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一見傾心（十二）

  他活著的時候不怕報應，死了反倒怕起來。


  周遭一片寂靜，走廊上有腳步聲傳來，望過去的時候看見仇愛拿著水杯站在那裏，“怎麽了？”


  “什麽都沒有，你去睡吧，明天還有音樂會。”


  仇愛看著他身上穿的外套，又瞥了眼那雙拖鞋，“要出門麽，這麽晚了。”


  說話的時候，仇情也打開門出來了，手裏拿著杯子，一邊揉著眼睛，“大晚上的，你們都站在這裏聊天啊？”


  趙傾看著她們，心裏的陰鬱稍稍散了些。


  看，他還是做過好事的。


  “我有事情要出去一趟。”


  仇情好心提醒，“你的拖鞋還沒換。”


  “我知道！”他的語氣都變的急促了，這讓她們都覺得很驚訝。


  可是趙傾已經轉身回房間去換鞋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他怎麽了，跟吃了火藥一樣？”


  “有問題。”仇愛若有所思。


  “因為女人？”仇情開玩笑，“總不能是因為我們。”


  這話一出，兩個人不覺都冷了臉。


  “很好笑？”


  “難道不好笑麽？”仇情眼中一片清明，哪裏還有睡意。“他根本不喜歡你，阿姐。”


  她自嘲般的，“雖然也不喜歡我。”


  他根本不可能會喜歡別人，畢竟他連自己都不喜歡。


  仇愛望著妹妹的臉龐，那張同原來絲毫不差的臉龐，用無數碎片拚湊而成的美麗精致，此時因為情緒變化而顯現出妖異的顏色來。


  “你知道我根本就不在乎他是否喜歡誰。”


  仇情嘲諷，“又來了，你不在乎我在乎，等有一天他真的喜歡上別人，我看你會不會還像現在這樣說！”


  大門砰的下關上，仇愛還站在走廊上，等到趙傾出來同他說了路上小心，這才回房間睡了。


  ……


  她們自然想不到趙傾深夜起來是去見另外一個女人的，而且這個女人曾經還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


  趙傾這個人會有未婚妻？

  他有的。


  ……


  淩晨四點，已是天色將明。


  更深露重，天氣霧蒙蒙的，出來的時候頭發上都沾了霧水。


  趙傾帶著人來，一路暢通無阻就找到了病房。


  走進去的時候，看見她的右腿打了石膏支起，平躺著身子，睡得十分安詳。


  他扶著椅子坐下來，一派從容。


  房間裏的燈光灰暗的，映襯著男人柔和的臉龐，歲月厚待，在他身上少有痕跡。


  等她迷迷糊糊的醒過來，恍惚還以為自己回到了過去。


  ……


  “沒想到突然會出這樣的事，不過也沒辦法，可惜那個孩子了，這些小輩我原本就看他最中意……”


  “恩，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葬禮辦了嗎？”


  “多訂了副棺木，希望來得及吧。”


  又是一陣唏噓，她站在門外麵，心裏隱約有不好的預感。


  談話還在繼續。


  “說到底，還是要怪他投胎不好，擋了太多人的路。”


  “這次真是多謝你了。”


  “哎，謝什麽，我也沒有真的打算把女兒嫁給他。”


  她清楚的聽到父親說話的聲音，“趙傾一死，接下去的事情就好辦了。”


  “是啊……”


  她猛地捂住了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強撐著離開了那裏。


  趙傾死了？


  趙傾，死了？

  明明幾天前，她還見過他，不可能！

  那時是他父親的葬禮。


  他從外麵風塵仆仆的趕回來，站在大堂上，背脊挺得筆直，在一群叔伯中顯得尤為注目。


  吊唁結束之後，她跟著其他人出去了，大門合上，也就看不見裏麵的場景。


  唯一記得的就是他當時的表情，明明不見多少悲痛，眼神卻冷得幾近麻木了。


  她醒過來，掙紮著爬起來就往他身上撲，一碰到眼淚就落下來，聲音哽咽的聽不清楚。


  “阿傾……”


  趙傾沒有反應，他慌了神，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