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黃粱一夢（五）
十四歲，正是女孩情竇初開的時候。
那時候啊，很輕易就能喜歡上一個人。
他也許是生的比旁人白淨些，笑起來的時候有酒窩，即便是單眼皮也很陽光好看。
或者他還要會一點籃球，有時候耍個小帥，也或許是成績優異年級學霸。
人們好像總是喜歡追逐自己沒有的東西，再乖的孩子也有叛逆的一麵。
所以葉臻對別的小男生有了那麽點好感，也是可以理解的恩？
沒有了季陽，也有可能是別人。
那麽如果沒有溫恒，又會不會是他呢？
遠遠的看著葉臻背著包跑過來，那女孩看見他的時候眼裏隱約帶著笑意。
無論是誰都好，那個人唯獨不能是溫恒。
陸致遠伸手把包裏的公仔遞給她，表情是嚴肅的，“不準早戀。”
“沒有啊。”她抱著懷裏的娃娃揉了揉，不是很明白的樣子。
還說沒有，情人節那天是誰偷偷把玫瑰花塞到班草抽屜裏的？
“致遠哥哥你怎麽提前回來了？”
“剛好事情辦完就先回來。”
“那是專門來看我的？”葉臻跟他走出校門，坐上車。
“安全帶。”不然呢，他來這兒幹嘛，參觀學習？
“這次有遇到什麽好玩的，我想聽黑手黨的故事。”
陸致遠敲了敲她的額頭，“那不是故事。”
“事情。”她仰著臉補充道，“我想知道你在那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給她係好安全帶，陸致遠發動車子，“我說你就信麽？”
“哎，那你會騙我嗎？”她似乎不敢相信。
“不會，都是真的。”
葉臻彎了彎唇，不再多說什麽。
車窗被打開，風吹得頭發到處都是，她伸手勾了勾長發，看上去心情甚好的樣子。
“林好逑怎麽沒看見？”
“她啊……”臉上的表情稍稍收斂，“她交男朋友了。”
“你不開心？”
“我為什麽要開心？”有什麽好值得開心的，她已經好多天一個人回家了好不好？
陸致遠無法理解小姑娘的想法，但也多少知道她們之間頑強的友誼。上輩子，即便是他們分開之後，葉臻同林好逑也還是好了那麽多年。
有點嫉妒呢，此時卻又有幾分不為人知的幸災樂禍。
“有喜歡的人嗎？”
葉臻木著臉，“不是說不準早戀？”
說的好像他說的話她都會聽一樣。
“如果對象是我的話，可以。”
旁邊一輛公車擦過，幾乎把他的聲音蓋過去，葉臻卻仍然聽見了。
她忽地轉過頭來，不太確定的，“你剛剛說什麽，我沒聽清。”
氣氛微頓，前麵是紅燈，車子停下。
開車的青年雙手緊握著方向盤，眼睛直視前方，不敢對上她的眼眸。即便是當初剛醒過來，好像也不曾如此緊張過。
“如果早戀的對象是我的話，沒關係。”
“……”啊？
沉默，無盡的沉默。
她轉過頭看玻璃窗，裝作沒有聽到的樣子，好一會兒提醒他，“綠燈了。”
“……恩。”
後麵的車子不耐煩的按了喇叭，聲音刺耳，偏偏當事人還一臉淡定的。
葉臻抬手遮了遮臉，掩去笑意。“不行，你年紀太大了。”
十四歲和二十一歲，差很多，那八十一歲和八十八歲呢？
被拒絕了的人臉色暗淡，不過他向來是沒什麽表情的，此刻即便是失落也看不出來。
“而且你是我哥哥。”她添了一句。
誰想當你哥哥了？陸致遠覺得自己當初聽她叫哥哥的時候，甚至還覺得開心，他是傻逼嗎？
一路低氣壓，送她到了家門口，那女孩幹脆利落的下車，還招了招手說再見。
不過走了幾步，又走了回來敲他車窗，“致遠哥哥交女朋友了嗎？”
“沒有。”
“那你多去認識認識其他姐姐，我還是個孩子呢！”
陸致遠，“……”
“以後不要再來接我了，我認識路。”
你瞧，她這樣肆無忌憚的說話，連個敬語都沒有，完全沒有半點帶怕的。
他忽然覺得很酸澀，這丫頭片子居然給寵成這副德行了！
喜歡你就蹬鼻子上臉了是吧，連他交不交女朋友都要管。
還孩子，十四歲未成年好了不起哦！
……
葉臻臨走的時候把書包裏的卷子掏出來遞給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她原先想把卷子藏家裏，藏來藏去都覺得還是放書包裏安全。
陸致遠接過來看了，眉毛一跳，“不及格？”
“不是！”她反駁，又心虛的移開目光，“你快簽了吧，過幾天要交了。”
陸致遠沒動，半響把卷子遞回去，“不簽。”
啥？葉小臻頓時就傻了，隨即激烈的辯解，“我其他都考的很好，這個是意外！”
“哦。”他隨意應了一聲，顯然是沒有當回事兒。
葉小臻氣的漲紅了臉，她覺得這一定是報複，妥妥的報複。
“我一點都不喜歡你！”
“哦……”這跟我幫不幫你簽字有關係麽？
陸致遠沒有說這話，可他那眼神就是這麽個意思。
小姑娘一把將試卷扯回來，氣哄哄的跑走了。
她走之後，陸致遠不禁失笑，原先的那一點情緒早已消散。
急什麽呢，她又不懂。
得而複失，失而複得，一念天堂又是地獄。
他穿過破碎時空的縫隙而來，從頭到尾，所求的不過是一個她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