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
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
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
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
当下世祖皇帝听报大喜,即吩咐抬枪备马,总领大军二十万,猛攻凤凰城。杨朗奏道:“臣自投入麾下,未有尺寸之功,今值舍身护国之时,当为人先,恳请万岁准奏!”世祖道:“将军年轻有为,武艺不俗,千万小心。”杨宙道:“万岁在此,海清河晏,必破番兵,小侄请与将军同去,杀敌报国。”世祖道:“既是如此,你二人领军三万,只管东门。”“得令!”又谓独孤季道:“尔年纪尚小,不通阵战,今与曹法正、达奚长儒、吕彪、赵靖攻打西门,不得有误!”“得令!”亦去。世祖道:“北门情敌环伺,不可轻视,孰人可去?”颖儿对道:“非皇叔老大王不可。”世祖道:“皇叔久经阵战,正是用处。许敬晖、张须陀、马瑜、张、典子健、慕容欻、新文礼、尚师徒、左天成辅佐,定要一击必胜。”“得令!”“其余诸将,随同朕攻打南门。”诸将答应一声,各自去了。
先说杨朗攻打东门,正是高迪守备。杨朗喝道:“你这逆贼,不下城受死,更待何时?”高迪大怒,一声怒喝,杀下关来,口呼:“无耻鼠辈,助纣为虐,今日就是你的死祭!”举起敖曹槊,劈面就打。杨朗把枪一架,震得连马退了一步,心中大怒,双腿较力,离蹬凌空,一枪劈面打来。高迪大叫:“来得好!”把槊一挡,“啷当”一声,火星四处迸射,却也无奈,只得翻身下马。杨朗喝道:“好狗番,也接的住爷爷爷爷的枪,不要走,拿命去来!”举枪劈面就刺。高迪也把枪来战,正是:
雄叱千军摧虎阵,勃然三枪灭胡空。突厥将,一杆铁槊武艺强,百万军中诛大将。好杨朗,戎马生涯十几载,一片丹心保大隋。恶紫夺朱非正色,人心如镜史无私。
当下二将你来我往,大战六十回合,杨朗渐渐不支。杨宙见了,拈弓搭箭,喝一声:“高迪留命!”番将措手不及,一点灵魂升天去了。可怜当世悍将一员,死于非命。番兵死了主将。一时阵脚大乱,被隋军趁势剿杀,失了东门,打到内城去了。山虎垚听说死了高迪,大怒,领兵前来拒敌。杨宙喝道:“你那造反的兄弟高迪已被我诛杀,人头早已在军前号令,你此时不投降,当真活得不耐烦了。”山虎垚闻言,大怒道:“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子,你若是有个高绝本事,也拿出来,魔家和你分个输赢。”杨朗闻言,呼呼笑道:“你这狗番,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也不必废话,快快下马自刎,省去我们的麻烦。”山虎垚一听,眼珠一转,暗自忖道:“他们说要单打独斗,万一使什么诡计,却不是坏了魔家的本来面目?”于是开言道:“你这狗蛮子,只会说风凉话。杀害我兄弟,你也是罪人,有本事过来和我见个高下!”杨宙见说,大叫道:“呸!狗番,杨将军方才大战一场,体力有所消耗,你这是趁人之危,有什么喧嚣?”山虎垚说道:“你废话不要多说,不来就是怕死!”杨朗闻言,大怒,大叫一声:“狗番,你杨爷爷来了!”催马摇枪,直取山虎垚。番将哪里惧他?把手中长枪劈面来迎。两马相交,都不到四十回合,杨朗早气力不加。杨宙见了,忙拈弓搭箭,欲待相救。山虎垚见了,大叫一声,一枪直刺咽喉。可怜杨朗年少轻狂,到此身首异处。
山虎垚杀了杨朗,吩咐取了首级。杨宙喝道:“狗贼休得无礼,看本王怎么取你的性命!”山虎垚道:“我还怕你不成?”正要交锋,忽然一将喝道:“王爷退下,看我来杀他!”杨宙看去,原来是项子龙与张、张须陀。山虎垚见了,呼呼笑道:“项子龙,你年纪大了,不比当年,既然一心求死,那就放马过来!”子龙闻言大怒,大叫一声,劈面一戟砍来,番将,把枪来一架。“啷当”一声,震得连马退了一步。子龙道:“你大战一场,体力不济,今日佛也难渡,快快过来受死!”番将听得大怒,抖擞精神,蹂身而上。两个从马上打到马下,一来一往,火星四射,正是:
枪来好似林中蟒,戟去犹如东海龙。那个说:“你欺人太甚真该死!”这个说:“你反叛天朝罪该诛!”那个说:“你无知怎敢与我斗?”这个说:“你有识何必来相问!”一个要显功名保隋朝,一个愚忠弱主保家邦。戟去枪来失分寸,举家无义皆生忿。子龙戟起赛蛟龙,番将枪迎神鬼遁。初时争斗在人前,后来齐驾沙尘进。凤凰城内显神通,杀雾光中施妙运。两条兵器振天关,不见输赢皆傍寸。
当下二将来来往往,斗过八十合,山虎垚气力不加,被子龙一戟斩于马下,取了首级,只管往城内去。都珞宓闻报,同着杀鬼狨,护住拓跋帖木儿,要从帅府逃窜。早被张须陀率兵围个水泄不通,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杀鬼狨见了,料定走不了,就要打了。都珞宓道:“兄弟,这个人是我的对头,还是我来杀他。”张须陀道:“都珞宓,你武艺高绝,不在项帅之下,可你助纣为虐,死有余辜,不必多言,今日本将定要取项上人头!”都珞宓道:“蛮子,不必多言,你我兵器上见真章!”张须陀闻言,催开战马,举刀劈面就砍。都珞宓把枪一架,枭在一旁。须陀道:“好个狗番!果然手段高明。”都珞宓道:“你以前还不晓得么?”手里枪紧一紧,前扎后挑,上刺下劈。张须陀好功夫,眼见一枪比一枪险恶,一分不输于他,把大刀幻化成一片光雾,将身子挟裹其中,挡住枪,回马就走。都珞宓道:“哪里走!”纵马来赶,眼见相距五丈之地,番将大叫一声,飞身跃起。须陀听得脑后风响,连忙把大刀一砍,恰好都珞宓枪来,“叮当”一声,番将人往前飞,双脚借墙壁之力,回身而来,铁枪劈头打下。两个斗了一合,番将把身子一扭,闪到马背上。须陀大惊,把刀贴后背一拦,挡住枪。双脚撤蹬,身子一转,站在马项上,正对都珞宓。两个又斗了事物合,各自跳下马来。张须陀抢个先手,大刀连环劈头砍。都珞宓双臂较力,咬紧银牙,连架张须陀八刀,面不改色。就势身子一低,枪往张须陀两腿去了。张须陀见状,大叫一声,飞起一脚,化他一招。都珞宓侧身闪过,转守为攻,一枪快似一枪,逼得张须陀连连后退。忽然一枪,转刺为砸,照着张须陀天灵盖去了。须陀大怒,把刀一架,反倒中了番将的阴招,被都珞宓一枪扫在左臂上,负痛后退。番将赶上一脚,踢到三丈开外。慌得个张须陀连忙腾身跃起,恰都珞宓枪到,“啷当”一声,震得张须陀连退两丈。都珞宓笑道:“张须陀,你的死期到了!”举枪照面就刺,不提防张须陀暗自准备了飞刀,只见他大叫一声:“反贼留命!”两把飞刀劈面飞来。都珞宓大惊,连忙把枪拨开。一回身,张须陀大刀就在天灵上,要闪避也来不及,一颗头飞了出去。
那厢杀鬼狨见了,心中怒火高烧,飞马而来,直奔张须陀。张见了,摸出一个飞石,劈面打来。番将措手不及,打在面门上,跌下马去。杨宙赶上来,取了首级。拓跋帖木儿见了,仰天大笑道:“本帅征战一生,近日深陷绝境,料定不能苟活,也罢!杨宙,你这该千刀万剐的狗蛮子,今日你就替父亲把欠下的债还了罢!”杨宙笑道:“拓跋,不杀了你,不足以平民愤!”两个杀在一处,但见:
大隋杨卫王,突厥拓跋帅,只为一方水土,相逢各骋强。铁枪连刺三献宝,大斧斜劈贺兰山。这一个,开山钺起无情义;那一个,双龙飞抢有智量。杨宙施威喷彩雾,拓跋放泼吐毫光。齐斗勇,皆不良,咬牙锉齿气昂昂。播土扬尘天地暗,飞砂走石鬼神藏。这个说:“你快快下马献人头!”那个说:“我定要取你狗命一条!”言村语泼,性烈情刚。伶俐的小杨宙,凶顽的帖木儿,一心只要杀,更不待商量。枪刺斧迎齐努力,有些松慢见阎王。
两个斗到百二十合,到底邪不压正,又有天上阴魂暗助,拓跋渐渐不支,被杨宙一枪刺死于马下,跳下马,取了首级。
再说独孤季攻打西门,正是松浦珑信坐镇。见隋兵来,吩咐开关迎敌。独孤季见了,也不多言,催马摇枪,直取倭将。但见:
松浦轮宝剑,独孤举铁枪。如今大展经纶手,施威弄法逞金吾。国公神光壮,倭将胆气粗。浑身解数如花锦,双手腾那似辘轳。乒乓刀枪响。惨淡野云浮。劖言语,使机谋,一来一往如画图。杀得风响沙飞狼虎怕,天昏地暗斗星无。
他两个你来我往,大战八十合,倭将大叫一声,一刀砍断独孤季兵器。小国公见了,弃了一半,回马便走。倭将来赶,被小国公回身一个飞抢,穿心而过,自然取了首级。苏天临闻失了东西二门,料定战不过,只好劝各家元帅带了,退出凤凰城,一路撤至建都。宇文晟听得,一心建功,带了三千铁骑,杀出南城。斛斯政见了,厉声喝道:“你这小蛮子,也来寻死么?”宇文晟大怒道:“待死的狗番,还敢大言不惭,纳命来!”举起星辰镐,劈面就打。元帅把画杆描金戟来迎,斗了五十合,不见高下。杨截见了,恐斛斯政有失,背后一刀,也只透了两层甲。宇文晟大怒,回身一拳,打在杨截胸口上,飞了出去。乙支文德大惊,一箭射死宇文晟坐骑。宇文晟始料不及,栽倒在地,众将其上,乱刀杀死。由是得以脱身,可怜宇文晟:
和戎诏下十五年,将军不战空临边。
朱门沉沉按歌舞,厩马肥死弓断弦。
戍楼刁斗催落月,三十从军今白发。
笛里谁知壮士心,沙头空照征人骨。
中原干戈古亦闻,岂有逆胡传子孙!
遗民忍死望恢复,几处今宵垂泪痕。
话表隋军占领凤凰城,查验兵马,知阵亡了宇文晟、杨朗。世祖悲痛不已,追封宇文晟为武成王,杨朗为西伯侯。在凤凰城神台上敬天法祖,祭拜天地,超度阵亡将士。世祖道:“朕出兵之日,诸位将军俱在,如今又老将,有新将,终究还是少数。”苏威奏道:“凤凰城人杰地灵,必有英雄豪杰,请我主发下皇榜,招揽贤士。”成都道:“苏先生之言不差。”世祖大喜,就写下皇榜,着颖儿招揽。一连数日,不见有人揭榜。世祖问道:“苏先生,怎么一连数日,都无贤才揭榜,是何缘故?”苏威掐指一算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主上不必忧虑,只管攻打建都,到了建都,敌将骁勇,那时才有英雄用武之地。”成都道:“既如此,先生和不早说?”公主道:“既然如此,即刻开兵就是。”点起三军二十七万,进军建都。吩咐马瑜、慕容欻、张、达奚长儒领兵四万,以为先锋。三将接令,日夜兼程,来到关前五十里处扎寨,先饱食一顿,而后挑战。乙支文德道:“马瑜骁勇,谁敢出战?”杜曧出列奏道:“诸位在此稍等,看我力斩此人!”
当下杜曧出战,马瑜见了,咬紧银牙,举枪劈面就刺。杜曧也把枪来迎,好杀:
隋朝马瑜,东辽杜曧。禅性自来能战炼,必当用土合元由。虎头湛金枪还利,混铁金枪快更柔。铁枪卷舒为主仗,虎头助力结丹头。两家刑克相争竞,各展雄才要运筹。捉牛耕地金钱长,唤豕归炉木气收。心不在焉何作道,神常守舍要拴猴。胡乱嚷,苦相求,三般兵刃响搜搜。枪大枪伤无好意,大战起有因由。只杀得星不光兮月不皎,一天寒雾黑悠悠!
当下二将你来我往,大战九十回合,马瑜挡不住,被杜曧起手一枪,刺死于马下。也不取首级,吩咐回城报捷。达奚长儒见了大怒,开言道:“慕容将军,有劳你将马将军尸首送回军营,老夫要给他报仇雪恨。”慕容欻道:“既然如此,将军多多小心。”自然去了。建都城内,斛斯政听说杀了马瑜,心中大喜,又道:“斩了马瑜,杜曧将军功劳不小,哪位将军再去一遭,收拾了达奚长儒?”苏天临道:“这个老卒,都不要吵,只教本帅去就是了。”斛斯政道:“元帅此去,必然得胜。”天临笑了一声,吩咐抬刀备马,一声炮响,杀出城去,大叫:“达奚长儒出来受死!”老将闻言大怒,催马摇刀,大叫道:“无耻狗贼,安敢如此?看你达奚长儒爷爷怎样取下你的首级!”两刀相碰,火星四射,正是:
两口宝刀逞神威,少帅雄兵战老英。老将独展凶强性,遍满同天法力恢。使刀筑,着剑擂,画戟英雄又出奇。两般兵器叮当响,隔架遮拦谁让谁?他道他为首,我道我夺魁。土兵为证难分解,木土相煎上下随。这个说:“你如何欺君犯上!”那一个道:“你焉敢阵前弄法杀名将,手段卑劣心不良,不取你首级心不平!”这个说:“你仔细堤防老夫刀,擦着些儿就丧命!”那个说:“好生躲避本帅刀,一刀九疤血淋漓!”老将军不怕施威猛,大刀高擎有见机。翻云覆雨随来往,吐雾喷风任发挥。恨苦这场都拚命,各怀恶念喜相持。丢架手,让高低,前迎后挡总无亏。二人齐努力,单身一刀独施为。卯时战到辰时后,斩杀老将得胜回。
两个斗到七十回合,老将军抵挡不住,勉强支撑十回合左右,被苏天临大叫一声,砍为两段,就势取了首级,挂在城楼上号令。张见了,不敢再战,回营报告世祖。皇帝大惊,不禁潸然泪下。吩咐追封达奚长儒为长平侯,马瑜为南熙侯。正是:
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位置如何破关,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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