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死了
手機從楚白的手中滑落,一瞬間臉色蒼白如紙,無神的大眼看向魅閣,顫抖著聲音,“外公在醫院。
鈺白眉頭一擰,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已經掀起驚濤駭浪。
三個人剛踏進病房就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身上插滿了儀器管子,楚白突然卸去了所有的氣力,跌坐在地上,一雙嫵媚大眼盯著病床。
老人神誌尚還清醒,顫著手指著楚白,“小九,外、公有、話、對你說。
楚竭和鈺白兩人踏出病房門口,一時間整個病房彌漫了消毒水的氣味和儀器的聲音。
“小九。老人費力的喚著她的名字。
依舊跌坐在地上的女人終於回過神,木著臉爬到老人的病床邊,“外公,小九來了。
“書房、櫃子、信。
在這之後老人的手緩緩垂下,眷戀的目光緊緊瞅著楚白,似乎是想將他印在靈魂深處。
楚白的模樣像極了她的母親,而她的母親,又和楚老年輕早逝的妻子極為相似。
“外公,你好好睡,別忘記醒來。良久之後病房裏傳出輕柔的女聲,帶著無限眷戀和悲傷,楚白替老人掖好被角。趴在床邊像是小時候外公盯著她睡覺一樣,盯著老人。
說她是狠心也好,無情也好,當時的楚白眼角幹澀,硬是哭不出來,隻是像定格了一樣看著已經沒有氣息的外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楚竭和鈺白進門的時候就看到跪趴在床邊的女人,眉眼間透露著單純稚嫩,楚竭一愣想起了眼前的畫麵似曾相識。
很多年前楚白的母親自殺,小小的她站在床頭一味強調著——媽媽睡著了。那個時候她的表情也是那麽稚嫩純真。
楚老最疼愛的是楚白,楚白自然和他最親,他的死對楚白的打擊也最大。
一雙大手突然將她撈進懷裏,熟悉的體香縈繞在楚白的鼻尖,淺淡如水的幽涼氣場緩緩將她包裹成繭,成了楚白最大的防護罩。
他的氣息讓她逐漸恢複神智。
纖長的玉指突然抬手抓住魅閣前襟的黑色布料,“帶我走。
聲音嘶啞好似許久未曾開口說過話,楚白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悲傷,盯著魅閣的眼神帶著祈求。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這個讓她痛苦的地方。
她可以不在乎輸了多少資產,哪怕是今天流落街頭乞討她都覺得無所謂,可以重頭再來。可是楚老的死讓她覺得天都黑了,世界陷入了絕望之中。
可這個時候的楚白,腦袋清醒的有些恐怖。
“帶我去老宅,外公留了東西給我。她神色木然的說出這句話就靠在副駕閉起雙眼,雙唇卻是在輕輕的顫抖著,她在拚命的忍耐著鑽心的疼。
魅閣抬手覆上她的頭頂,“好。盡管他想立刻帶她回他們的家,但是楚白的要求他不想拒絕。
兩個人出現在楚家老宅的時候已經是大正午,鮮豔的血在門前觸目驚心,但是楚白卻恍若未見不肯將視線施舍一眼,徑直踩在血跡上進入大廳。
但魅閣感覺到自己握著的那隻手,顫抖著。
書房裏的每一處她都熟悉的不得了,很容易找到了想要的信件,然後楚白像是逃避冤鬼一樣竄出了房間,她怕自己在多待一秒會忍不住爆發脆弱。
魅閣心裏清楚,逃避不是楚白的個性,如她所說,逃避解決不了問題,既然有一座大山,那就越過去,隻要不死就還有機會。
可是麵對死去的外公,楚白卻是逃避了。她是真的真的害怕麵對這個事實,所以隻能選擇逃避。
被簡單折起的信紙在手掌攤開,楚白在看到內容的時候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裏的信紙。
——
小九,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外公已經在另一個世界了,不要傷心也不要想著報仇,因為外公選擇了和你媽媽一樣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
我知道這麽多年來,你一直用囂張跋扈來偽裝自己的脆弱,所以在心疼你的情況下越來越縱容你,但你並沒有被外公寵壞,外公覺得很安慰。
小九,外公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憎恨慕辰,但外公知道你的性子,所以不打算阻止你做什麽,隻希望你能好好的活著。
還有一件事,是關於顧生的,跟你道聲對不起,因為顧生的死和我脫不了關係。外公知道自己的日子不長,所以迫切的想要看到你的成長,也想著,如果有一天你會栽在別人手裏,倒不如由外公親手解決你。
最後,希望小九能夠快樂,不要活在仇恨中,那很痛苦。
讀完信之後的楚白突然扭曲一張美麗的臉頰,緊緊的搗著心髒,呼吸粗重紊亂。
一天之內,失去了楚氏,至親死去,這個打擊對任何人來說都是致命的。
一間古樸的老宅院子裏,三個穿著巨大黑蓬衣的人站在三個方位,巨大的黑色帽子遮去了他們的模樣,隻看到黑黑一片。
“鈺白,你這次玩的太過火了。
跪在三人麵前的正是鈺白,低垂著頭神色恭敬的回答,“是屬下的錯,沒想到楚天竟然會用性命作為祭祀,早知如此該直接將楚白拖進長生族。
中間的人輕嗤出聲,“不要以為鈺家是長生族的守護人,就可以為所欲為。你現在的一切是長生族給的,既然可以給你,自然也可以收回。逼迫楚白快速成長沒有錯,但是你錯在將楚天逼的太緊。他用血祭的方式洗清楚白和長生族的關係,除非她自願否則再也沒有理由強迫她進入長生族,就不要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將楚天房裏所有有關長生族線索的東西銷毀。最後警告一次,別去招惹她,否則就算她沒有能力反擊你也同樣會死的很慘。有些人,你招惹不起。
“屬下知錯,謹遵使者教誨。鈺白確實沒想到楚天為了不讓楚白踏進長生族,寧願用鮮血洗清自己曾經的罪孽,也洗清和長生族的關係。
但有些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一天之內,沒了家產,加上至親的慘死,都以為楚白被整垮的時候,那個女人踩著高跟鞋再次出現在眾人的麵前,神情冰冷,眉眼間染著淡淡的悲傷,是她怎麽都掩飾不去的。
但她身上唯獨沒有挫敗頹廢,該有的禮數她一樣不落,這樣一場葬禮當中,最受矚目的自然是楚白。眾人在詫異她沒被打敗的同時又覺得她無情過了頭,外公死了,但整個下葬過程中,那個女人沒有掉一滴眼淚。
若真要找出什麽不同,大概是棺材入土的時候,她眼裏猶如死神降臨的恐怖之姿,讓人覺得背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