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香浮之城（二十五）
這是一種變相的折磨。
因為以奕嵐的長相，一定會惹來不少人的青睞與注目。她又是大丫鬟，會時常出入在客人的眼光之中。被樓內的姑娘見到了免不了會有一番奚落之語，樓內姑娘們的那張嘴，沁珠可是真的見識過其厲害的。
連奕嵐這樣跟隨已久的丫鬟都會有如此境遇，那麽在她麵前毫無根基的自己呢？要不是之前已經見過用這樣細碎的法子折磨人的事情，恐怕還不知道禍從何來呢！
現在是奕嵐自請在廊下守夜才稍微避過，要是換做了自己恐怕連想都想不到吧。
所以沁珠是在擔憂與驚懼中迷迷糊糊睡著的。
雖然如此，可她到底也是睡著了的。不論睡多久，能夠睡一會兒。這一天下來都好辦事，這也是在長期的日積月累間累積下來的一種習慣。
“奕嵐？”沁珠一睜眼就看見奕嵐正坐在自己的榻前，歪著身子笑看著自己。揉醒了自己惺忪的睡眼，才突然間臉紅了起來，不好意思的打算坐起來。
誰知道動作太猛，頭暈起來了。奕嵐噴笑一聲，然後用手揉了幾個穴道。沁珠能夠感受到頭疼明顯的減輕，不由得感歎“你從哪兒學來的這個手法？”
“這是天賦”
奕嵐的手指就像是水做的一樣，清涼舒爽，柔弱無骨。這樣的一雙手真的會讓人產生依賴的心情，人又是如此的美貌動人。真是想讓人不心動都難啊，也難怪會責罰的如此之重。
“現在什麽時辰了？”沁珠雖然享受奕嵐的手法，可是卻也知道分寸，不會讓自己一直沉淪下去。
“還早，小姐一般都是在你醒後一個時辰才會起來”奕嵐淺笑著繼續按揉著她的腦袋，直到她的表情放鬆了之後才將手放下的。
“一個時辰？！”沁珠感到吃驚，這真的是世家小姐嗎？
“是啊，所以我一般都是可以好好睡一個懶覺的”奕嵐將沁珠扶起來，她知道現在的沁珠一定睡不著了。
沁珠在看出她動作的意思之後連忙製止住，可是奕嵐卻執意要將她扶下來。沁珠在奕嵐可以加深的笑容之下投降了，直到坐在妝台前看見銅鏡中的自己才清醒過來。
“想必你一定很疑惑為什麽會是到了那個時辰才起吧？”奕嵐非常清楚沁珠的想法，雖然在這裏的人看來她的確聰慧。可是奕嵐比她活得時間長了太多，應付的人比沁珠見過的人還要多。
“萬萬不可！”沁珠實在有些受寵若驚，連忙捉住她的手“你我同為丫鬟，怎麽可以讓你來伺候我呢？”
“有什麽不可以？”奕嵐淺笑著將她的手拿開，然後開始為她梳妝。那嫻熟的手法竟然能夠讓人看呆，覺得她在發絲上活動的手仿佛都是優雅的舉動一般。
梳好了之後，沁珠覺得。頭上的發髻雖然還是原來的樣式，可是總感覺多了一份什麽東西。讓沁珠找不到是哪裏變了。
奕嵐看出了她的想法，便笑道“你不覺得自己的側臉變了不少嗎？”
側臉？
如果奕嵐不說，沁珠當真不曾注意過。可是如今卻對著銅鏡細細的端詳著自己的側臉，沁珠這才發現自己的側臉竟然比平時顯得更加動人，想不到自己的容貌原來也有可人的亮點。
因而一時欣喜不已，奕嵐頗有興趣的靠近沁珠說道。
“喲！這是打哪兒來一位美人兒啊？”奕嵐的雙手貼在她的兩邊的側臉上，頗有些痞子的感覺。不過這句話倒是將沁珠逗笑了，心中不由得覺得奕嵐與平日裏見到的樣子不一樣。
美人兒？
沁珠原本覺得自己擔不起這個名號，可是經過奕嵐的手之後。又聽她說了這麽一句話，突然覺得打了一個寒顫。
如果連奕嵐都承認了自己長得不錯，那麽她豈非要……
於是沁珠連忙說這個發髻自己覺得太過華麗，希望能夠換個樸素一點的。做奴婢的沒有必要將自己打扮的太過光鮮亮麗，此話一出，她就在奕嵐的眼中看見了讚賞之意。
想來自己應該沒有做錯吧。
又照顧了容衿好幾天，沁珠覺得這個小主子與奕嵐之間的關係似乎並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個樣子。不過還是有些令人心生疑惑的地方，隻是現在也說不清是什麽不妥。
說起來，沁珠也是一個人緣兒不錯的人，在與那些小姐妹們聊天兒的時候也聊到了容衿。
因為奕嵐的關係，沁珠對於容衿已經有了一個先入為主的觀念，於是所有的人都以為容衿是因為自己發脾氣而苛待奕嵐，甚至給沁珠臉色看。
這樣的主子可真是脾氣大得很，所以容衿這幾天也受了不少的風言風語，還有那些姑娘們的慢待。容衿的性子看似溫順，其實也無法忍受別人的欺辱。所以衝突是在所難免。可是納蘭諾還有其他人都沒有出麵幫忙過，隻能說明麵上沒有幫忙。暗地裏倒是不少。也隻有源敏會幫忙說話。
畢竟那些丫頭是樓裏姑娘們的侍婢，也是貼身的侍女。說的話也占幾分重量，也就自然而然認為容衿是一個不好相與又壞脾氣的一個女孩。
所以這幾日，容衿也是頭疼的很，卻也查不出是誰這麽散播的謠言。查不到根源，便不知道根本的解決之法。而代凝霜則是對於此事不管不問，放任自流。因為她也很好奇這件事情到底會發展到哪一個地步。
“墨玉”代凝霜看著有些分心的墨玉，出聲提醒道“做好自己分內之事，不然誰都救不了你”
“是”墨玉聞言一顫，隨後恭敬的深蹲應道。
“順帶警告那些丫頭們”代凝霜低頭擦拭著自己的手，狀似漫不經心的說“要是敢有威脅到容衿生命的行為，我決不與她善罷甘休”
雖然代凝霜自己覺得這隻是一次小小的威脅，可是這樣的語氣與她的神態卻將墨玉嚇出了一身的冷汗。連忙應下，隨後便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後立即去知會她們了。
所以她們雖然會時不時的騷擾容衿，可是正如代凝霜警告的那樣，沒有人會危及到她的生命。
隻不過也確實沒有什麽值得付出生命的衝突，隻是會讓人煩惱罷了。而代凝霜的警告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要是容衿突然發難，那些丫頭也不是一些善茬。若是出了事情，那可就真的挽救不回來了。
“墨玉？！”
驚奇的聲音將墨玉嚇到了，抬頭一看。同樣驚訝的回應。
“沁珠？！”
她抓住沁珠的手，上上下下的將她打量了一番。最後還是沁珠笑著求饒墨玉才沒有再看的，可即使是這樣，墨玉還是要確認了之後才能心安。
“聽說你過得不好？”在打量完了之後，墨玉才緊張的詢問著沁珠的近況。
“也並沒有，隻是感覺小主子的脾氣比較怪”沁珠說的是實話，不過在墨玉聽來就是另外一種感受了。
“還騙我？咱倆兒一塊兒長大，難道你連我也不信嗎？”墨玉的關懷也是真的，隻不過卻也因此而更加誤會了。
“正是因為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所以我才更不會騙你！”沁珠有些急了，為什麽她不信呢？
“那…那些傳言到底是怎麽回事？”墨玉已經被沁珠的說明給弄暈了。
“以訛傳訛，自然會誇大不少”沁珠見墨玉如此問道，便心下放鬆了不少。
“那就好，你比我機靈可是萬事也須當心”墨玉欣慰的笑了“可是還有一點我要提醒你”
“什麽？”
“不論是什麽樣性子的主子，不論年歲多大。都不喜歡下麵的丫頭太過聰慧，所以你要學會藏拙。不然下一個對付的人就是你了”墨玉雖然將情況微微加重了一些，可是她說的都是實話。
“知道了，自己也要當心一些”沁珠當然知道這是為她好，可是墨玉就是這樣才會被代凝霜費盡心思的磨練。現在道理是懂了，可是真正想要她明白卻沒有得到好的答案。
無意中看見了所有情況的容衿對於沁珠有了一絲好奇，墨玉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可是對於沁珠她卻有著不同的看法。
可即使是這樣也不能消除納蘭諾她們給容衿帶來的影響，如果不是因為這些傳聞與謠言，容衿是絕不會輕易相信奕嵐所說的話。畢竟奕嵐也是妖狐，妖狐最會魅惑人心，蠱惑靈魂。
但現在，除了源敏之外。她能夠相信的就隻有奕嵐了，即使是如此，這麽些年的友誼依然還存在著。
雖說他們接近自己的目的不純，但也沒有做出危機性命的事情來，所以容衿除了不能再像從前一樣全心全力的將他們當做朋友之外，一切還是如舊。似乎沒有什麽變化，隻是容衿自己知道，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今晚輪到沁珠守夜，容衿知道沁珠與奕嵐一向交好。最近也走得比較近，她看著很容易親近，可是能夠讓她敞開心胸的，卻隻有墨玉。
“沁珠”
聽見容衿呼喊的沁珠立即進到房間裏去，頭也不抬的說道“請問姑娘有何吩咐？”
“今晚換奕嵐守夜，你先去休息”容衿將一件衣衫掛在一旁的儒欄上，沁珠聞言卻有些為難的說道。
“請恕奴婢鬥膽”沁珠說著便“咚”的一聲跪下了“奕嵐今日感染了風寒，實在不宜在廊下守夜”
“什麽？！”容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奕嵐病了？！這怎麽可能？
“是半個時辰之前的事情，現在奕嵐已經睡下了。恐怕真的不能為姑娘守夜了！”沁珠誠意的懇求著容衿不要再執意讓奕嵐在廊下守夜了。
“帶我去見她！”容衿立即抽下一件狐裘披風，滿臉震驚之色“磨蹭什麽？快啊！”
“……是，請這邊走”沁珠被容衿的行為嚇了一跳，現在愈發不清楚到底是何情況了。
這算……關心嗎？
等她們到的時候，奕嵐正在熟睡著。可是身體的情況遠不像她說的那麽嚴重，可見是故意誇大了。
沁珠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為了避免更加嚴厲的懲罰。沁珠立即跪下請罪，將所有的責任將自己的身上攬。
“你擔不了全部人的責任”
卻不想換來容衿這句帶著淡淡嘲諷的話，沁珠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應答。