臻正想說話的時候那人轉過頭來，少年幹淨的麵容讓人不由好感。
那真是一個極為美貌的少年，皎潔似明月，如拂曉黎光。
葉臻被那種美貌震撼的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你好，請問有什麽需要？”
“隨便看看。”他答了一句，轉頭又繼續看擺放在各式架子上的商品。這家店的東西還真是有夠雜的，古樸的鏡子，看上去很假的玉鐲，一籃子絹花，還有並不光滑的絲綢。這些東西騙騙洋鬼子還可以，騙他這種世家裏養大的人可真是不夠看的。
他看夠了之後隨意瞥了一眼靠在櫃台上的女人，然後微微皺了眉頭。這女人居然沒有盯著他看？倒也不是他自負，若起長相，他敢稱第二就沒有人敢稱第一的，也就陸家的那個勉強和他想比。
“老板娘，這幅畫怎麽賣？”他拿過擺在角落的一幅落雪紅梅圖，走近了問。
“這幅畫啊。”葉臻故作為難的比了一個數。
小少爺皺了眉頭，莫名其妙的看了她半響，“都是c國人，你拿我當冤大頭宰？”
普通話發音極準，葉臻一聽，還真是老鄉啊！她笑得和藹可親起來，“小後生，這樣吧，我給你打半折。”
“不行。”他伸出三個手指頭，“最多這個數。”
葉臻想也不想的點頭，速度快的讓他懷疑自己還是買虧了。
遇上個莫名其妙的店家，買了張爛大街的畫，又稀裏糊塗的付了款。他站在櫃台上，看老板娘慢悠悠的裝畫。
目光無意落在旁邊的素描紙上，他心裏想著，要那幅所謂的落雪紅梅圖他還不如拿這兩張回去給表妹玩。
“裝好了。”葉臻把盒子遞過去，臉上帶著客套的笑容，“下次有什麽需要，你盡管來這兒，姐姐給打八折。”
“打八折倒不必了，可以把那兩張紙給我麽？”就這種地方，他不可能再來第二次。
葉臻微笑著拒絕，“不行。”
“為什麽不行？”
“那是畫給我兒子的。”
“你已經有孩子了？”他臉上的表情驚訝，隻一瞬又收了回去，畢竟眼前的女人看上去太年輕了。
對著客人可不能甩臉色，葉臻笑眯眯的，“二年零四個月，已經會走路了。”
“……”聽你這口氣，我還以為他能飛上天。
“你要的話，我下次再重新畫幾張。”
他聽聞冷哼了一聲，甩手走了，連放在台上的畫也不要了。
……
自那之後，這位姿容傾城的小後生偶有來店裏照顧生意。
期間被林好逑遇上過一次，頓時驚為天人，撇去他落荒而逃不談，倒還是十分美好的初遇。
再後來，那位小少年就不來了。
葉臻記得他最後一次來店裏，坐在椅子上默默的喝了半盞茶。似乎是遇到什麽難事，欲言又止的。
最後居然問她，“人活著究竟是為什麽呢？”
很難想象他會問這樣的問題，畢竟還是個孩子啊！
葉臻反問他，“你現在是在念高中？”
他搖頭，“學校裏的東西太簡單了。”
“不念書的話，那麽你以後做什麽？”
“你想錯了。”他糾正她，“我已經在讀博，以後會繼承家族企業。”
“……”恕我無話可說。
“我活著很沒意思……”他又說了一句，“人活著究竟是為什麽呢？”
葉臻來精神了，“富強明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他沉默的看她，然後義無反顧的站起來走了。
“我沒記錯啊！”葉臻仔細回憶著。
林好逑把嘴裏的瓜子殼吐出來，“你沒記錯，這小破孩就是日子過的太順坦。把他扔難民營試試，吃不飽穿不暖的，保管讓他腦子清醒。”
葉臻琢磨著也是，拿了一把瓜子慢慢的磕，“整天悶在店裏，要不明天關一天店，帶柚子出去玩好了，順便再逛個超市買點東西回來。”
“不去，老子正失戀。”
“可你每隔二周就失一次戀，還是跟同一個人。”葉臻笑了笑，“要是真這麽喜歡，就好好在一起吧！”
“你不懂。”她嗑瓜子的速度不變，“不跟他鬧我心裏不舒服。”
得，這也是個腦子不清醒的。
葉臻磕了半天瓜子忽然咦了一聲。
“咋了？”
“這麽久了我還不知道那小後生叫啥。”
林好逑哼了一聲，“人家精貴著呢，我們又何必自討沒趣。”
葉臻想了想也是，隻是她沒有想到，這個少年人後來竟會淪落到那種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