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夢魘（一）
番外：夢魘（一）。
綠苒的倒下，令茗憶手足無措。
她不敢相信，能冷靜麵對窮奇的人。竟然會因為自己的一部分身世而倒下。
其實她不知道，在她麵前的那個人。其實並不是她的母親，是她的母親安排的人告知綠苒她的情況。
如果被真正的茗憶知道了這件事情，那麽她也會無法自保。
誰都知道，漓管家是最護短的。
隻要茗憶想要，不論對錯，他都會照辦。
躺在床上的綠苒正在做著噩夢。
番外。
我沒有十一歲前的記憶。
我隻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茗憶。而父親的姓名我卻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就更別談喊什麽了。
我的父親是最神秘的人。因為沒有人知道他叫什麽，從哪裏來。
據說，隻有茗憶知道他是誰。那個能讓整個君家都為之顫抖的男人的心與背景。
有許許多多的傳聞，不論是他的背景也好，手段也好。
所有的一切，都是聽漓管家說的。他說我的母親是茗憶，父親是那個總是在嬉笑打鬧的男人。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為什麽我那像孩子一樣的父親有這個能力能讓整個君家都顫抖。
我的父親是幼稚的。
他總是熱衷於怎麽樣可以整到我，似乎在他的世界裏隻有母親與我一樣的。
並且，有一點令我頭疼。
因為他和母親在一起的時候，就是我的噩夢。
因為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總能將我餓的半死。而漓管家也是無能為力的看著我。
母親喜歡做飯，可是，那絕對是料理無能到天才的地步。
而父親則是剛好相反，父親的飯菜做的很美味。他的飯菜當中總是含著濃濃的神情，甚至會陶醉。
能將感情都融入到飯菜之中的人，對母親的感情必定不淺。
但是因為母親的緣故，父親幾乎不做飯。明明是難吃的要死的東西，父親居然能吃的津津有味。
他能受得了，我可不行。每次吃完母親的飯菜，我總會瀉個不停，甚至會上吐下瀉。
所以當母親做飯的時候，不，是他們在一起的時候。
都要躲遠。
因為，他們是那句經典的代言人。
“戀愛中的男女，智商為零”
他們到底是怎麽在一起的，這個問題十分值得思考。
後來，為了能讓自己活下來，就要求和父親學做菜。一段時間下來之後，我也可以做出美味的料理了。
如果。
當母親與父親分開。
那麽，父親就變成了王子，母親也變成了公主。
上流社會的王子與公主，當看到他們在從善如流的應對來賓的時候那副散發著金色光芒的樣子。真的，仿佛這個世界的焦點都聚集在他們身上了。
我十分崇拜那樣的父母。
我覺得我擁有了世界上最出色的父母，所以我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
很強烈的滿足。以至於整天都掛著笑容。
可是那隻會在我的生日宴會上出現。因為，他們隻會在生日的時候舉行宴會，雖然隻有一些親朋好友。
所以我無比期望自己的生日快快到來。
為了能在上流社會中生存，我每天都在認真的學習禮儀。爭取不為父母丟臉，能成為像父母一樣的人。
我在得到了漓管家的讚賞之後很高興。
漓管家雖然每天都帶著笑容，可是對人其實很嚴苛。很難讓他覺得滿意，能得到他的讚賞是一件難得的事情。
我興衝衝的向父母說出了我的想法，我想成為向他們一樣出色的人。
可是我分明很清晰的看見了他們的臉色明顯一僵。
然後的然後，我沒有了生日宴會。隻有生日晚餐。
為什麽，為什麽是生日晚餐。
我第一次大吵大鬧，和從來都寵著我的父母大吵大鬧。
當時，是真的很不懂事。
父母隻是在聽著我的牢騷，而我則在那裏像個小醜一樣的出洋相。
那年，我十二歲。
後來，我一直停留在街頭巷口，從那天起，我知道自己的眼瞳有著不一樣的東西。
比如，命令。
我可以對著其它的人下達命令，而他們不得不遵從。
剛開始我經常這麽做，可是有些人的精神能力較差沒有辦法承受。甚至瀕臨瘋狂的邊緣。
我很著急，想著要讓他恢複。
於是，他就好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在想法到達臨界點的時候，他說他感覺很輕鬆了，不像剛剛那樣十分的痛苦。
看來，這副天生都怪異的眼睛也不是那麽令人討厭啊。
我成了混混們的惡夢，每次隻要我的心情不好，就喜歡找他們玩。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對我避之唯恐不及。
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那些人，開始主動找我，想幫我的忙。
我有了一個小小的幫派，或許吧。因為我從不承認，隻是在需要幫忙的時候，他們會來幫我。
就算不答應，我也會令他答應的。
過了一段時間，家裏多出了一個人。
她是杉，杉木的杉。
她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從湖水裏剛剛出來的人一樣。幹淨而且美麗耀眼。
杉對我說，她很喜歡天空的顏色。那麽純淨靚麗，讓人心曠神怡。
杉說，她很喜歡我的家人，喜歡媽媽，爸爸，漓管家。
杉說了很多的話，很奇怪，她的話我幾乎都記住了。
杉對我說，我是喜歡我的父母的。很喜歡很喜歡。所以才會因為他們的光芒而感到驕傲自豪。
因為很喜歡很喜歡，所以才會因為他們光芒的消失而感到惋惜，感到憤怒。
所以才會到街頭巷口去，所以才會見識到繁華背後的陰影。
以此來鍛煉自己的意誌與力量，存活了下來。是我自己的驕傲。
所以，我的感覺又更深入了一層。
我不是不喜歡我的家人，隻是有一種特殊的感覺，很微妙的疏離感。
他們怕傷害到我，可就是這種小心翼翼的感覺。令我有些厭惡。
因為十一歲之前的記憶，像是被人封印住一樣。連夢中都不曾回憶到的深度，令我懷疑，眼前的父母是不是真的。
隻是，他們眼中的慈愛與憐惜，並不是同情。
所以，我選擇相信一次。
相信他們是我的父母。
但是身邊的人呢？
朋友。友誼。
這些，似乎也之存在於幻想之中的。
從記事以來，我的記憶一直都是十一歲以後的夥伴。
他們都叫我“怪物”
因為，我的眼睛，瞳色是罕見的綠色。
不是混血兒的顏色，而是很妖異的，像妖魔一樣的顏色。
那綠色令人心裏發寒，被盯著看的時候就像置身於冰冷的湖底一樣，被淹埋著。冰涼的感覺從腳底直衝腦袋。
不寒而栗。
是他們形容我眼瞳顏色的共同詞語。
我從不輕易拿下隱形眼鏡，因為我知道眼瞳的顏色會嚇到別人。
在我十二歲的時候，我交到了第一個朋友。
她很和善，很善解人意。總是溫柔如水，和媽媽不一樣，媽媽總是像個小孩子一樣的。
她看起來很成熟，很知性，也很感性。
我們一拍即合，成為了朋友。
相交之後我才知道，原來她也很幽默。
她說，我很乖，像個乖乖的孩子一樣的。
我乖嗎？不，我一點也不乖。如果我乖的話就不會在心情不好的時候跑到街頭巷口那裏去玩耍，不顧父母的意見。
在一定程度上，我甚至很叛逆，很固執，很自私的。
她不同與杉，杉很純淨，仿佛是出水芙蓉一般的。
而她像是一汪湖水，平靜無波。但很寧靜。
她也不怎麽乖，她也可以說出令我認同的話，讓我溫暖的話。
第一次，我違背了媽媽嚴厲的警告。
媽媽對我的警告從來都是很準的，而我也會聽父母的話。
我終於嚐到了苦果。真的，不是什麽秘密都可以分享。
我將眼鏡取下來之後，她的反應依然讓我記憶猶新。
因為是第一次受到最重的傷害。
我第一交出去的心，被狠狠的摔碎。
她驚恐的望著我，步步後退。
歇斯底裏的呐喊“妖怪！！妖怪啊！！”
我愣住了，而她還在喊著。“為什麽你是妖怪？！為什麽為什麽？！！”她仿佛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
為什麽你要這麽激動呢？我的眼瞳隻是一般的綠色而已啊。
“一般的綠色？！”她喘著粗氣，甩給我一麵鏡子“自己好好照照！明明是妖怪，還妄想和人一樣正常生活？別令我發笑了！”她的臉已經嚴重扭曲了，平日裏的溫和早已不複存在。染上了濃濃的厭惡與憤怒的情緒。
可我不是妖怪啊，我不是啊。
“滾！滾！滾的越遠越好！”
“小姐！”保鏢的身影出現在了視線當中，他們的反應告訴我，我就是妖怪。因為裏麵有道士至於他們是怎麽出現的，我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
突然間的，我不想再解釋什麽。突然間的，我冷靜了下來。
平靜的看著她，在我的眼裏。她這一刻的姿態，仿佛是跳梁的小醜一般。我突然想到當時對著父母大吵大鬧的那副場景，真的很像跳梁小醜啊。
而她因為不明白我的心理活動，認為我的平靜是對她的侮辱。
“快！快將那個妖怪給我解決了！”她的眼神重新染上了驚恐。
想殺我？
可我在此之前似乎並沒有想要殺你的意思啊。
“為什麽要殺我？”似乎為了回應我的疑惑，脫口而出了。
“為什麽？”她冷哼一聲“因為你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因為你的原因使我感到惡心！”
“妖魔都是低賤的生物，都是惡心的生物！”
或許，在這一刻，我應該慌張，應該到處求救。可當時我的反應是連我自己也想不到的。
想殺我？
如果我真的死了，那麽就太便宜你了！
下意識的將那些混混們的命令激活了。他們拚命的衝上來，可是在道術麵前並不起作用。一擊即退。
我的眼神逐漸變冷，周圍的溫度一定很低，因為他們打了一個冷顫。
之後，漓管家衝了出來。
三言兩語的解決了這件事情。
她們被迫撤離，我第一次認識到。原來我的背景是那樣的強悍，即使是一個外子，也能將她們嚇退。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
我想哭，漓管家抱著我，讓我哭。
盡管我的心中如波濤洶湧。
可我隻是推開了他。靜靜的走上了房間，將房門反鎖。
把自己摔在床上。
良久。
久到我忘記了時間，我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心情逐漸平靜下來之後，見到了我的媽媽。
並沒有看見爸爸。但我也不想過問。
那年我十二歲末，臨近十三歲。
我最傷心的生日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