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倪德生的算盤
安小瓷當然是注意到趙萍萍憤怒而絕望的臉，那個顏色由白變綠再變紅的臉，但是她裝的像一般孩子那樣不會察言觀色，抱著倪德生的脖子說：“爸爸，我想回去找媽媽了，你帶我回去咱們找媽媽吧。”
這麽長時間了，安小瓷第一次對倪德生這麽親昵，忽如其來的溫和讓倪德生瞬間懵了，口中隻輕輕地說：“沒事孩子，我帶你去找媽媽。”
趙萍萍緊咬著牙齒，眼淚順著因憤怒而凸顯出來的咬肌滴落下來，用心酸的語氣說：“好啊倪德生，果然你們才是一家人。”
倪德生冷冷地瞟她一眼說：“我和安秀雅已經離婚了，滿足了你的心願，我和她已經沒有了感情，可是我們還有孩子，你又不能生，我隻有這一個孩子，我已經都入贅了，你還要我怎麽樣呢。”
趙萍萍愣在了原地，眼睛已經紅通通的了，倪德生這樣說，她都沒有辦法去接話。一個害自己失去生育能力的孩子，此刻正安靜乖巧地睡在自己丈夫的懷裏，她居然無能為力。
“上次打胎的時候，醫生說是個沒有成型的男孩。”趙萍萍哽咽地說。
“可是你也終究沒有給我留個一兒半女，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倪德生的聲音平靜的可怕，簡直不是趙萍萍之前認識的倪德生。
其實這樣的結果也是可以想見的吧，倪德生可以為了她拋棄自己的妻女，同樣也可以因為她沒有生育能力而拋棄她，沒有離開她僅僅是因為趙局長手中的證據。
況且，自從倪德生入贅以來，對趙萍萍的態度也大不如以前了，除了稱呼從“萍萍”變成了“趙萍萍”，連句溫柔的話都不會說給她聽，夫妻床第之事也成了例行公事。
安小瓷看見趙萍萍的表情，心裏也是暗爽，當時趙萍萍是何等的陰險，又是怎樣不顧一切地趕走安秀雅，她既然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就應該預料到會有今天這樣的結局。
倪德生還是把安小瓷放在大二八的橫梁上，吱吱嘎嘎地送安小瓷回家。路上，倪德生試探性地說：“小瓷，你想不想讓爸爸和媽媽重新和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
安小瓷早就預料到倪德生會這樣說，沉默了一會說：“爸爸，你已經有阿姨了，已經不再需要我和媽媽了。”
倪德生歎了一口氣說：“唉，其實爸爸心裏最放不下的，還是你和你媽媽，我們分開的這段時間，我很想念你媽媽。”
倪德生的話說的很是真摯，安小瓷差一點就相信了。可她的身體裏住著的，並不是一個五歲的小女孩，而是一個受過傷的，死過一次的成年人，倪德生的話隻會讓她反胃。
“其實你不在的這段時間，媽媽過得挺好的，甚至她都長胖了一圈。”安小瓷漫不經心地說。
倪德生有些急了，說：“有什麽好的呢？你媽媽她是高中學曆，現在和沒有任何學曆的人一起做著農活，那都是拜她那個簡陋的家庭所賜，跟著我，你媽媽至少可以住在鎮上，在鎮上找個體麵的工作，你們娘兒倆就可以生活的更好些，你怎麽這麽不懂事呢？”
安小瓷沒有說話，安秀雅確實是高中文憑，這在當時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整日裏農活家務確實是有些屈才。
把安小瓷送到安家已經是傍晚，安小瓷下了車，倪德生還不忘不停地叮囑安小瓷道：“孩子你記得告訴你媽媽來找我啊。”
安小瓷乖乖地點點頭，跑回家裏。
回到家，安秀雅正在煤油燈底下縫衣服，她的視力本來就不太好，晚上這些精細活更是吃力，做一會兒便需要揉揉含著眼淚的眼睛。
媽媽確實該找一個體麵的工作了，也不至於每天做這些，安小瓷心裏默默地想。
“媽媽，我回來了。”
安秀雅吃了一驚：“小瓷？你怎麽回來了？你同學不是過生·日回不來嘛？”
安小瓷蹦蹦跳跳地跑過去，一把摟住安秀雅的脖子說：“哎呀，本來鎮上一個家裏條件好的同學過生日嘛，我也很想和大家玩一玩的，但是如果我不回來的話，媽媽晚上一定會擔心我的，我不能讓媽媽擔心嘛。”
安秀雅輕輕地刮了一下安小瓷的鼻子說：“這孩子小嘴真甜！”
說罷，安秀雅從桌上拿來一個紅色的小馬甲說：“小瓷，這天氣也快轉冷了，但是穿棉襖的時候還不到，媽媽給你縫了個小馬甲，你試試合不合適。”
安小瓷迫不及待地穿上小馬甲，紅色的小馬甲上麵繡了一個小雨傘的圖案，這個審美完全不是那個年代的普通農婦可以有的，穿上以後，還能感受到安秀雅手心的溫。
安小瓷很是喜歡這個凝聚著母愛的小馬甲，記得她重生之前，安秀雅和倪德生離婚之後，生活苦的很，每日做的活也隻夠勉強維持生計，安小瓷身上的衣服都是兩個哥哥剩下的，從來還不知道安秀雅是這樣的心靈手巧。
安小瓷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及，眼圈已經微微紅了，她抱住安秀雅說：“謝謝媽媽，我很喜歡。”
安秀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哎呀你看這傻孩子說什麽呢，你喜歡就好。”說完繼續在燈下縫縫補補。
安小瓷好奇地問道：“媽媽，你在縫什麽呢？”
安秀雅拿起來桌子上的東西，原來是一副鞋墊，說：“我這離婚之後，帶著你一直在娘家住著，平日裏也沒什麽收入，怎麽也說不過去，我就想啊，我晚上能做幾副鞋墊，白天出去賣，也能給家裏分擔一些嘛。”
安小瓷的小手握住安秀雅的大手，看見因為長期工作，安秀雅的手上已經磨出了老繭，有皸裂的地方也貼了膠布，那手簡直像是個老太太的手。
安小瓷心疼地說：“媽媽，你歇一會吧，你的手都沒有那麽細嫩了。”
安秀雅抽回手說：“哎呀這算什麽啊，我哪有那麽嬌氣。”
“小瓷，你是不是還沒吃飯，我給你留了點米粥和鹹菜，一會給你熱一下。”安秀雅起身走向廚房。
安小瓷一路跟著安秀雅，安秀雅覺得很是奇怪，問道：“小瓷，今天你怎麽總跟著我，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想告訴我啊？”
安小瓷想了想說：“媽媽，前幾天我去唐東霆的家裏，唐東霆的爸爸說高中的學曆很厲害的，可以做很高級的工作，就不需要總是做農活了。媽媽，你是不是高中學曆啊。”
安秀雅點頭說：“媽媽的確是高中的學曆，可是並不是所有高中學曆的人都可以順利找到那種很高級的工作的，你還小，不懂這些，長大你就懂了。”
安小瓷裝作懵懂的樣子，說：“可是小瓷昨天看見鎮上有招高中生哦，媽媽去試試吧。”
安秀雅想了想，溫柔地說：“小瓷的主意很好，媽媽會去試試。”
“對了媽媽，前天鎮上有一個在逃的犯，專門找年輕的女人，媽媽你要小心點哦。”安小瓷擔心地看著安秀雅。
“行了，媽媽知道了。”安秀雅看著安小瓷吃飯的樣子，很是欣喜，自己的寶貝女兒都會擔心家人的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