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香浮之城（二十三）
“姑娘為何這麽晚了還在門外？”迎麵而來的，是代凝霜身邊的墨玉。她正疑惑的看著奕嵐，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眼神。讓奕嵐清醒了過來，雖然剛剛與容衿鬧了一個不愉快。可是這件事情始終是兩人間的私事，多一個人知道終歸不好。
“剛服侍過小姐睡下，便想出來走走。現在正是準備回去守夜的”奕嵐垂下眼簾，努力做到不讓墨玉看見自己眼神中的不妥當。
“秋夜寒涼，你的衣裳穿的太少。快把這件披風圍上”墨玉見奕嵐穿的單薄，自己穿的這麽厚都還會覺得涼。更不用提她了，想必是在主子那裏受了氣吧。
“這件披風是徐娘賜給姑娘的嗎？”奕嵐看著披風，不論是它的材質還是它的紋樣，那是大家閨秀的小姐才有資格穿。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墨玉這樣的丫鬟能夠穿得起的。如果真的是代凝霜賜給她的，那麽她就是想要磨練一下墨玉了。
“是啊，前些日子主子十分高興。也不知道怎麽的，就將這件披風賜給了我。連沁珠都眼紅的很呢！”墨玉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得意，隻是如此一來，奕嵐便更為墨玉的前途擔憂了。
這丫頭……
奕嵐淺笑著解開結，卻因突如其來的想法而停住了動作。墨玉見她突然停下來，便疑惑的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奕嵐腦中的想法已經在剛剛短暫的一瞬間形成，心下高興“隻是我天生體熱，即使是到了冬日裏也穿不了那麽多的衣裳”
奕嵐將披風解下，重新為墨玉穿上。
“華服配美人，這件披風如此華貴，自然是墨玉姑娘這般的美人才配得上。奕嵐蒲柳之姿，實在有愧於這件披風”
奕嵐打量著墨玉的神情，神情稍霽見她好似聽懂了自己的話。也覺得欣慰，至少證明墨玉不是愚笨的人。
“姑娘說笑了，如果姑娘的姿容也算得上是蒲柳之姿的話。那麽醉顏樓裏的花魁們，可真是要無地自容了”墨玉將披風解下，拿在手中。奕嵐見狀也沒有阻止她的行為。
“倒看不出你也是個慣會打趣人的人，隻不過現在夜色已深。我還得趕回去伺候徐娘，你也快去躲懶睡一會兒吧！”墨玉想起了手頭上的事情，實在是不能和她再多說什麽了。
“之前倒還沒有想到現在還可以躲懶，如今卻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奕嵐笑著送走了墨玉，等她走了之後。就開始完善自己心中的計劃了。
手搭在門上，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然後緩緩的將門推開，不出意料的看見幔帳之後已經熟睡的容衿。微微凝視了一會兒之後，便好似往常一樣在老地方睡著了。
——“誤會解開就好了”
容衿又想起了剛才香浮淩均的話，隻是她與奕嵐之間的問題並非是誤會。
這下該怎麽辦呢？
就這樣迷迷糊糊的，也一覺睡到了天亮。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奕嵐，容衿感到不可思議。
“奕嵐……”
“小姐這是要起了嗎？”奕嵐的語氣好似平常一樣，隻是那垂下的眼簾卻令容衿並沒有這樣天真的認為。
“如果想要再睡一會兒，恐怕也就隻有一刻鍾的時間。所以奴婢建議小姐還是現在就起來吧”奕嵐並沒有看著容衿，因為光靠想象也可以知道她現在的反應是什麽樣的。
“在我的麵前，沒有必要自稱奴婢”容衿明顯的感覺到奕嵐那刻意的疏遠，心下感覺不好。
“奴婢承擔不起如此殊榮”奕嵐退後一步，對著容衿盈盈一拜。將容衿想說的話全部堵了回去，容衿知道奕嵐一旦拗起來。那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
“……那便替我梳妝吧”容衿試圖尋找另一種方法能夠與奕嵐相處。
一天如此倒還不要緊，可是一連數天皆是如此。容衿就有點氣悶了，因為奕嵐根本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可是每次都會被奕嵐的太極拳給繞的完全沒有了心情，連代凝霜都看出來她們兩人之間的異樣。
“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連一個婢女都敢不理你了？”代凝霜不曾見過奕嵐，所以一直以來都把她當做是與那人同名同姓的人。
“她可是堪比寶劍利器的妖狐奕嵐，有點脾氣也是正常”容衿感到很挫敗，奕嵐總像這樣用不鹹不淡的態度。
“你說……她是那個妖狐奕嵐？”代凝霜的手顫抖了一下，隨後不可置信的問道。
“如假包換”
“你倒是厲害，竟然能夠差使妖狐奕嵐為你做事”代凝霜覺得容衿身上還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真是有意思。
“隻是現在，她已經自動把我當成空氣了”容衿白了代凝霜一眼，也不知道她的嘴上功夫是和誰學的。
“沁珠”代凝霜啼笑皆非的看了容衿一眼，隨後將沁珠喚來。容衿還未想清楚代凝霜打算做什麽的時候，便聽見她說“正好沁珠現在空著，便撥給你使喚吧”
“沁珠與墨玉真的是你的大丫鬟嗎？”容衿愕然了一會兒，隨後感到很是疑惑。有些無語的問著。
“是啊，她們兩個是我最喜歡的丫頭了。況且她們照顧我的時間也相當長了，自然可以說是心腹”代凝霜肯定的態度，令容衿更加疑惑。
“既然如此，那你又為什麽總是這麽輕易的就將她們撥出去呢？”
“她們需要曆練，每一位客人的性子都是各有不同。要是她們能夠在這些客人之間都能夠應對自如，我便可以再安排一些其它的事情了”代凝霜是故意在沁珠的麵前說這些話的，因為她知道沁珠的心思比墨玉要大得多。
“那麽就讓沁珠跟著我一段時間吧，隻是到了那個時候會是什麽樣子。就不是我能控製的了”容衿在那一瞬間看懂了代凝霜的意思，便開口應承了下來。
隻是現在這個時間的鍛煉，恐怕會有些辛苦。
“在聊什麽呢？怎麽還有一個人跪著？”即將臨盆的扇被傾赤聆小心攙扶著朝著容衿的方向走來，看到眼前的情景便不由自主的發問。
“沒什麽，隻是我覺得伺候的人太多。有些吵鬧，所以就暫時將沁珠撥給容衿伺候了”代凝霜平淡無波的喝著茶說道，仿佛真的是那麽一回事兒一樣。
“本來沒想同意的，隻是她說要曆練沁珠。所以我就同意了”容衿順著代凝霜的話繼續說著，隻是比起代凝霜來就少了一份遊刃有餘。
“是這樣啊”扇有些吃力的坐下，等她坐穩了之後。傾赤聆才坐在一旁的太師椅，和容衿簡略的打了聲招呼。
“你都已經這個月份了，怎麽還到處亂跑？”容衿看著扇那挺的異常大的肚子，心頭就總是略過不安“赤聆也是一樣，怎麽可以讓她到處亂跑？要是磕著了該怎麽辦？”
躺著也中槍的傾赤聆心裏不爽了，也不甘示弱的回擊“妊娠期間若不多多走動，又怎麽能養好身子呢？”
“是我急躁了，以你對扇的照顧。我本不該有此顧慮的”剛剛一急，倒是忘記了傾赤聆的本性。
“好了好了，你們都不要再吵了。吵得我頭疼”扇見他們又開始了，就覺得一陣頭暈。
“原本還在擔心扇的身邊少了一個人該怎麽補上，可是現在看來卻是我多慮”容衿看著扇與傾赤聆兩人，便還是覺得很羨慕“單看赤聆這樣的架勢，隻怕他一人便可以抵得上兩三個沁珠了”
“此言不虛，若不是傾公子對於女子妊娠之期的事情了解不多。恐怕是連墨玉都要被趕回來了”代凝霜心有戚戚焉。
“那容衿的身邊正好有了一個伶俐的丫頭可以伺候”傾赤聆今天的心情顯然不錯，連回話都是帶著玩笑的性質的。
“你的心情倒是不錯”容衿深覺剛才的傾赤聆不似從前的性子。
“我和容衿的看法一致，難得見你這麽好心情”當容衿打算說些什麽的時候，納蘭諾的聲音就從門外傳來。
若是在昨晚之前，容衿聽見納蘭諾如此笑意盈盈的聲音一定會十分高興，畢竟又有兩個月沒有相見了。可是如今，容衿卻對納蘭諾的這份關心產生了猜疑。
由此，覺得不自然。可是在君家的那些日子也不是白費的，再怎麽不自然也不能讓人看出來。所以那一瞬間的不自然，除了代凝霜誰都沒有看見。
“看吧，不止我一人這麽認為”容衿同樣笑著回應著納蘭諾的話，因為有兩個人同時這麽覺得，並且扇的眼中全是同樣的意思。
這下子，連傾赤聆也隻能無奈了。
“就當我說不過你們吧”
當傾赤聆的話說出口之後，不單單是容衿與納蘭諾吃驚了。就連隨後而來的源敏與祥瑞穗都是一驚。四人雙雙對望，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神色。
容衿在他們兩人坐定了之後，靜靜的看了傾赤聆一眼。隨後拉住扇的手笑道“看見你這個樣子，就覺得當初將扇托付給你是對的”
“容衿小姐……你……”扇被容衿的這番話給弄懵了。
“不必喚我小姐，扇。你現在是赤聆的夫人，已經不再是母親為了寬慰我而送來的身份了”容衿的表情依然是那樣的溫和，隻是扇能夠感覺到容衿的手在微微的發抖。
“既然都已經這麽說了，那麽就別再提以前的事情了。最重要的是珍惜現在你與香浮城主之間的情分”扇好似一位長輩一樣的勸導著容衿，雖然不像是她。可是跟著傾赤聆這麽長的時間，再怎麽樣也會耳濡目染一些他的性子的。
“你現在倒像是一個老婆婆了！”容衿原本有些低沉的心情被扇的這麽一說，直接攪和的一點不剩了。
笑聲從四麵八方傳來，扇的臉立刻就紅了起來。手足無措的拍打著容衿，為了防止扇動了胎氣，傾赤聆連忙安撫著扇。
在笑過一陣之後，容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需要和納蘭諾說，便打斷了這陣笑聲。
“說起來，這醉顏樓裏舞姿最好的舞姬都不及阿諾跳得好呢！”
“你在說笑吧？雖然比不上二十年前的香浮諾。可是她們的舞姿也是一等一的出挑，不然又怎麽能夠擔得起‘舞姬’這個稱號？”代凝霜配合著容衿的話繼續往下說，她也很想知道接下來會是怎樣發展。
“這件事情倒並非作假，阿諾的舞姿的確是驚為天人。令人過目不忘，那日在龍紡閣的一舞已經無人能及”扇從善如流的幫腔，連源敏都跟著一起點頭。
“那日？說的還真是概括”代凝霜看見納蘭諾的臉色有些變化，默默的與容衿交換了一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